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是她(1 / 1)

她看向柳父:“这位老汉,你恐怕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女儿。且看在你如此‘实诚’的份上好叫你知道,我是这临安侯府的世子正妻,是有朝廷册宝的堂堂正正的正二品诰命,你以下犯上冒犯朝廷诰命夫人,可知是何罪?”

张幺幺不仅模样变了,便是气质也与柳幺儿截然不同,初见时柳家父子便十分犹豫,如今被她一番恫吓,更加惊疑不定,不由心中生怯,下意识退了两步,他背后一直勾肩缩背躲着的柳大见此,也忙跟着退。

他们如此心虚的模样,将三房的笃定得意狠狠踩到了地上,叫三夫人母子不由变了脸色。

郁林诚不由暗恨这父子两一无是处,可如今已是争锋相对,他们哪里还有退路,不由冷笑:“柳氏,你当真是好一张利嘴,但你为了活命,竟连自己的亲生父兄都不认,如此自私狠毒,又如何能做侯府的女主人!”

说罢看向二老爷:“二叔,这偌大的侯府怎能交到这样的妇人手上,为了我侯府的百年基业,如今可真是需要你我站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了。依侄儿看,不如且先将柳氏押下去,等曹家来人了再来一起处置,而府中诸般事宜,便暂且由您与我父亲共同协理。”

三老爷眼睛一亮:“二哥,林城说的是,侯府可不能毁于妇人之手啊!”

二老爷夫妻面面相觑,犹疑不定,面上却都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倒是郁林致见张幺幺自始至终都不慌不忙,直觉不会如此简单,上前低声了说了句:“父亲,三弟虽不在府里,可迟早会回来,还得三思啊。”

二老爷心头一惊,这会儿关了柳氏倒是能暂时过一过做主的隐,可等郁林肃回来,又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便不敢答应,支吾道:“三弟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好说嘛,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倒时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郁林诚找上二老爷自然不是为了同享福而是共担责,如今见他和稀泥,心中暗恨他无能,可如今三房已是骑虎难下,看向三老爷义正言辞道:“父亲,想必二叔是害怕三弟回来质问,但儿子相信他既是侯府未来的主人,定也会为了大局着想,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父亲,为了侯府的安稳,请您吩咐吧!”

三老爷心头震荡,眼中激动的隐隐放光:“你说的对,若老三知道柳氏克死了他母亲,也定会理解我们三房两难之下的抉择!”说罢一挥手:“来呀,柳氏无德不孝,又刑克六亲,已没有资格再主理侯府诸事宜,且将她押回韶华苑看管,等曹家人来,再行处置!”

“是。”跟在三老爷身后的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冷氏见此一步走到张幺幺面前,双眉一竖,大喝道:“放肆,谁敢对少奶奶无礼!”气势十足,竟唬的几人顿住了脚。

三夫人冷笑:“不过吓唬人罢了,连她都拿不下,要你等有何用?”

几人听见,一起围了上去,瞬间和冷氏缠斗在一起。

虽说冷氏也练习了一段时日的拳脚,但明显三老爷找来的这几个也不弱,一时竟不分上下。且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其中一个就闯过冷氏朝张幺幺抓来。

流茴思葭见此吓得脸都白了,却都忙忙的要将她护在身后,张幺幺两手扒开这两个,青钢匕在手,却突然一道黑影从天降落,银白利刃划过,一条血线飞出,霎时那婆子抓向张幺幺的手臂就飞了出去,正好掉在三夫人面前。

张幺幺一惊,已经有个黝黑的人影挡在她面前,那飞溅的血一滴都未到她身上。

“啊!!!”

婆子厉声惨叫,捂着断臂就倒在了地上胡乱打滚,霎时那一片地面被染得血红。院子里立时响起惊恐的叫喊声,众人都下意识后退,三夫人被吓得忘了反应,双眼一番就要倒下去,好在身后的仆人忙接住了,也抱着往后拖。柳家父子也是脸色大变,瞬间院子里就乱成一片。

张幺幺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你是无忧?”

黑衣人转身见礼:“回少奶奶,是。”嗓音有些沙哑,气息冷沉,全身都被蒙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

张幺幺颔首:“多谢你。”

“少奶奶客气,这都是属下的职责。”不卑不亢,比不苦更要清冷。

混乱渐消,那婆子也因失血过多渐渐不再挣扎,脸色青白,却没人上前察看。张幺幺掀起眼皮看向三房众人,郁林诚对上她冷漠的目光忍不住心头发寒,却指着她大喊道:“好你个柳氏,你先是克死府里的主子,如今又对下人下手,可见你心思有多冷血狠毒,如今我临安侯府再容不得你了!”

说罢忙冲自己的随从喊:“快去喊守卫来,拿下这个害人精!”

他身边的随从忙往外跑,却见无忧抬手就将什么扔了出去,那随从一声惨叫摔倒在地,捂着小腿却再也站不起来。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郁林诚几乎目呲欲裂:“柳氏,你这是想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他这话一落,大家看向张幺幺的脸色便再也掩不住恐惧,张幺幺平静道:“四弟何必耸人听闻,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先诬蔑我,之后又想动手,我的人才反击。”

“可你的人出手就是断手伤脚,他们虽是下人,可也是人,你何必如此狠毒!”

