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隔天的清晨起了雨露,两朵白莲花亭亭摇曳,显得招摇又惹目。
裴婉醒来,不由自主又去关注灵府。害,这种感觉真纠结,明明说不想搭理,可每天醒来坐在镜子前,还是第一反应去盯动静。
她对镜梳了会儿刘海,干脆就找了两个大瓷盆,把莲花移到院子里养起来。
于是她光秃秃的灵府开始有了第一株绿植。
巳时和裴清、莫婆婆一起小用了午膳,养精蓄锐半时辰,然后好生打扮一番,带着五个婢女坐云乘去赴衔月派赵雅的邀约了。
玄音阁在仙都东面的一座山顶上,山叫芙蓉山,远看像一片光滑的巨型鹅卵石,飞到近处只见山上奇花异草、瀑布飞溅,风景十分优美。
裴婉的牡丹花瓣云乘在进山口落下,有早就候在山门前的紫衣侍从前来引路。
走进古意浓浓的山门,便看到一座更高耸的石山,山脚环绕着好几朵方框形状的云乘,看起来像做“电梯”的用途。
“裴二姐姐,您这边请。”美貌的侍从小哥用温驯的声音说道。
裴往跟过去,看到那边青松下站着一个男子,一袭武修打扮,浓眉宽额,威武高壮,看起来像除魔军将士。
老远瞥见裴婉过来,他就不时地瞅一眼,然后又假装仰头看树顶。
眼见裴婉近了,连忙转头叫一声:“婉妹妹,真巧啊!”含笑付手过来。
好高呐,这么壮这么高的是谁。裴婉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不觉后退两步看身后的妹子们。
小红小紫五个婢女吨吨地摇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委婉。
裴婉抿了下唇瓣,只得硬着头皮:“你是……?”
“我是荣飞啊!才不过一年未见,婉妹妹你变了好多,更好看了,连我都认不出!也是,打仗晒得像黑炭。”男子摸摸脑袋,居高临下凝着裴婉娇滴滴的模样,眼睛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与悸动。
什么荣飞,是真的不认识,裴婉搜寻了一下原主的灵府记忆,一点儿也没有。
想来对这位不太欢喜。
她便客套道:“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甜津津的,哇,声音真动听,而且难得不对自己怒言相向。
郑荣飞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脑袋仰得脖子酸疼,憨实道:“没……没有,方才见树上有只鸟窝,不觉多看两眼,刚巧碰到婉妹妹也在此。”
然后大步随着裴婉进入同一个方形云乘,很快便到得了山顶。
山顶上顿地一片豁然开朗,仿佛身临另一种仙境。
非常宽敞的花园广场,里面是一排七层的精美木阁楼,阁楼的每一层都传出不同的喧嚣,有饮酒唱歌的,有娇声浪笑的,也有琴音缭绕、清雅古意的。
阁楼后面悬挂一道银白色的瀑布,水汽像从天上落下似的,朦朦似玉珠,还发出叮叮咚咚的灵音。裴婉来到辰月仙都好几个月,从未见过如此美幻的景象。
“到玄音阁了,众位官人好生享受~”侍从小哥用意味深长的笑容提醒道。
他们的包间定在三层楼背临瀑布的正中贵宾厅,走廊上的木头都泛着淡淡的异香,沿着一小节竹梯走上去就到。
说好未时开始,结果推开门,里头已经坐了好多年轻的俊男美女。
有才从除魔军休战归来的武修将士、也有文雅翩翩的其他门派精英,当然,还有十多个看起来修为气度不凡的女修与各仙府千金。
鹅蛋脸的葵花派郑飞燕,今次是与照华门陈瓖分开坐的,郑飞燕的旁边应该就是本日的东道主赵雅了,因为她一看见裴婉,就率先对裴婉弯眉笑起来。
衔月派的门主赵瑜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因而对闺女赵雅的培育也十分严苛,赵雅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分分秒有讲究的。
陈瓖自从下山后便开始了报复性打扮,今日一袭宝蓝色百褶裙,头上朱钗闪耀,艳压全场。郑飞燕当然也不逊色了,她们俩与赵雅堪称玄音阁的三千金。
结果裴婉一出现,本来正在谈笑饮酒的人们都蓦地怔了一怔,一时把她们都比了下去。
郑飞燕睇见哥哥竟站在裴婉身边,又跟人献殷勤,气得跺脚喝道:“哥哥,你过来!”
