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账房门外，慕凉准备抬手敲门，未料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
听声音像是秦环御和他父亲秦老爷。
吵得似乎还挺厉害，慕凉心想，人家父子俩在商议事情，她这个外人不方便打搅，还是改日再来好了。
然而当她转身要走时，却无意中听见他们的对话中提到自己这个外人。
心下一沉，难道他们吵架是因为她？
只听得秦环御说话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之情：“爹，我我跟您说过多少回了，我跟宁夫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单纯地合作关系，外面那些谣言都是瞎说八道的，您怎么就不相信呢？宁夫人是有夫之妇，还是我同床好友的妻，我怎么会打她的主意呢？您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别人怀疑我，您怎么能不信我呢？”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慕凉皱起秀眉。
谣言早已不攻自破，外头的人都不再放心上了，这秦家老头子怎么就还过不去呢？
秦老爷的声音又传来：“御儿，你听我说，人言可畏，虽说那日上公堂，你们已经证明清白，但经过这场闹剧，镇上的人难免会拿有色的眼光看你们，若你们再有往来，免不得又要遭到非议，咱们秦家可丢不起这个脸了！”
“说到底，您还是不相信我！”秦环御愤懑地说道。
秦老爷似乎叹了一口气才说：“爹不是不信你，爹是不信那个女人。她毕竟是个风尘女子，在那种地方待了多年，其习性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那宁家大少爷又是个傻子，不懂夫妻之事，难保那女人到外面去偷……”
“爹！你越说越离谱了！”秦环御几乎是吼出来的。
认识他数月，慕凉还从未听到他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可想见他此刻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
听了秦老爷的话，慕凉心里也极度不舒服。
哼，这老头子居然说怕她勾搭他儿子？简直可笑！这分明就是对她有偏见！
“宁夫人虽然是烟花之地出身，可人家以前就是个清倌儿，如今又已嫁人从良，您怎么能还用老眼光看人？我与她接触这些日子，发现她一直是端庄得体，恪守礼节之人，她才不会像您说的那样。”
秦老爷怒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不过才说了她一句不好听的，你就要用几句来堵我的嘴，你如此维护她，要外人如何相信你跟她没有关系？”
“爹，清者自清，为何一定要管别人怎么看呢？”
“你不用多说了，总之我不会同意秦氏酒楼再跟她继续合作的，你明天就去找她，把合约解除了！”
“我……”秦环御还欲劝说时，敲门声响起。
父子俩停止了争吵，开门一看，见竟是慕凉，两人都一愣。
“宁夫人……”秦环御立刻缓和神色，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本来是想找你问一问生意上的事，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所以擅自上来看看。”
说到这里，慕凉特意瞥了秦老爷一眼，“没想到还在门口就听见有人在争吵。”
说人是非却让人家听见，秦老爷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
秦环御也是一脸尴尬。
“方才我与家父的对话……”
“我都听见了。”慕凉坦白地说道，“我听秦老爷说，要与我终止合作？”
“宁夫人，这件事……”秦环御本想说这是个误会，秦老爷却突然走过来道：“不错，老夫的确有这个打算，这样做对你对御儿都好。”
“可对你们秦氏酒楼却未必会好。”慕凉直言不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倘若我不再与你们合作，把那几十道美食的秘方带走，损失有多大，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秦老爷噎住，若没了叫花鸡以及其他吃食的代理权，秦氏酒楼的生意很可能一落千丈，损失必然大，这正是他犹豫了这么久的缘故。
慕凉又道：“其实我跟令郎真的只是合作伙伴而已，并无其他牵扯，虽然我的确挺欣赏令郎的为人，但那并不代表我对他会有别的心思，你大可以放心。至于外人，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又岂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如果有人恶意中伤，即便我们刻意为避嫌而不再往来，他们也能制造得谣言出来。”
秦环御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宁夫人所言极是，爹，你就不要再纠结于这些事了。”
秦老爷似乎心有动摇，思忖了片刻，却还是执意道：“不行，我们秦家素来名誉清白，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这样毁了，我宁愿生意差一些，也要保住家族的百年清誉。宁夫人，老夫知道，这段时间多亏你，秦氏酒楼生意才迎来前所未有的红火，老夫也很感谢你，但请体谅老夫的苦衷，老夫不能再让御儿跟你合作下去。”
慕凉甚觉无语，思量着道：“秦老爷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直说了，我是不会终止合作的，而这件事也不是秦老爷您说了算，因为与我签合约的人是秦公子，而不是您。除非，秦公子也同意？”
她把视线移向秦环御。
后者面露难色，思索须臾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用不着因为怕别人说闲话就解除合作关系。所以，爹，这件事儿子不能依您，对不起。”
“你……”
秦老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瞪了秦环御几眼，愤然甩袖而去。
“宁夫人，我爹只是担心秦家的声誉，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其实心里对你没什么恶意，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秦环御拱手解释道。
慕凉微微一笑，笑容中到底是添了几分疏离。
“秦公子放心，我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不会太计较的。只不过，既然令尊这么担心，以后若非生意之事，你我还是少见面为好，还有，往后见面时，最好把令尊一起带上，省得他内心不安。”
这么说来，就还是心中有气了，秦环御顿感愧疚，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