米冉等了一会儿,想下楼等他，顺便吹吹风,让脑袋清醒一些,拿了钥匙出门。
小区里有散步的人,三两个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走着，还有遛狗的，她才发现这个小区养大型犬的不少，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狗遛人。
觉得好笑，没忍住笑了一下，再一抬头，就看到疑似季岩的身影，她迎了上去，果然是他。
“其实你不用过来的……”
“你怎么在楼下？”季岩上下打量她，“外套都没穿，不冷吗？”
“不冷。”米冉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还想说些什么……
“小冉……”被人无端打断,米冉应了一声,看过去，是隔壁楼的张阿姨,当时装修的时候，她妈妈和张阿姨才认识，相处了两个月,成了朋友。
张阿姨看到米冉和一个男人在黑暗中站着，免不了想看热闹，专门往近了凑，“怎么在这儿站着？”然后不等她回答，假装才看到另外一个人似的，“这位是谁啊？哎哟，小伙子长得真好。”
米冉咧嘴干笑两声，“我丈夫。”又向季岩介绍：“这是隔壁楼张阿姨，跟我妈妈认识。”
季岩礼貌跟长辈打了招呼。
张阿姨才回味过来自己似乎听到了劲爆的消息，“你丈夫？你结婚啦？”
“嗯……婚礼还没办，所以还没有通知朋友亲戚。”米冉觉得头疼，她估计季岩也不会想要面对这样必须寒暄的情况。
“你结婚了还住在这里呀？”显然，张阿姨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精。
米冉笑笑，“不住这里了，我今晚回来取些东西，阿姨，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去，有点儿晚了，下次再跟你聊啊。”
她主动告辞，堵住了张阿姨想问的若干问题，季岩可能都不会乐意和熟人相处，又怎么会乐意和不太熟的人相处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阿姨也没办法继续寒暄，给了米冉机会，拉着季岩上楼。
走进电梯她才一拍脑袋：“刚才不应该拉你进来的，应该拉你出去，我们直接开车走。”
季岩斜眼看她一眼，“你的包都没拿。”
“对哦，嘿嘿。”米冉不好意思地低头，“看来酒还是不能喝，我脑子一片混沌。”
“你跟谁喝酒了？”季岩随口问道。
“跟……”米冉刚准备随口回答，说到名字的时候卡壳了，在脑子里迅速搜寻了一圈，决定还是跟季岩说实话比较好，不用别人顶包，“……林翰。”
季岩看着她不说话，米冉拿不准他的心思。
“下班想随便吃点儿什么，结果刚巧碰上了，他今天情绪还行，我就想，直接跟他好好聊聊吧，就聊了一会儿。”电梯到了，米冉走出去，拿钥匙开门，进到屋子里发现季岩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我跟他说我结婚了，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了，他没有任何像之前那样过激的言行。”
季岩直接坐在沙发上，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你确定他不是因为喝多了，搞不清楚状况？”
总算搭话了，米冉一笑，“在他喝多之前聊的，你等我一下，我拿了东西就走。”
“我有点儿累。”季岩脱下外套，做出倚靠的动作，确实显露出了疲态。
“那……”休息一会儿？可是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住一晚上吧，就在这儿。”虽然理论上来说是在跟她商量，但明显就是单方面做决定。
既然觉得累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开车过来呢？她也说了自己可以打车回去，如果不放心，她住在这儿一晚上明天再回去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过来？
米冉有一肚子的疑惑，但是不能问出口。
像上次一样，她睡小卧室，把大卧室，也就是原来她的房间让出来让季岩睡，简单收拾换了一下床单被罩，季岩比上次随意了很多，就坐在桌子前用她的电脑不知道在处理什么邮件。
米冉心里有点小感慨，上次他们还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相处得战战兢兢，这次就是夫妻关系了，合法的那种，真是……天意难测。
“下次不回家要提前跟我说。”季岩突然开口，打得米冉一个措手不及。
“我没有……不回家。”米冉小声反驳，“就是不太清醒，回错了……”她顺势坐在床边，有些心虚不敢看季岩。
季岩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你是不是对那个地方没有归属感？”
米冉抬头看他，发现他并不是生气的状态，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就像只是寻常和她聊天，于是她短暂思考过后，给出自己的答复：“我本来也不应该有归属感吧……季总，我跟你……毕竟不是真的夫妻……”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直白，有些懊恼：“不过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今天真的只是个小意外。”
季岩轻轻点头，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转过身去继续在键盘上轻轻敲打。
