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久珩坐在书桌前,笔下微顿。他笔尖从宣纸上划过,写下了莫建成、晋源、余坈己这三个名字。
裴久珩在那三个名字下划过,在每一个名字上都画了个圈。
裴久珩思索着,此前他已经将凤鸢奴籍消除了,如今只等安排她的身份了。
目前凤鸢有三个身份可供选择。
莫建成的义妹,晋源的义妹,余家远房亲戚余坈己的嫡女。
裴久珩麾下的小将莫建成只有一个孤寡老母,他跟着裴久珩三年,是可信之人。
晋源不用多说,乃裴久珩的心腹,虽四年多未见,可有十余年的情谊。晋源不负所望,于一年前考中进士,曾进京过一趟。可惜那时裴久珩远在绪纱,两人并未相见。月前曾收到他的信件,他现在在祖籍任河安知县。晋源身世简单、年纪轻轻已是一方知县,且同凤鸢熟识。若让他安排,将凤鸢加进他家族谱,并非难事。
余家远房亲戚余坈己是母亲提供的,此人乃庶支。裴余氏出自余家嫡支,往上数三代的庶支的三房有一长女幼时夭折,可让凤鸢顶替。余坈己的爹不成器,不走仕途,反而做起了买卖。市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可他们一支到底出自洛河余家,不看僧面看佛门,旁人也不会为难与他,甚至行商碰上他们都会给个面子。是以,到了余坈己这一代,他们已是一方富裕的人家。
裴久珩轻点宣纸后,将笔放置笔架上,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咚。”书房外响起敲门声。
裴久珩没抬头,直接说道:“进来吧。”
凤鸢关上房门,手里端了一盘糕点,走到裴久珩面前。
“少爷。”
没等凤鸢放下糕点,裴久珩顺势就握住凤鸢的手。
凤鸢轻轻挣扎着:“别,先让我把糕点放下呀。你要握手,等会儿再握,我又逃不了。”凤鸢越说到后头,声音越低,她别开头,耳垂通红。
“折腾了一早上,是去替我做糕点?”裴久珩轻笑,接过凤鸢手里的糕点置于桌前。
凤鸢点了点头。
“行,那喂我。”裴久珩云淡风轻的说道。
凤鸢闻言却是凑近看裴久珩。
两人距离太近了,反倒是裴久珩先后退一步,他开腔道,“怎么了?”
发乎情止于礼,上一次没控制住亲吻了凤鸢,对凤鸢太过不尊重,裴久珩不会让自己再犯错。当然,偷偷握凤鸢的手也算轻薄,可裴久珩才不肯承认。
现在,凤鸢靠近自己,让裴久珩有些为难。凤鸢凑这么近像是在索吻,若他不能满足她,她岂非很失望?
凤鸢哪知裴久珩在想这个,她只是轻轻摸上裴久珩的脸颊,“少爷,你是少爷吗?少爷从没说过让我喂他这样的话。”以前少爷也不会动不动就握她的手。
说完,凤鸢拉了拉裴久珩的脸颊,她眼睛弯成月牙,“没有戴面具,不是别人假扮的。”
“凤鸢,我并非轻薄于你,是你招我的。”裴久珩定定的看着眉眼弯弯定定凤鸢,凑过去,闭上了眼,他轻轻吻着凤鸢的眉间。
凤鸢本还是笑着的,被裴久珩吻上的那一刻,凤鸢浑身都僵了,无所适从。
裴久珩的吻从眉间滑落、在凤鸢的睫毛上轻点,在凤鸢的鼻尖上轻吻、最后划到凤鸢的唇上。不比上次的一触即分,这次他辗转流连、唇齿交缠、虽生涩,可却缠绵。
呼吸交缠,两人同时面上如着了火一般。青涩、欣喜。
凤鸢嘤咛一声,手轻轻的挡在裴久珩的胸膛上,全然信任。虽难掩羞涩,可凤鸢心里欢喜。她没有裴久珩顾虑那么多,裴久珩觉得没有成婚,亲吻她是轻薄于她。但对她来说,却是无所谓的,并非她不矜持、她放荡。而是她喜欢裴久珩,她打从心底认为她就是少爷的。为了少爷,她可以自荐枕席、更何况只是亲吻。
凤鸢想的透彻,当裴久珩的吻越发缠绵后,凤鸢呼吸急促。她忍住羞怯,轻轻的回应了一下裴久珩。
这一回应,如同火星燎原。裴久珩本已经克制着想停下,如今却收不了手。
裴久珩呼吸微促,他伸手环住凤鸢的腰肢,刚一相触,凤鸢身子一扭,挣开裴久珩的桎梏,她没忍住笑了出声。
裴久珩若真想桎梏凤鸢,凤鸢力气再大,凤鸢也挣脱不了。不过,裴久珩也无意强迫,再加上,凤鸢一直笑个不停。
裴久珩退后半步,他无奈的看着凤鸢。
“痒。”凤鸢咬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裴久珩碰触她的腰肢,可比起羞涩,更多的却是痒意,她想笑。
裴久珩一腔柔情,被凤鸢的笑打散。
不过裴久珩也庆幸凤鸢的笑提醒了他,他方才根本停不下来。哪怕现在两人唇齿已分,但当时的纠缠却让仍旧让他心热。
