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之罪过,当以诛九族,赫连氏一个都逃不了,而云姮终于承受不住慎刑司的酷刑,如此,赫连家和永安候府,是真真正正地在这世间覆灭了。
不日,太上皇也病逝了,他本就已是奄奄一息,自他颁布罪己诏,且被废黜后,多年的愚昧终究是意难平,或许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心一梗塞,就咽了气。
赫连岐倒了台,云迟自然而然是从骠骑将军,升迁为大将军了,况且云迟在军中一向威望极高,所有将士皆是心愿臣服。
一切都好似骤雨初歇,尘埃落定。
后来一日,皇帝宣召了玉嘉公主于御书房觐见,想来是要商讨两国战马通商事宜,只不过公主离开御乾宫时,宫人见她神色颇有几分凝重,倒也不是怒色,却还是不敢多问的。
以为是商谈出了什么分歧,不料隔日,大齐与北凉的战马交易就敲定了下来。
*
三月廿一,卯时。
冥冥东方稍破鱼白肚,天光拂晓,然浅淡的晨曦未透窗垣,养心殿内仍是一片悄然幽静。
齐璟醒来时,小姑娘雪白的玉臂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呼吸温热匀缓,浅浅流淌在他颈窝。
每夜拥着心爱之人共眠,一睁开眼,就能瞧见她窝在自己怀中,睡颜清柔安然,这样的日子,何等美好。
齐璟嘴角泛出一丝笑痕,掌心顺抚在她光滑的纤背,留恋了半晌,才极缓地将怀里的温香软玉放开。
他托着她的后脑勺,慢慢放到玉枕上,为她掖好锦衾后,终于轻手轻脚下了床。
点燃一盏灯焰,将半明不暗的大殿照亮了些,微光掩映,影影绰绰。
齐璟未唤宫人来侍奉,净面盥漱完毕后,又自己穿戴好了玄金蟒袍,因为某个小姑娘说过,不喜欢别人伺候他,他也答应过,以后只要她伺候,可每日他早起,她从来都还沉陷酣梦,即便是皇帝,他也只得自己动手了。
齐璟系好织金腰封,规整着朝袍,想到这儿,不禁流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
离殿上朝前,齐璟无声步回内殿,紫裳轻纱,里裤亵衣,在床榻下杂糅乱扔了一地,他弯下腰,一件件拾起放到一旁。
这时,榻上响起些许动静,是小姑娘翻了个身。
齐璟走过去,光影淡淡,透过半掩的宫帐,隐约见着一截白皙的小腿露在床边。
他这刚起没多久,就不老实了,正想伸手去替她盖好,谁知床上的人又动了动。
许是天气暖和了,被衾严实地裹在身上有些热,云姒侧躺着,睡梦中秀眉轻颦,一条纤细滑腻的玉腿忍不住探出来,压了上去。
这会儿,身下的丝柔锦衾只堪堪遮着她的腰臀,幽秘欲露还隐,白净的腿上有几处异样的红痕,显然是被吮舐留下的印迹。
无意之间荡漾媚意,轻易就撩动了男人的每一寸神经。
齐璟眸色深了深,偏生这姑娘正当入梦,大抵是腰股酸痛得很,睡眠深处不禁溢出几丝模糊呢喃:“不要了……”
这娇软的低吟,与昨夜哭着在他耳边求饶的嘤咛声如出一辙。
呼吸一重,齐璟拂开宫帐,在床边坐下。
仿佛是有所感应般,卷翘的长睫颤了颤,云姒慢慢睁开眼睛,便触及到了他墨玉般的瞳眸。
云姒睡眼惺忪,懵懵望了他一会儿,被衾滑露香肩,玉臂伸出来,朝他柔柔张开,想要他抱。
已是该去上朝的时辰了。
齐璟目光温静凝着她,俯下身,到她够得着的位置,任由她缠上自己的脖颈。
云姒蹭过去,昨夜衣衫尽褪,这会儿身前的旖旎风光没了遮掩,软软绵绵地在他身上磨着。
掌心抚着她的背,齐璟俯在她耳边,嗓音微微泛哑:“别闹。”
云姒睡意朦胧,半梦半醒抱着他撒娇:“好累……”
齐璟眉间蕴着柔色:“乖乖躺着,等我上朝回来,给你揉揉。”
合上眼睛,云姒声调温软:“那你快些回来……”
他唇边掠过淡淡的笑,摸着她的头:“好。”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云姒这才缓缓松开了手臂,齐璟又一次给她盖好被子,“不可以乱踢,昼夜寒暖交替,小心病了。”
云姒静静躺着,由他摆弄被衾,不大情愿地应了声:“哦……”
将她再次裹严实了,齐璟坐在床边看她,云姒被他幽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凝着,不经意就羞红了脸,咕哝提醒:“再不走,要迟了。”
齐璟嘴角带出一弯弧度,勾了勾她的鼻子,“你也知道。”
话落,他还是没有起身,而是摘下了左拇指上的那枚玉指板,云姒正好奇,又见他探入袖口,取出一物。
看清楚后,顿了一顿,云姒一瞬怔愣。
在他手心躺着的那块系了红绳的暖玉,是傅君越送的,那日在步澜宫,她佯装不在意,丢给了他,以为他铁定是扔了,谁知竟还留着。
齐璟将红绳穿过玉指板,水滴状的暖玉恰好完美地镶嵌在了指环内。
他轻轻放到她枕边,看着她,眸光清隽:“这玉指板,就是当年傅渊亲手镌刻送给白盏的定情之物,尽管这么多年沧海桑田,傅家还是世代相传了下来。”
傅柔死后,将它交由了贴身婢女保管,后来一经转折,到了她的女儿连翘手里。
云姒怔了怔,取过握到手里,凝眸看得出神。