米冉把一切收拾妥当，道了声“晚安”准备离开，季岩突然抬头看她：“可以做朋友吧？”
“嗯？”她没听懂。
“就算不是真正的夫妻，我们可以做朋友吧？不是有很多吗？住在一起的好朋友。”季岩说道：“别的夫妻是家人，我跟你是朋友。”
米冉笑了，“可以啊。”
“所以以后你对那个家需要有归属感，那儿不仅是你的房子，也是你的家。”季岩说这些话显得异常孩子气。
米冉挑眉看他：“你呢？”
“什么？”
“你那么希望我对它有归属感，把它当成一个家，你呢？是怎么想的？”她重新坐下，和季岩面对面，试图从他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东西。
季岩看了她半晌，才开口说话：“当然，那也是我的家。”
完全陷入他的眼神中，像是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死死纠缠住，呼吸有瞬间的不顺畅，片刻后恢复正常，米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中午跟季风一起吃了饭？”季岩先开口打破略微尴尬的局面。
“嗯。”诶！被季风说对了吗？“柳溪告诉你的？”
“她去找了林翰。”季岩平静地说。
“唉……”米冉叹了一大口气，整个身体垮了下来，刹那间变得无精打采。
“怎么了？”
米冉使了点儿力气才把头抬起来一些仰望季岩完美的下巴，“你弟弟……真是个人精。”
她把季风帮她分析的那些情况都原数分享给了季岩，季岩有些无语，“你们两个中午吃顿饭就聊了这些？”
“否则还能聊什么啊？”
“也是。”季岩轻轻一笑，“之前想过你们两个可能会合得来，没想到这么合得来。”
米冉自己也没有想到过，她想起季风说起过的，关于“一见钟情”的事，开始旁敲侧击：“季风性格那么好，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他没有跟我聊过这些。”
“那你呢？”
“我？”
“你……有跟他聊过这些吗？”米冉问完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明明知道季岩肯定只是编了个谎话欺骗季风，为什么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心里虽然这样鄙弃自己，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岩。
季岩迟疑了一下，“说过，他有问过我和你的事。”
米冉心跳加速，虽然知道是错觉，但她觉得连季岩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故作轻松开玩笑的样子：“是吗？你怎么跟他说的？”
季岩把目光移向地面，没有立刻回答她，再抬起头，眼睛里依旧什么情绪都没有似的：“很晚了，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米冉在小卧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琢磨他这最后一句话，虽然只是个简单的逐客令，但米冉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一定在某些时刻错过了某些细节，季岩可以开玩笑般和季风说起，为什么轮到跟她说的时候，就转移话题了呢？还转移得这么不高明！
难道是因为不好意思？不想承认自己对季风说过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那从一开始就不要用这个借口啊！
好气！
米冉不由自主在大脑里一遍遍回放今晚季岩的某些表情，他在说某些话的时候在哪个字之间停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还是猜不透季岩到底在想什么。
怀着这样的心烦意乱，竟然还真的睡着了。
一大早盯着乱糟糟的头发和眼屎，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正在倒水的季岩，本来以为他还没起来，所以看到后格外慌乱，赶快跑回房间穿戴整齐了才出来。
季岩对此不置一词，这里有段日子没人住了，没什么可以充当早餐的食物。
米冉看穿了他的意图，“我去买早餐吧，我知道哪儿有好吃的东西。”
季岩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但他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饿着肚子显然没办法处理什么事情。
米冉带他去了一家人气很高的小店，其貌不扬，但人满为患，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位子，桌子和桌子之间间隔太小，几乎到了人挨着人的地步。
“我跟你换下位置。”米冉发现季岩背后几乎紧贴着另一个人的背，觉得他肯定很不自在，她这边靠近角落，虽然也有点挤，但好在不用跟人挤。
季岩本来似乎想拒绝，但米冉动作更快，他也就顺势起身换了位置。
“也就这么一会儿最挤，过了就好了。”她看起来常来，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
“周末人也这么多，这家老板赚得不少。”季岩抬头端详显然谈不上“一尘不染”的天花板，有些感慨。
“这年头，无论做什么生意，格局固然重要，但永远不是最重要的，拿吃的来说，味道才最重要。”米冉笑笑，“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