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从周凉屋里逃走后,谢遇安还以为周凉会像之前那样,继续对自己死缠烂打。周凉却像是换了个人般,对他之前的热情退了潮,恢复到正常的社交距离来。
好几次偶然间在电梯口碰见,周凉对他的态度都疏离又客套,搞得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他是不是反应太过激了?谢遇安时不时自我反思。
人就是性取向不同,也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之前那个态度,就好像是在歧视lgbt群体一样,好像不太好吧。
想到这,之前被人袭胸的羞耻奇怪地被他抛在脑后,他甚至还滋生出了点小愧疚,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人和好,就算做不了恋人,当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但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这件事便一直这么搁置了。
直到他母亲阮慧某天到访。
阮慧是第一次来谢遇安新买的公寓,她准备给儿子一个惊喜。毕竟这一天是谢遇安的生日。
结果她来之前记了八百遍的房门号,到了地方了,还是记岔了。晕头晕脑地将钥匙插进了对面周凉房间的门里。
周凉听到声响,打开房门,便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看见门后的周凉,惊讶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搞错了房间,连忙道着歉将钥匙拔出去。
周凉观察着她的面相,发觉她与谢遇安有几分相像,当即将其中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轻咳一声,对阮慧开口:“你是找谢警官吗?”
阮慧还茫然地在走廊里四处望着,心想着要不要给谢遇安打电话确认,便听到了身旁周凉的问话。
“诶,是啊。”阮慧愣了片刻点了点头答道。
“他住1302号房。”周凉对她指了指方向,“但是他今天似乎不在,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达。”
阮慧听到他暖心的话语,不由望着他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她走到谢遇安房间前,将钥匙插进锁孔,跟身后的周凉闲聊了几句。
周凉打量着她,发现阮慧手中提了两大袋子菜,几乎都是谢遇安爱吃的,而最顶端还放着一小袋红彤彤的干辣椒。
他大概猜到了阮慧的来意,不由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阮慧拧开了房门,转过身对周凉眨了眨眼:“今天是我儿子生日,特意来给他制造点惊喜。”
听到阮慧的话,周凉的脑子里仿佛炸开了烟花般。
今天是谢遇安的生日!他像是在沙海中淘到了金子般,惊喜到难以自制。
就在阮慧即将关上门之时,周凉才回过神来,他踌躇片刻,礼貌开口:“阿姨,虽然说这话有点不合适,但是谢遇安最近吃不了辣。”
阮慧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为什么啊?”
“他今天早上急性肠胃炎犯了……”
阮慧从未听谢遇安提过这事,当即面色一沉,就拿出手机准备给谢遇安打电话。
周凉见状连忙出口拦住她:“阿姨,他吃了药的,没什么大碍,您别担心。”
阮慧这才舒缓了眉头,把提起的心渐渐放下,她纳闷这人怎么这么了解自家儿子时,周凉却对她含蓄笑了笑,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周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欣喜,他像个小毛孩一样喜形于色,忍不住勾起嘴笑出声来。
今天是谢遇安的生日!
