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上下打量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
小姑娘正欲回答，慕凉打断道：“大人，这位小姑娘乃是最关键的人证，能否等死者父母来了再问话？”
“这又是为何？”府尹极其不悦，他才是审问者，什么时候轮到被审问的人教他做事了？
慕凉淡然答道：“因为一会儿死者的父母来了，一并审问可以省下不少功夫，我这是为大人您考虑。”
府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再继续问话。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官差带着人进入公堂。
夫妻俩跪下给府尹行了个礼，隔着青衣小姑娘满目怨恨地瞪着慕凉。
后者视若无睹，镇定自若地朝身边的小姑娘点点头。
小姑娘伸手摘下面纱，一张清秀却有些蜡黄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
相貌普通，并无特别，然而旁边的夫妻俩见了却大惊失色，像见了鬼一般赶紧往后躲，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声尖叫。
“鬼！鬼啊！有鬼啊！”
“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们杀死你的，不要过来……”
见此状，府尹和外面的百姓皆是茫然不解，同时也好奇心大起。
这夫妻俩见了这小姑娘怎么就害怕成这样？
青衣姑娘慢慢起身，步步逼近，厉声喊道：“是你们，就是你们两人对我下的毒手，我要杀了你们报仇！”
夫妻俩吓得魂不附体，人鬼不分了，只以为对方是来索命的厉鬼，避之不及。
妇人崩溃地大喊道：“不是，不是我们杀你的，是那个二夫人的人，跟我们无关啊，一切都是二夫人做的，要索命你应该去找她，不要来找我们……”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二夫人”这三个关键字，同时也给弄懵了，因为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二夫人”究竟是谁。
除了坐在案前的京兆府尹。
他瞬间把事情理清，只是现在担心的是，孝明王独宠二夫人，人尽皆知，今日此事从他这里一泄露出去，那位王爷会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这时，男人躲避间忽然瞥见青衣姑娘两脚着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与常人无异，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赶紧拉了拉身边瑟瑟发抖的妻子，颤声道：“她好像是个活人，不是鬼啊……”
慕凉轻笑两声，道：“她当然不是鬼，大家都看到她是人，只有你们两位心中有鬼，才将人看成了鬼。”
闻言，妇人猛然站起，定睛一看，伸手捏了小姑娘一把，两眼一亮，惊道：“是热的，的确不是鬼，这，这，这怎么……”
“怎么明明死了的人，却又活了过来么？”青衣姑娘推开妇人，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你们两个人为了几百两银子便将我的命卖给别人，你们难道没有心的吗？”
“你……”
夫妻俩看了看府尹和众多百姓，开始意识到秘密泄露出去了。
府尹咳了两声，蹙眉道：“谁来告诉本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是谁？”
慕凉看向青衣姑娘，后者微微颔首，缓缓道：“回大人，民女姓谢，名小言，是蓝河县人士。这对夫妇其实根本不是民女的爹娘，而是我的姑父和姑母。民女自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正好姑母无儿无女，便将我带过去抚养，但他们并不是真心待我，每天不是拳打脚踢，就是恶语相向，且经常不给我饭吃，这些，民女都认了，毕竟要不是他们收留，我早已流落街头，或许不在人世，但几天前，他们竟将我的命卖给了一个老婆子。那老婆子将我交给手底下的人，命令他们于第二天申时左右把我打死。我很害怕，但又逃不了，本以为死定了，不料当天夜里有人出现，将我救了出来，我这才留得一命。”
她所说的那个救她的人，就是慕凉派去的龙彬。
几天前慕凉就猜到二夫人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因此派叶宸暗中监视她那边的动向，最终叶宸偷听到二夫人这招杀人嫁祸的计划，慕凉听了之后，干脆将计就计，所有人陪二夫人演一场戏，目的就是在公堂之上将二夫人的阴谋揭露出来。
在这场戏中，宁少柏是唯一一个毫不知情的人。
当然，只是慕凉和其他不知他实则是装傻的人以为他不知情而已。
那天夜里，龙彬救了谢小言后，用一个身形与之相近的死囚且是哑女做了交换，并给她戴上人皮面具，化妆得跟谢小言几乎一模一样，得以成功瞒天过海。
不过，尸体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关注，就连府尹也没有过问。
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皆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夫妇俩，低声唾骂。
“这世上竟有如此狠毒的人，忍心将自己的侄女卖给别人活活打死，太狠毒了。”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府尹越发苦恼，真想立刻宣布退堂，但此事正被众多百姓看着，他不得不做自己府尹该做的事。
“谢小言，你方才所说的老婆子，可知道是什么人？”
谢小言摇摇头，说：“我只听得他的手下叫她陈嬷嬷，但具体是什么人我不清楚。”
府尹抓住这一点，急忙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也无从查起了啊。”
他是太心急了，以至于忘记还有谢小言姑父姑母的存在。
慕凉笑着提醒道：“大人，还有这对夫妇呢，他们是收钱的人，总该知道把侄女的命卖给了谁吧？还有，方才失态之下，这妇人脱口说出‘二夫人’三个字，这不是明摆着，二夫人就是幕后主使者么？”
府尹忍不住暗暗瞪了慕凉一眼，脊背在冒汗。
原本是受孝明王之命给慕凉判处死刑，事成之后，自有他的好处，如今非但事情办不成，反而将孝明王的宠妾拉下水，别说好处了，他这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是了，多亏了世子妃提醒，秦良和秦谢氏，你们究竟与何人干了这等龌龊交易，快快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