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所谓的秘籍是两套基础数学卷，卫书华怀着一言难尽的心情收下，突然便明白了‘海一般的卷子’是怎样的沉重。
他姐的忠告仿佛还萦绕耳畔，“学习没有捷径，题海战术你值得拥有。”
初三年级距离中考只剩三个月，学渣发奋图强在这样的紧张环境下也显得有些理所当然，因此卫书华的突然认真并没有掀起波澜。
这件对于同班同学来说毫无影响的事情，对于卫书华本人那真是痛苦万分。
数学题简直让他怀疑自己的智商。
但不做不行，他姐说了周末要检查。
脑壳疼。
于是他将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江钰～有时间做张试卷吗？”
……
卫家两个儿子，一个住校，一个走读。都是同一块片区的学校，不论是卫书华的初中，还是卫书行的小学离家都不远。
卫书华住校的原因说起来与卫书行脱不了干系，这两人待在一起必定两天一吵，三天一架。
作为家里最小，也是唯一被卫家父母偏心对待的那个孩子，卫书行不但不娇纵放肆，反倒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比如现在，穿着市场工作服的人把三个纸箱抬进卫家。
“姐姐，这是什么呀？”卫书行一眼瞄中纸箱上银辉科技四个字，笑容灿烂的问。
这个是电脑，他知道。
但当他发现电脑是给卫书华的，而自己得到了一个学习机的时候，他笑嘻嘻地对许笙说了谢谢，转头就偷偷把卫书华藏在床底下的游戏卡掰了个稀巴烂。
许笙在房间画设计稿。卫书行捧着一把游戏卡碎片跑到卫母跟前，脸上写满了愧疚。
“对不起妈妈，虽然你教我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但哥哥沉迷游戏耽误学习更不好，所以我把这些游戏卡都掰断了，哥哥回来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不小心弄坏的行吗？”
卫母一开始不明所以，听完很是欣慰：“你哥整天不务正业，脾气还臭，我要真说是你弄坏的，他不打你才怪。”她拿过碎片直接扔垃圾桶里，“我就说是我扔的，到时候你别开腔。”
卫书行摇着头：“我不怕，不要让哥怪妈妈就好了。”
……
那些游戏卡是卫书华的宝贝，小时候玩的经典游戏，现在市场上买不到。
周五到家，书包一放，他便将床底下的盒子摸出来，打开一看，傻眼了。
空的！
爸妈反对他打游戏他知道，所以这些东西他一直藏得很好。但现在看来‘藏得很好’是他自以为的。
“吃饭了。”卫母在客厅喊。“卫书华你磨蹭什么呢？”
“来，笙笙，吃鸡肉。”卫母往许笙碗里夹菜，笑容慈爱，这异于往常的殷勤是一个学习机的作用。
饭桌上其乐融融，卫书华走过来坐下，试探性的问：“妈，你看到我床底下的东西了吗？”
卫母筷子没停，眼皮不掀，“我扔了。”
三个字说的随意至极。
扔了！卫书华猛地站起来，椅子噌地嗞啦一声刺响。
这可触了卫母霉头。
“你给谁发脾气呢？我生你就是让你来气我的是吧！天天玩游戏，你不看看自己考试得几分，你老娘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扔哪了？”
卫书华没大吼大叫，反倒面沉如水，这样质问的语气简直就是在冒犯她的威严！
卫母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按，“不想吃饭你就出去！”
静了一秒。
许笙一把拉住想冲出去的卫书华。她皱这眉，看向卫母：“什么东西？”
卫母冷脸不语，卫书行眼观鼻鼻观心，最后还是卫书华憋着哽咽说：“游戏卡。”
“姐你松开，我就是去翻垃圾场也要把东西找回来！”
“游戏卡啊。”许笙点点头，却没有松手，“经典款的吗？现在市面上好像没卖的了，有人想收藏一张两三万不一定能买到。”
两三万……
这是什么概念呢，反正一瞬间卫母表情精彩的过分。
真是扔了还能捡回来，但那东西已经成渣了。
卫书华还想去找，卫母终于气弱的开口。
“……别找了。”
她只觉得头阵阵儿疼，“都叫这个败家子给掰断了。”
他？
卫书华顺着卫母的手指看到卫书行，两眼冒火，活像是要把人就地手撕掉。
新仇加旧恨，这不能忍！
愤怒的铁拳呼啸而至。
“妈妈！哇——”卫书行哭喊。
两人打架从来都是卫书行单方面挨打，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客厅。卫母捂着额头，连声叹气：“三万块钱啊。”
……
这回卫书华在自己房间里闷了一天，卫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周六，终于缓过劲的人主动拿着试卷递给许笙。
许笙：“气消了？”
“没有。”
“自己去打开看看。”她指了指书桌旁的纸箱。
银辉科技几个大字就在箱面上，卫书华本来漫不经心的转头，下一刻眼睛亮的像两颗小太阳似的，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多云转晴。
“设备！”
“你买回来了？！”
“别高兴太早。”许笙合上试卷，“不如我们先来说说这个。”
总共写了五张，只有最后一张达到及格线。
“抄的吧。”
“没有。”卫书华明显感觉刚才的轻松气氛不见了，他嬉皮笑脸的说：“我可不敢。”
可是许笙不那么好糊弄。
“人，要想成功，一靠勤奋，二靠天分，你说说，这两点你占那个？”
不同于刚才的笑容，许笙面无表情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卫书华有些心虚，但少年人的心性很是奇怪，更何况他正值叛逆期，所以这一丝心虚里又参杂了许多委屈与不痛快。
五张试卷，前四张都是他自己认认真真做的，只有最后一张，他实在受不了才抄。他每节课都一字不落的听，以前从不抄笔记，这周用完三根笔芯，为了能按时教课后作业，几乎天天熬夜。
卫书华嘴抿成一条直线，不言不语半晌。
两人对峙，最后还是他先打破沉默。
”你失望了吧。”
许笙：“是有点。”
又是一阵沉默。
男孩手插进裤兜，肩膀垮下来，除了神色有些僵硬，整个儿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就是天生学不好，你别费心挽救了呗。”他扯了扯嘴角，但却没能继续维持故作轻松的声线。
“没劲。”
两个字冲口而出，少年转步向外，砰的一声，门重重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