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必须好好给谢遇安庆祝才行。
周凉这样想着,在房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心里琢磨着给谢遇安准备什么好。
可他知道这个消息太晚了,现在再去买礼物已经来不及了。思来想去,他只好决定发挥自己的厨艺,烤一个生日蛋糕送给谢遇安。
周凉在超市里采购了些食材,前前后后忙活了三四个小时,周敏芝问起他都顾不上回应。
等蛋糕烤好了,他插好蜡烛,满心欢喜地敲响了谢遇安的房门。
他心中泛起一丝忐忑和期待,脑补着谢遇安看见自己的表情。
谢遇安会很激动很开心地收下蛋糕,还是会一脸尴尬后拒绝自己?虽然一再暗示自己要放低期待值,但他还是好在意,好想立刻知道谢遇安的反应。
结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遇安始终没开门。
周凉不死心又敲了敲门,那边依旧无人应声。
不在家里吗?周凉这才后知后觉。也是啊,生日这天他估计会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嗨吧。
周凉刚刚雀跃的心,瞬间落回谷底。他垂下眼眸,拖着身子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将一切外界声音隔绝在外。
就算出去玩,晚上应该也会回来吧。他拿出手机小心翼翼编辑了条信息,发给谢遇安,期待着他回复。
等待是如此漫长,周凉每隔三分钟就会刷一下手机,看看时间,他感觉自己干什么都索然无味了般,胸腔里仿佛有块压着心的石头,让他心神无法集中。
可是一直到了快十二点,他都没能等到谢遇安的回复。
眼看着就要过凌晨十二点,周凉终于按捺不住,给谢遇安打了个电话。
随着漫长的嘟声响起,谢遇安一直没接电话。
周凉耳侧只响起了冰冷的电子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周凉握着手机的手,垂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里。
十二点就要过了。
就算不能当面庆祝,这对他也是举足轻重的日子。
毕竟过去的他只知道谢遇安的忌日,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谢遇安的生日。
这真的是太棒了。
周凉把蛋糕拆开摆在书桌上,一根根插好蜡烛。他关掉卧室的灯,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然后,颇为仪式感地双手抱拳,小声哼唱起《生日快乐》歌。
过去的谢遇安为了复仇颓废丧气,甚至一度丧失了生的欲望。
现在他才晓得谢遇安原本不是这样。在周凉没死前,谢遇安是个开朗自信的人,他有着美满的家庭,有着体面的工作,还有两肋插刀的朋友……
谢遇安身上有太多他未曾发现的地方。
他像是个寻宝的探索者,每次深入了解一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般,惊喜交加。
这种感觉就像是羽毛撩了心中的柔软之处,酥麻中还带着点痒意,挠也挠不到,非得看见本人才能消解这种痛苦。
他真的很想,真的很想,看见谢遇安惊喜的表情。
好想跟谢遇安倾诉心中的欲望,想彻底拥有他,想让两人合二为一。
但是他得克制,不然又会像上次那样吓跑谢遇安。
他只是想单纯给谢遇安说声生日快乐而已。
叮铃铃……手机闹铃响起。十二点过去了,谢遇安的生日结束了。
周凉没能对谢遇安道出那句生日快乐。
但是心意会传达出去的吧。
周凉望向窗外,烛光摇曳着,将他的脸烘托得柔软温暖,也平添了几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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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遇安早就把他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他今天需要执行一个紧急任务,因此手机上交了上去。
等到他任务结束后,拿回手机,这才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母亲的七八个,其中还夹杂着周凉的一个电话和一条微信。
谢遇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连忙打了电话回家。
阮慧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开始絮絮叨叨数落他:“我说你啊,急性肠胃炎犯了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讲?”
他老是出去应酬喝酒,还喜好吃辣,所以肠胃多少有点问题。平时犯病他都没跟家里人打招呼,反正急性肠胃炎来得急去得快,吃点药忍过去就好了,对他也没啥大碍。
谢遇安万万没想到母亲会知道这事,有些意外反问:“您怎么知道的啊?”
“你还说,还好你邻居告诉我了,要不我今天按你的喜好做菜,那都是辣的,你一口都吃不成。”
“邻居?哪个邻居?”谢遇安不由想到了隔壁的周凉,又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只得找母亲确认。
“就你对门的那个邻居啊,那可俊的男人。”
谢遇安瞬间明白过来,他耳侧阮慧还在对他说着些什么,可他却全然听不见了。
他想起今早上晨跑时他犯了病,一瞬间疼痛难忍蹲在花坛边站都站不起来,还好旁边咖啡馆里的老板出来递给他一瓶水,还帮他找到身上的药。
谢遇安就着水喝下药,这才感觉像是活过来一样。
他不由对那老板连声道谢,结果那人却眼神闪烁看着他,欲言又止。
现在想来,怎么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呢?
该不会……
谢遇安心中蓦然浮现出一个猜测。回程路上,他把车停好后,就来到那家南门口的咖啡馆。咖啡店的老板正擦拭着高脚杯,听到谢遇安问起早上的事,便停下手中的活,对他说道:
“你说那个啊,是有人拜托我做的。”
“谁?”
