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越氏,白子曰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明明刚才还大方的不行。
“你妈说让你把你的阿揺姑娘娶进府。”白子曰靠在门沿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慕九渊正坐在案几前翻阅书籍,听她这么一说,抬头望了过来:“阿揺?”
“嗯!”白子曰已经找了处椅子坐下应声道。
“这又是哪一出?”
“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你病也快好了,身边多一个姑娘伺候着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人家姑娘对你情有独钟,万一想不开非你不嫁孤独终老了,那不是很造孽?!所以啊,你就听你妈的话娶了,大不了,就等你病彻底好了再迎进来,也不用装的太辛苦嘛。”白子曰说道。
“等我病彻底好了,有你!”慕九渊回答的简洁,手中的书卷不曾离开。
“可我不想生孩子,古代的医疗技术这么不发达,生个孩子都能死人,这种风险,还是让古代人来承受吧。”白子曰想到越氏的终极目的,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慕九渊故作恍悟的模样回道:“原来母后是因为你一直没动静,就打起了别的心思。”
“心思是你母后的,打嘛,是我打的,毕竟古代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我这么大度,自然不能阻了你的快活日子。”
“发自肺腑之言?!”慕九渊加重了语气,书卷也跟着被放置到了一旁。
“嗯!”白子曰应声也是很坚定的模样。
“你说谎…”慕九渊这话说的就很平淡了。
“并没有!”白子曰立刻否认。
“明明就有…”慕九渊依旧平静的不带情绪的起伏。
“我是觉得那位木摇姑娘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好,还会医术,虽然实际上对你而言作用不大吧,但总的来说是好的,以后要是这府上谁有个小病小闹的,不刚好有个人能照应着,多方便啊,所以,我非常同意把她接进王府!”白子曰不喘气的说完了一整段话。
慕九渊哗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书房的门砰砰两声紧闭上。
回头对着白子曰一顿压抑的怒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因为对外称病还没好,不能过早碰你,母后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难道也要跟着她瞎起哄吗?”
“是我不愿意让你碰!请明确主动和被动关系!另外,我没有瞎起哄!我是在名正言顺的遵从着一个古代妇人应有的气度和理念。”白子曰气头上来了。
“白子曰!”
“别喊了,以后喊秦木摇吧!”
“你们女生生气的点每次都这么莫名其妙!”
“我没有生气!”
“死鸭子嘴硬!”
“慕九渊!”这回轮到白子曰大喊了。
气呼呼的样子,倒让慕九渊觉得可爱的不行。
鬼使神差的竟然冒出一句:“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
“要生你自己生!”白子曰试图甩门而去,结果门被慕九渊按着,死活拽不开。
“我忍得也很辛苦,你得体谅我。”慕九渊凑到白子曰耳边说道。
真是不死不休。
“好,我体谅你嘛,最近打算搬去阪香寺住一段时间,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思修主持了,他那个人吧虽然脾气也不怎么好,但至少颜值在,我去洗洗眼,王爷您就自个儿好生休养着。”
原本以为慕九渊会阻拦一番,结果令白子曰没想到是,他思虑了几下直接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白子曰原本在气头上随口说的话,就真的付诸于实际行动。
临行之前,白子曰还不忘甩了句:“我会托人转达给母后,你已同意纳妾之事,秦木摇不日就可入王府。”
字字坚定,但始终带着赌气的意味。
慕九渊也不反驳,反正他会亲自去宫里,暂时推了这门婚事。
至于他真正同意白子曰去阪香寺待一段时间的目的,并不是心血来潮随之任之,而是南月的线报已经传来消息,太子焉离乔装出国,正在赶来北翟的路上。
只不过这比预想中来的早一些,北翟国内储位不定,六王和皇长兄的斗争还没有分出胜负,此时并不是除掉敌国太子的最佳时机。
目送着白子曰的马车离开,慕九渊的眉宇突然微微皱起,眼眸深邃。
但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六王和皇长兄失信于国主也不一定。
至于焉离太子,只要有子曰在,来日方长。
冬日的阪香寺和春季初来时多少有些不同,初雪还未至,午后依旧饱含暖意。
白子曰当日离开这里时起建的寺塔已经建好,白子曰在那里驻留了许久。
思修还是那张初见时就惊艳的脸庞,态度也依旧没有多么热情。
“你这才入王府多久,就跑来我这里清修,旁人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思修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又不是那种特别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白子曰这话也没毛病。
要是真在意,她可就不是那个南月子民眼中不学无术,放荡不羁的女公子了。
如此,思修也没再多说什么,大有一种,既然来了,你随意的架势。
多少竟让人不自觉的有种回娘家的感觉。
不过说起来,在北翟,阪香寺确实算的上是白子曰出嫁前的娘家。
而这么一算,思修又竟突然有种大家长的感觉一般。
算了算了,人家可是慕九渊的死党。
只不过白子曰在北翟国内,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投靠的朋友和地方,唯阪香寺而已。
一晃数日过去,除了每日可见思修以外,这个季节倒是真没几个皇室贵族过来。
慕九渊那家伙也不曾来过。
落日之后,天色渐暗,白子曰坐在回廊的长椅上发着呆,阿英拿了披风为她披上:“小姐,外面的寒气多了些,眼看着怕是要落雪了。”
“你去烫壶酒来,我们对饮一杯!”白子曰笑着说道。
“小姐…这可是寺院,哪来的酒?”阿英回道。
“是哦…”白子曰有些怅意。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思修的声音:“你当我阪香寺是何处?竟还想要喝酒?”