还不等裴久珩说话,凤鸢就捏起一块糕点,塞进裴久珩的嘴里。
裴久珩没设防凤鸢的举动,毕竟方才两人还在亲吻,现在突然就塞一块糕点进来。
裴久珩咀嚼着,下咽。
“少爷,我喂你吃糕点了,原谅凤鸢好不好?”凤鸢的眼里璀璨,仿佛有星光。“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是真的很痒。”
裴久珩嗤笑,声音略带沙哑:“先放过你了,我得赶紧将你娶进门。”
凤鸢脸热,不知是因为少爷的话语,还是他不复清朗的声音,沙沙的,仿佛在勾动凤鸢的心弦。
凤鸢听到裴久珩说要娶她,咬唇,不想让自己的笑显得太明显。可欢喜的心思如同痒,藏不住的。
裴久珩轻轻的搂了搂凤鸢,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她的鬓角,嘴角亦勾起一抹微笑。
“你来瞧瞧,这是给你安排的身份。”裴久珩牵着凤鸢的手,将她引到书桌前,说道:“余坈己的嫡长女夭折了,若还活在世上,应该是和你同龄。我想了想,无论晋源还是我手下的莫建成,当他们的义妹不如余坈己的嫡女来的合适。”
“嫡女……”凤鸢已经很多年没有将这两个字同她联系了,她微微发怔。
“余坈己远在洛阳,又只是一商贾,稍一运作,就可成为他的嫡女。”裴久珩思考道:“等我传讯给他。余坈己他带着‘嫡女’来京城,我对她一见倾心,你看如何?”
“少爷,见过我的人不少的。”凤鸢摇了摇头,她先前同裴久珩说过了,想要改名换姓不简单的。她的名字可以变,身份可以编造,可她的脸,她的声音,见过她的人应该还是记得的。
裴久珩勾唇,说道:“没想瞒天过海,只是为你的身份披一层薄纱罢了。隐藏的再好,那些有心查探的人仍会知道你的过往。”
“那有差别吗?”在凤鸢看来,侯府嫡少爷娶一个婢女和娶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的婢女充作的商贾嫡女并无差别。
“差别就是,世人会知道,我娶的是我娘家表妹,而且我娶的的确就是我娘家表妹。”余坈己的嫡女称为裴久珩的表妹算是攀亲戚了。
余坈己是余家旁支,隔了三代,本就是余家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淮忠侯府不认裴余氏这门亲戚亦是没有人非议的。但裴余氏愿意为了裴久珩的心上人凤鸢,愿意认了他们这门亲戚。余坈己只要不傻,就不会拒绝此事。
“且我也没想隐瞒你当婢女的过往,余坈己嫡长女幼时走丢,遍寻不到,只能当做夭折。谁知几经周转,余坈己竟然发现进了淮忠侯府做婢女。这不,他亲自带着夫人,千里迢迢来淮忠侯府寻女儿了吗?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啊。”裴久珩淡笑着说道。
“可是你不是说是余坈己带着‘嫡女’进京,然后你对嫡女一见钟情了吗?他怎么又变成来京城寻女儿来了呢?”凤鸢蹙眉。
“假作真时真亦假。对外放出的风声是前者,有心之人查证之后会是后者。你的确是婢女,可谁又能说你不是余坈己走丢的嫡女?毕竟嫡女走丢,在侯府当婢女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儿。藏一半,透露些风声……”裴久珩在凤鸢耳边慢慢解释道。
凤鸢睁大眼睛,“这事儿你筹备了很久吗?”
“不想让你受委屈。”裴久珩笑了笑。
凤鸢泪盈余睫,咬唇,轻轻踮起脚,吻了吻裴久珩的脸颊。
“少爷,你待凤鸢的好,凤鸢铭记在心。”
“不用铭记,只是……”裴久珩眼里带笑,他在逗凤鸢。
凤鸢果然上当,追问道:“只是什么?”
裴久珩低头,凑近凤鸢的耳朵,说道:“我只是希望你帮我想想,怎么让你别那么怕痒。”
凤鸢身子抖了一抖,不只是腰肢,她的耳朵也是那么的敏感。
“少爷,怕痒一事我控制不住。”凤鸢眨眼道。
“那我就很困扰了。”裴久珩适时露出个为难的表情。
“恩?”凤鸢望向裴久珩。
“新婚夜,若你一直那么怕痒,我可如何是好?”裴久珩似是真诚的看向凤鸢。
凤鸢脸嘭的变红,面前似乎有他们新婚夜的画面。
“少爷,你吃糕点。”凤鸢往裴久珩嘴里又塞了一块糕点,堵住他的嘴,他就不会说那么让人羞涩的话了。
“哈。”裴久珩咬着糕点,望着凤鸢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