齐璟揉揉她的发,笑着说:“以后,你再交给我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在此之前,她从未思考过这事,但因他方才那句话,云姒突然便有了强烈的冲动,很想要给他生个孩子。
云姒咬咬唇,小声探问:“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齐璟敛眸,看似真的思忖了一番,最后却是极轻地笑了一笑:“都想要。”
烛光幽漫,飘转床榻间,隐约映着她明美的容颜,他望着她,眉目温柔,语色深情:“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儿就是大齐的太子,女孩儿就是大齐的公主。”
每一个字,都含着他最挚烈的感情,一直以来,他都待她这般溺爱,云姒心中一动,清眸蒙了一层潋滟水光。
即便他不说,她也不曾怀疑他的情意,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云姒轻轻凝了他一眼:“那……生吧……”
说完突然就不好意思了,她蓦地扯过被衾,捂住脸,“你快去,不然真是要来不及了!”
在他面前,她还是这般容易害羞,齐璟笑意深长:“我走了。”
云姒面若霞飞,埋在被窝里飞快点了点脑袋,正等着他离开去上朝,谁知那人直接伸手将她的被衾拉了下来。
齐璟低下头,目视于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云姒发了会儿愣,明白过来,这是要她送上香吻,才肯走。
她红着脸,极快地啄了下他的唇,可那人还是没有要起身的迹象,云姒低低嗔他:“你无赖!”
见她恼羞了,齐璟眼中拂过笑意,慢慢地,他敛了敛笑容。
齐璟抚摸她的脸,半是温柔半是正色道:“姒儿乖,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不要害怕。”
这话叫云姒听得茫然不解,她微微错愕,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又不知从何去问,等她反应过来,他人已出了殿。
……
金銮殿,庄重威严,玉雕奢华。
虽说赫连家已除,但毕竟这么多年拉帮结派,朝中明明暗暗还有不少残存党羽,齐璟心中自是有几分数的,也断不会由得他们逃脱逍遥,该寻个时机一并清理干净了。
此刻,众臣皆端站殿下,而齐璟则是倚坐镶龙御座,面色深沉。
就在之前,他表明了要立云姒为后的态度,虽说末尾言了句“众爱卿有何异议”,但他一身凛冽的威迫感压得人不敢说话,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只是走个过场,让他们知道罢了。
不过,若在从前,云姒一是侯府弃女,二来又是生母不贞,齐璟那时要娶她,定会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劝谏,但今时不同往日,永安侯府身败名裂,便再无人多言云姒的是非了。
何况云御侍被陛下眷养寝宫,娇宠多时,是无人不晓。
陛下治理朝政多年,前前后后有不少官臣多次上奏谏其侧妃立后,可陛下却极不上心,独独对云姒恩宠有加,众人如今是不敢反对,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不过,还是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右都御史陈清上前一步:“陛下宠爱云姒姑娘吾等皆知,只是这云姑娘虽姿容皎好,秉性娴淑,然出身家境如此,若要母仪天下,实是无甚凭仗,臣以为册为贵嫔更为妥当些。”
此言一出,殿下便有了轻微的议论声。
云迟眸色一沉,漠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云姒是我云迟的妹妹,将军府永远是她的家,陈大人说她无甚凭仗,是不将我云迟放在眼里了?”
云迟如今是统帅六军的大将军,他这般说辞,区区右都御史自然是招惹不起,闻言不禁抖了抖,不作声了。
“整个将军府为她作嫁,加上我云迟一顶官帽,”云迟却是步步紧逼,斜睨陈清,冷冷道:“够了吗?”
陈清微微颤声:“云将军言重了……”
“诶,”上扬的尾音带着好整以暇的玩味,便在这时,齐瑞笑呵呵插话道:“要这么说的话,本王的皇嫂瑞王府也罩定了。”
齐瑞在金銮殿上恣意言论,众人倒未太过惊讶,毕竟自瑞王殿下为官以来,一有事儿,他准会出来掺上一脚,他要哪天安生了,众人反倒会奇怪。
齐瑞突然又道:“哦对了,明华郡主和云姒姑娘乃闺中好友,二人情同姐妹,陈大人不会不知道吧?”他摇摇头,自得其乐般啧啧两声:“怕是再折腾下去,连着靖贤王府也要得罪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月事了,写不动了,明天我再多写点t.t
马上完结了,估计就这么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