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钻入谢遇安的眼睑,他这才悠悠转醒。昨晚几乎一宿未眠,令他头疼欲裂。
谢遇安拉开客卧的门,正巧就看见周凉坐在客厅望着他。经过一晚上,周凉白皙脸上红肿减退,泛起几块淤青。
感受到谢遇安的目光,周凉回望过来,与他对视,眼神欲语还休。
谢遇安面色一沉,直接忽略他,径直走进厨房打算自己弄点吃的。厨房餐桌上照例摆着一份精美的早餐,一看就是给他准备的。昨晚那憋屈劲又涌上心头。
“喂!”他扭头望向客厅的周凉,“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周凉盯着他,眼尾透着一抹红,他狠咬下下唇,这才出声:“我可能要离开了,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从昨天开始就奇奇怪怪的!我再给你次机会……”
“别问了。”周凉微微扬起声音,打断了他。
“我……”谢遇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干脆气得扭头彻底不理他了。
两人没僵持很久,便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谢遇安接起手机,发现那是茉莉的号。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几声粗喘,紧接着,茉莉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出事了!你快点到一楼来,这里有好多血!!好多血!!!”
听到这尖利到变形哭叫,内里还带着恐惧的颤音。谢遇安立马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他立马穿好衣服便向外冲,跨过门口时,他才意识到常常伴在身边的周凉没有跟来。
他回头望过去,周凉对电话那头随意应答了几声。他看起来郁郁寡欢。
谢遇安望着他的身影顿了两秒,直觉哪里不对。
周凉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站在门口有所犹豫。
但他心中疑虑却被眼前的紧迫性冲刷殆尽,谢遇安顿了几秒,还是选择提前一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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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所有人便聚集到咖啡厅。茉莉已经瘫软在原地,据她所说,她昨晚提前回到房间,今天早上想去咖啡厅购物架挑选物资,结果就看见这骇人的场景。
咖啡厅正厅有一道喷溅式血迹,从地面到天花板都是。
除非有人被切断了大动脉才会造成这种血液。但是大厅里其他物品都摆放整齐,没有搏斗或者挣扎的痕迹,除了地上的一个陶瓷小人。
谢遇安俯身将它捡起来。那个陶瓷小人已经破碎,整个头不知掉落在何处。刚刚弯腰捡东西时,他还注意到,咖啡厅的地面非常干净,似乎被人仔细清理过。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余顾和肖矢都吓得脸色发白。郝云来回渡步,显得很焦虑。而周凉面色一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对了,虞姐在哪里?”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虞双并不在现场。按理说,她算是这几人中的leader,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
“我给她打过电话,没人接。”茉莉捂着脸,泪水从中无声掉落,“昨晚我提前回去了,就剩虞姐一个人看守。我在想,会不会,会不会是她……”
她说不下去了,声音断断续续,完全听不清楚。
谢遇安心中掠过一丝不详,他马上冲到一号房前想拉开房门。他把门把手旋转几遍,房门却紧锁,完全打不开。
“没用的,”身边有人劝他,“我们刚刚试过了,门从里反锁住了,完全打不开。”
“现在怎么办?还能用什么办法进虞姐房间?”
还能用什么办法?这个问题传入谢遇安的耳膜。门进不去,那就只能通过窗户,而要通过窗户,就得试试昨天郝云说的办法。
“有绳子吗?”他转头问现场的各位。见大家都一脸茫然,他又重复了一遍,“有绳子吗?”
郝云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回答:“啊,有的,有的。”
他转身就往楼上跑,谢遇安在他身后又嘱咐了一句:“如果有锤子榔头这类的工具,也帮我拿一把。”
紧接着他对其他几人说道:“既然门进不去,我就按昨天郝云的设想试一下。我从二楼三号房拉绳子下去,试试能不能破窗进一号房。”
面对这种紧急事件大家都表现得义不容辞,没起什么分歧。
谢遇安火速进行安排:余顾和周凉留在一楼,肖矢和郝云在二楼进行协助。
当肖矢将郝云带来的麻绳绑在他腰上,谢遇安奇怪地瞄了他一眼。肖矢眼睛被过长刘海遮住,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在害怕什么。
谢遇安狐疑起来,但是面前的事刻不容缓,他只好暂且放一放。他忍下这一刻的不安,嘱咐肖矢和郝云两人拉住麻绳放他下楼。
他来到阳台处,伸出手探了探玻璃外膜与窗户的距离,大概有两人宽左右。玻璃薄膜贯穿了部分阳台。他来到阳台侧面,这里的缝隙足够一人通过,确实如余顾所说,是可以爬下去的。
凭借过去的工作经验,这些对他而言并不费劲,他很快就来到一号房阳台。一号房的窗户并无破损痕迹,而是从内侧牢牢紧闭。
希望里面的人也能没事,虽然看咖啡厅的现场,估计凶多吉少了。
谢遇安眉头紧压,从腰侧取出郝云给他的钉锤,使用巧力敲击窗户四角。
随着哗啦声响,很快玻璃应声破碎。他清理掉窗户周边的残渣,二话不说,便翻身进屋。
由于拉着窗帘的缘故,屋里昏黄幽暗。谢遇安随手拉开窗帘,随着阳光洒进房间,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惊在原地。
首先入眼帘的,是虞姐摆在枕头上的头。
那颗人头上布满伤口,那伤口被水浸泡过,边缘泛着白,每条口子都外翻着。
那凶手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将她的脸用刀子划得破破烂烂,那张还算风韵犹存的脸,此刻连一块好肉都没有。
而她的躯干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
她的尸体像是安眠般,双手叠放胸前。最诡异的是,她身上铺满厚厚一层黄色钱纸,只露出了四截灰白的胳膊和腿。
这还没完,她床边还点满一圈白色蜡烛。
蜡烛的火光伴随着谢遇安的呼吸,在发冷的空气中晃动,摇摇欲坠。
若谢遇安动作粗莽点,撞翻几根蜡烛,虞姐的尸体都能直接点着。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
他屏住呼吸,直到听见门外人不住的催促声,这才想起要赶紧把门打开。这扇门果然是从里反锁了,他扭开搭锁,门外人进来后,看到眼前场景,纷纷倒吸了口冷气。
众人当中唯一的女性茉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吓哭了。她不断抱着脸尖叫,眼角沁出了数滴泪花。
但是比茉莉反应更夸张居然是肖矢,他一进屋看见摆在枕头上的人头,立马膝盖发软,瘫倒在地上。
“这到底在搞什么鬼?谁干的?谁把现场布置成了这样?”