被陈瓖瞪了一眼,连忙不情愿地收敛。
说好的要迷惑裴珠珠,一起让她出丑的,关键时刻别掉链子!
赵雅柔声招手道:“珠珠来了,快请入坐吧。”
示意包间侍从将裴婉引到座位上。
竟然是全场最正中最引人注目的位置,而且她的玉案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果与酒饮。纵观别人的桌面,这种待遇也太难得了。
裴婉入座,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楚楚动人的。暗自在脑海中问:“有我的同盟吗?”
全息屏闪了闪,无玄冷漠的声音说:“没有。你是全场公敌。”
……
那算了,裴婉掂起杯子,轻启红唇,饮了一口澄澄的玫瑰果酒。
郑荣飞不耐烦地回妹子郑飞燕道:“我乐意,管好你自己就是。”依旧是大愣愣地坐在了裴婉的身旁。
他自上次武陵坡的庆功宴上,听裴婉对十一齐说“难道姑娘家就非要喜欢男人吗,我不可以自己喜欢自己?”他就太太太心疼了,虽然裴珠珠在仙都刁蛮任性人尽皆知,还总惹事出糗,可他不介意啊。
裴婉这次的座位安排得特别好,不仅桌上的点心都深谙自己的口味,而且因为坐在正中,她还看到侍从在装托盘时互相挤了挤眼。
她多饮了两口果酒,果然就吃出微妙的滋味来了。
若放在平时,她未必能觉察出不同。然而前些天裴清刚好从夷洲回来,采了不少药草在院中晾晒。其中有一种黑紫色的果株,花茎似玫瑰,果子尤香甜,有类似蓝莓的味道,而且一颗一颗吃得停不下来。
她好像天生对这种果株感兴趣,连着吃了好几株,才被姐姐裴清一把打下。
裴清告诉她,这种是魅族部落山上的调-情草,因为修仙界有专门修风-月的门派,这种药草是为他们特供的。若非修风-月的修士,普通人吃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面红耳赤、肤骨发热、丑姿媚态百生。
不料裴婉竟然一连吃这么多。
急得裴清团团转,差点就要拉着裴婉去找白师尊。裴婉才不想见那个清风肃朴又目中无人的白千枫呢,还是因为吃这种药去找他,不定他又会脑补多少戏。
好在她吃了那么多,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风-月派的调-情草竟然对她毫无作用。
裴婉记下了这种果子的滋味,眼前的玫瑰果酒味道颜色皆与调-情草极似,但裴婉还是喝出了浓浓的调-情草味道。
这到底是掺进多少的量啊,难怪安排自己坐在正中间,这招太毒。
眼见暗中某几双眼睛在打量自己,她便作无知模样,又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
“婉妹妹,原来你喜欢喝玫瑰果酒?”郑荣飞在旁边找话题。
裴婉脸颊酝酿出一点粉,羞笑道:“午膳用的咸,这会儿奇怪有些口渴了。”
边说边给自己又倒满了一壶。
那厢郑飞燕与陈瓖暗暗对了下眼神——开始口渴了。
赵雅示意侍从端来盘子,主持道:“今日难得聚一回,还是老规矩,我们每个人选一令牌,表演一个令牌上的节目吧。珠珠,从你的位置先选起来。”
好呀!面前赫然一片醒目的舞牌,裴婉装作不经意地挑了起来。
趁着侍从站在桌前的遮挡,暗暗把倒满壶的果酒,跟隔壁桌陈瓖的调了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