“一个长发的年轻人,他每天早上六点起都会坐在靠窗第二个位置,等到八点后再离开。其实是他先看见你犯病了,才拜托我去送水的。”
谢遇安大脑轰隆一片,眼前画面化为空白。他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心跳得飞快,就像是要冲出胸腔了般。
因为他就是每天六点钟起床,洗漱片刻就围绕着小区晨跑,等到七点半了后,再去停车场开车去上班。而他每次晨跑的路线,都会路过这家咖啡馆。
周凉他每天都坐在那里,就只为了看他一眼!而他一点都不知情。
周凉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情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想不出答案来了。
谢遇安对老板道了声谢,便冲出了店门,往家里跑去。
周凉还在屋里黯然神伤,结果手机铃声大作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见上面谢遇安三个大字,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
这应该不会是自己的幻想吧?
周凉有些神情恍惚按下接听键,嘟的一声响起,电话那头传来略带焦急的声音:“喂,周凉,你在哪?”
真的是谢遇安的声音!
周凉忙应声:“嗯,在呢,在家里呢。”
“我今天一直在忙案子,现在才回家,你睡了吗?”
周凉握着手机的手立刻攥紧了,他忙不迭回答道:“还没。”
“那你……要不要过来?我妈做了一桌好吃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周凉不知道他是怎么答应谢遇安的,他只知道下一秒他就穿好了衣服颇为正式打开房门。而谢遇安就站在他门外,无论是从眼角的弧度,还是嘴角的笑意,都是那么的动人,让他移不开眼睛。
谢遇安看着他那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他扯了扯周凉的胳膊,有些嗔怪对人说:“快过来啊,别傻站着。”
周凉这才应了声,跟着他进了屋。
“你手上那是什么?是蛋糕吗?”谢遇安瞥到他手上包装盒,好奇问起。
周凉这才从猛烈的惊喜中回神,对人微微一笑:“是啊。”
“你……亲手做的吗?”
周凉还是保持着微笑,对人点了点头:“是啊。”
谢遇安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流进心底,一种类似橘子香气的酸甜沁入身躯里,让他眼睛莫名一酸。
他伸手接过周凉手里的蛋糕,颇为正式的放在餐桌上,又装作不经心地问:
“我今天早上急性肠胃炎犯了的事……是你拜托老板做的?”
他转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凉,带着几分小期待和小忐忑。
周凉盯着他的眼睛,那双蓝紫色的眼眸眼光流转,满载深情,令他躲闪不能。
片刻后,周凉才开口,他的语调微微颤抖着,却尽量把字都咬清楚:“是。”
谢遇安像是被蒲公英撑开了般,胸口尽是柔软的情绪。
他几乎是本能反应般问出口:“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周凉听到他傻乎乎的问话,颇为认真地凝视着谢遇安的眼睛,他的眼眶微微透着些许红润,睫毛根部湿润着,眸里似乎含着千言万语般:
“因为,曾经有个人教过我,爱一个人要真诚,不能耍手段,所以我觉得只要我付出了,就算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也会一样传达给你。”
谢遇安听到他的解释,挠头不自在地笑了笑,他装作不经意间问周凉:
“谁教你的这些啊?前男友啊?”
周凉突然抬起眸,他如同淡彩水彩画,谢遇安的这句问话,寥寥数笔,便让他染上了莫名的哀伤。
他想起了谢遇安在游戏里唯一崩溃哭泣过的场景:
谢遇安告诉过他,周凉如果爱一个人不会玩心计耍手段,喜欢一个人就会不求回报付出,就算他没接收到,周凉也会站在远处默默等待。
他很想告诉谢遇安,他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了,他终于做到了,他其实就是谢遇安心中那个周凉。但是面对谢遇安询问的眼神,他虽心中千言万语,却一字也诉不出口。
最终,周凉对人牵起嘴角勉强一笑:“嗯,算是,也不算是。”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在一起吧,两只大可爱~
终于把这个伏笔也回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