张幺幺冷笑:“既然你如此怜惜他们,为何动手的时候不亲自来?”

郁林诚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极为难看。

张幺幺看了眼天色,星子散去,浅灰蒙空,快要天亮了,“想必曹家很快就要来人了,夫人到底是怎么去的,倒不如等他们来查探了再说吧。但在此之前,谁都不能从这里出去。”

说罢叫来大管事,让他给各房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又让将曹氏设奠的物事都准备好,等曹家看过后,灵堂便要立时布置起来。

她此时有无忧持剑震慑,三房便是憋屈,却也不敢冲动了,其他人更不敢多说什么。大管事安排二房三房分坐两边厢房,她和荀氏等人则守在曹氏灵堂左右两侧。

荀氏李嫚等人坐在一起,时不时小心打量她的脸色,张幺幺却不想理会,她现在一心惦记着郁林肃,只想等不苦的消息。

灵堂的香火有些浓郁,众人都是一夜未睡,此时又是惊又是吓,不一会儿就有人撑不住昏昏欲睡。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不苦未回,曹家人也未到,院子里愈发安静,只有服侍的下人们走动的声音。张幺幺心中不静,隐隐有些焦急,便只好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转移注意力。

三房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趁郁林肃不在,利用一只猫搅起‘闹鬼’风云,目的就在让重病的临安侯受惊致死,三房好趁机掌握侯府大权,等到郁林肃那边……便彻底夺取侯府爵位。

可其中疑点实在太多。

一,青樱本是二房侍妾,三房是怎么说服她为自己效命?二,临安侯没死,曹氏却死了,且死前双眼暴睁,面露惊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到底受到了什么惊吓?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三房是如何对付郁林肃的?或者是找了外援?

她细细想着三房近来的轨迹,却发现自己对他们一家了解的根本不多,他们家与谁家来往密切?谁能做他家的外援?她都没法推测,不由后悔当初掌家之时采取了放任的态度。可如今后悔已是无用,她只好凭借三房在府内的行事抽丝剥茧,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然后便发觉不论是之前曹氏突发重病吐血昏迷,还是后面两次闹鬼等重大变故之时,三房都是第一个赶到现场,或许就是借此施行了计划?

但有一回却不是。

张幺幺紧闭的眼皮眨了眨,曹氏薨逝的时候,三房所有人都在松涛苑。

那曹氏又是谁害死的?谁有动手的机会?

身旁的手慢慢握紧,唇瓣抿直,几不可见的吐出一口气——是她。

张幺幺唰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曹氏华丽却冰冷的棺椁,门口有夜风吹来,灯火摇曳,在棺身墙壁上投射出凌乱的黑影,叫人看着忍不住身上发冷,心中发寒。

她突然很想郁林肃,想他嬉皮笑脸的亲近,想他宽敞又温暖的怀抱,想他的温声叮嘱,想他笑看她时全是她身影的眼,想他抚摸她时温柔又笃定的手指……

张幺幺缓缓咬紧了牙关,只觉心尖儿都在颤抖,忍不住弯了腰,拿手握拳堵住了心口,那里,酸涩的实在难受……

见她神情异样,流茴忙躬身凑近,低声关切:“少奶奶,您怎么了?”

张幺幺摆摆手,缓了片刻,让她把大总管叫来,张幺幺起身到外面等着,大总管来了后,她低声问道:“您在这府里伺候了几十年,想必知道裴夫人当年最喜欢什么吧?”

“最喜欢什么?”大总管有些不明白。

张幺幺轻声道:“比如喜欢什么眼色,喜欢什么花。”

“这……”大总管细细回想,片刻道:“别的倒不好说,裴夫人喜欢的花奴才还是知道的,她最爱茶花,如今松涛苑的后面还有一片山茶呢,都是当年侯爷为了裴夫人种的。至于颜色……想必应该是些素淡的色儿吧,毕竟裴家富可敌国,可当年裴夫人的打扮却着实素净,甚少满身珠钗,穿金戴银。”

张幺幺的呼吸又轻浅了几分:“我知道了,多谢您,这事儿就不用和别人说起了。”

大总管不知她有什么用意,但做奴才的最是知道好歹,忙应下:“您放心,奴才省得。”

大总管下去后,张幺幺在灵堂前站了一会儿,招手让守在一旁的无忧近前,低声交代了他几句,无忧点点头,便离开了。

对面似是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张幺幺看过去,却只见昏暗里人影重重,看不清是谁,便又垂下了眼皮。

又等了半个时辰,外面终于有人报曹家来人了。

众人忙起身迎接,却见打头的正是面无表情的曹相,他身后跟着曹家众人,房垚曹三等赫然在列,除此之外,竟还有几十全副武装,手持武器的护卫。气势汹汹。

侯府众人忍不住变了脸色,曹家,来着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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