脚步渐近,长袖一挥,阿英很有眼力见的行过礼之后退下了。
“这个时辰主持大人难道不是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怎么有闲情出来吹冷风?”白子曰调侃的说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思修这话里带着长叹,好像极不情愿,又明明不是的样子。
白子曰瞧着,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
最后被思修一瞪,又乖乖禁声。
“他最近在忙什么?”白子曰恢复正色问道。
“你不知道?”思修倒是一副大惊小怪。
“我应该知道?”白子曰反问。
“我以为…多少会与你说…”
“思修主持也有失算的时候呢!”白子曰又调皮了不是。
思修作势要敲她的脑门,被白子曰灵巧一闪,躲过去了。
“那…我猜猜看吧…嗯…他在谋划着朝堂之事,而我,是这局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白子曰说的很淡然。
但这份淡然却让思修为之一惊。
白子曰从思修细微的表情里得到了的答案,只是这答案让人不太舒心。
“我待在王府会影响到他的计划?还是他借故,又有了别的计划?”白子曰依旧是猜测。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不过这次,思修的神情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来阪香寺不是你自己提的吗?”思修如是说。
白子曰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故而也就应声说:“是我自己提的没错。”
“那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总之,在我这儿你过的不也挺自在?”思修说。
“犹记得上次我差点送命就是在阪香寺,也不知道主持大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哟…”白子曰悠悠然的道出往事,故意怼思修来的。
“凡事总有意外!”
“哦…意外…”白子曰重复着说道,表情和语气都带着不经意的轻蔑。
过后就是沉默了了。
一片雪花落在手背上,风轻轻吹过,落雪了。
“思修你知道的吧,九渊和我都来自另一个时代,一个不知道和这里隔着多久的不连接的时代。”白子曰突然说道。
顿了顿,又继续说:“历史学了那么久,竟然都不知道曾经的世上还有你们现在所处的,这样一个时代,所以我不能预知未来,不能未卜先知,只能和你们一样过一天是一天,所以,在南月的那些年,我一直过着混吃等死,不学无术的懒散生活,倒是很庆幸生在一个家境不错的家,容得下我放肆人生。”白子曰说到这儿的时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思修却低语道:“你所不知的,九渊却能。”
声音极低,低到被白子曰硬生生错过了这句话。
“可所学的历史让我们懂得,古代就一定要争权夺位,打打杀杀,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多国共存的时代,夺嫡,歼灭,大一统,更是该有的预知。来北翟之前,我还曾庆幸九渊是个体弱多病的王爷,在北翟这样一个子嗣丰盈的皇室里,储位与他必定无缘,如此弱不禁风的他更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我以为,也许可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可你现在觉得不是了。”思修说。
白子曰苦笑着站起身,站在露天之下,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我又不傻!”
思修被她这话逗笑了,却也只是一瞬。
“那你会帮他吗?”
“容忍利用,大概就是我所能帮到他的,剩下的他全然可以应付的来,难道不是吗?”白子曰回道。
“若是有一日不能容忍了呢?”
“那就不忍了呗。”白子曰笑着说,这次的笑容才是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