郝云紧跟着靠近床铺,当他看清尸体后,便瞪大眼睛发出一连串疑问,只可惜没人能回答他。
郝云开始忧心忡忡在屋里乱转。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发出一声尖叫,手指颤抖指向一个地方。
原来是床边靠着的一把染血的电锯。这显然是凶手分尸后留下的。
这把凶器却把郝云吓得不轻,他连退几步碰撞到虞姐的床上。他这一碰可倒好,床上的蜡烛立马倒下几根。那火苗接触到易燃的纸钱,火焰立马窜起来,很快便演变为熊熊大火。
众人惊呼夹杂着咒骂。谢遇安脱下衣服朝火焰处猛扑几下,火势依旧不减弱,这样下去,现场迟早要被破坏干净。
他连忙冲出一号房,去取来咖啡厅墙边上的消防栓。待他回来时,屋里人都因为被浓烟呛到,暂时离开了房间。他和在场几位男性赶紧打开灭火器灭火,这么来回一折腾,火势才堪堪扑灭。
等火势扑灭,纸钱几乎都燃为灰烬,虞姐躺在床上的尸体被熏黑,也彻底显露出来。
她还穿着昨天青色旗袍,手腕上戴着她的标志性玉镯。这时众人才发现,她不仅仅被割掉了脑袋,四肢和躯干也是分开的。
她此刻就像是积木般拼接在一起,摆成了正面仰躺的姿势。
“居然被分尸了?!看这手法很熟练啊,难道说屋外那个杀人魔真的进来了?”余顾吓得嘴唇直哆嗦。
这同样也是萦绕在大家心里的疑问。面对这种情况,大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除了周凉。
他拢起长发,附身检查着虞姐放在枕头上的头颅。他垂下头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虞姐的脸,甚至伸出手在虞姐脸上抹了一把,放进嘴里舔了舔。
“你干什么?别随便破坏现场。”谢遇安抓住他的手,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因为刚刚的火灾,伤口表面被烧焦了。”周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般自言自语,“没法判断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目前公寓里只有虞姐死亡,她昨天还活得好好的,那还能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不搭理现场困惑的几人,而是自顾自地掰开了虞双的嘴。
“你们看,她舌头被割掉了。”周凉指了指虞双的口腔内部。
众人好奇地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只见那嘴里赫然出现一个舌头断截面,伤口处还残留着猩红血迹,顿时头皮发麻。
检查完尸体后,周凉又走到窗户边向外张望。
谢遇安跟随他的动作也看了眼窗外,可外面空空如也,也不懂他到底想干嘛。周凉也不解释,又蹲下触摸地面。
“好干净,是被人打扫过。”周凉眼神一暗,似乎有所察觉。
他开始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把每个箱子柜子都擅自打开检查。很多箱子柜子都被人为锁上了,只有一个到顶衣柜微微虚掩。周凉眼睛一眯,猝不及防地拉开衣柜。
谢遇安好奇凑过去一看,衣柜里什么也没有,只不过作为一名女性的衣柜,里面出奇得空。
衣柜里躺着一个相框,周凉将他捡起来。谢遇安凑过去,发现那是张合影。
上面的虞双环抱着一个男孩,两人站在一个花坛前,笑得一脸幸福。那男孩样貌与虞双极其相似。
“这……不会是她儿子吧?”
周凉对谢遇安点了点头,表示这很有可能。
周凉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折回了床前,扑到虞姐身上,费劲撕扯她身上烧焦的衣服,并且解开她的胸衣。这下果真又有新发现。
“你们看。”他指了指虞姐的胸口。
房间里的电锯和咖啡厅那道血迹,让人下意识以为虞姐是被电锯所杀。令人没想到的是,她的胸口处还有处伤口,这是一处贯穿伤,伤口虽被熏黑,很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枪伤。
谢遇安面色一凛,找到梳妆台的一次性手套和一些棉签,朝里拨弄了番。
“没错,是柯尔特响尾蛇型□□的子弹,就是余顾被人夺走的那把。”
这下大家的表情都十分精彩。郝云率先反应过来,他惊慌失色地叫嚷一句:“钥匙!昨天虞姐在看守公寓的钥匙!”
喊完,他便慌张地冲到咖啡厅,颤抖地打开沙盘模型,将存放钥匙的顶盒旋开。
那里空空如也。那枚至关重要的钥匙,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