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二,上原谢家嫡子谢惊澜,自一出生便是被人称羡的人物,且不提其才华出类拔萃,便是这衬得身后其他世家子弟毫无特色的容貌也令无数闺阁小姐芳心大动。
只奈何,襄王已有婚约在身,女方乃是杭苏容家嫡次女容云乐。
见着众人眼中的惊叹,藏在树上的阿娇翁主不动声色的别开眼睛,目光移向藏在树顶的徐叔,道:“徐叔,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徐叔:“……”您别逗了翁主大人,要不是您拿着陈年旧事出来威胁人,我能冒着被少爷责罚的危险陪您到皇宫里折腾吗,这么快就想着将责任推给我。
“翁主,恕老奴直言,翁主您的良心会不会痛。”自从自家少爷遇上了陈阿娇,自从陈阿娇摇身一变成了徐家的少夫人,他徐令则至少一个月得老十岁。
翁主,您拉着我爬树没问题,可您能不能将自己这一身金丝红衣换成全黑的,能不能将您露在外面的鞋子收回来,虽说已是明月渐来,可您也不能当周围站着的禁卫军眼瞎啊!
真是,别提多糟心了。
要不是阿娇翁主这类事没少干,指不定现在琼华园早就嚷着要抓刺客了。
“良心这种东西,本翁主怎么会有,早落娘胎了。”阿娇翁主索性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下去,又将自己头上戴着的珍珠发钗砸到禁卫军头上。
禁卫军泰然自若,静静听着吩咐。
“去给本翁主拿点吃的过来,本翁主饿死了。”
禁卫军目不斜视,领命离去。
“翁主您不是才吹了东西,这怎么又吃。”徐叔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一个时辰吃三次的阿娇翁主了。
“你懂什么,本翁主正在长身体,长身体你懂不懂,哦,你肯定不懂,都老得和九月份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懂。”她还小,当然要多吃一点了,老人家肯定不懂。
而作为老人家的徐叔表示,您不是为了长身体而吃,您纯粹就是为了吃而吃。
“哎,徐叔,你看那不是老熟人吗?”
徐叔举目望去,这一大片差不多都是阿娇翁主的老熟人,他还真不知道这位特意提到的老熟人究竟是谁。
“谁?”
“就上回追你那个。”
翁主,您是想让人家现在跳进湖里来追老奴吧,您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就算那姑娘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当众出丑,没准是要出人命的。
“前一步才在长秋殿打了你姨母,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捣乱,翁主您能不能消停会。”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去给皇帝陛下治病,留着徐老鬼来照看阿娇翁主。
哎,真是失策,失策。
“那老女人算哪门子姨母,当年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母后都能牺牲,如今,老魏王死了,自己又在老魏王子孙的逼迫下不能改嫁,也不知道这长年累月下来,哪根筋没搭对,竟敢当众为皇室蒙羞。”
“徐叔,你是没看到那老女人一副‘你们都欠我’的模样有多恶心,当初没人逼着她嫁给老魏王,死乞白赖的嫁了,又觉得自己独守空房寂寞难耐了,就她的这份无耻,本翁主见一次打一次。”
“还敢肖想做我阿爹的妾侍,脑子不是进水了就是被驴踢了,恶心。”
这一连串下来,阿娇翁主说的溜,见着适才的禁卫军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阿娇翁主这才停了下来。
树顶,徐叔无语望天,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翁主,您觉得您的这番话三少爷知道了会如何。”
咬着糕点的嘴一顿,阿娇翁主心虚的瞧着孔雀台上与谢十二含笑对饮的自家阿兄,这才如释重负的将糕点吃了进去,“知道就知道,本翁主还怕他不成,他可是我亲哥哥。”
“翁主,老奴听说侯爷府中的九曲回廊最近干净了不少。”
徐叔这话伴随着编钟之鸣响起,孔雀台上身着红裙的舞姬英姿飒爽,刚劲的的舞步伴随着口中的歌声而动。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徐叔你这嘴巴越来越讨厌了。”阿娇翁主冷眼,“注定孤独终老。”
“翁主您这就错了,想当年你徐叔我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跟在我身后的姑娘们那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回想往昔岁月,徐叔开始显摆,“说出来不怕翁主您笑话,前几日还有小姑娘追着给我送香囊的。”
关于徐叔相貌上的问题,阿娇翁主不得不承认,徐叔的这张脸还是能看过去的,不过……
“徐叔,那您现在怎么长这样了,是什么样的人事变迁,让你的这张脸这么想不开,一不小心就走偏了。”
徐叔只觉得自己心头的老血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自己心肝脾肺都在疼了。
翁主,您这样真的好吗。
算了,他闭嘴还不成。
此时,孔雀台上,也不知道谁开口说了些什么,众人皆眉目含笑,片刻之后,有宫女手捧长卷墨宝而出,谢惊澜当即起身,朝着上首之人行了一礼,走到那宫女身边,提笔沾墨,接过宫女手捧长卷反手而出,白色的卷轴于天际划出一道弧度。
众人愕然见此,不明何理,再目之触及之时,少年飞身而起,落于展开的画卷之上,于空际水中提笔写就一诗。
此情此景,令人无不惊叹。
待最后一字落下,谢惊澜收笔欲回,眸中瞥见湖水之畔,树梢之上的一抹红影。
女孩年岁不大,绚丽的像是一团火,她好似在看他,又好似未曾看他。
只片刻,谢惊澜收回自己的思绪,足尖落地,手中的长卷再次划出一道利刃般的铮鸣。
此人,实在是……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半晌,众人这才急急的拍手称赞。
阿娇意兴阑珊的瞧着众人的神色,在人群中眺望了许久,道:“适才不注意,本翁主的表弟怎么没来。”
“哦,”徐叔应道:“您不是派了人去刺杀‘正奉旨入京’的秦王殿下玩玩吗,太子殿下身为秦王的侄子,当然得去救救人,不能由着秦王殿下被咔嚓了。”
话一落,阿娇翁主手中的抱着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到了地上,踩着树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好的支头而下,随后怒气冲冲的就离了琼华园。
“翁主,您怎么就走了,戏还没有看完呢?”
耳边传来徐叔的声音,周遭却不见身影。
阿娇翁主咬牙,“要是让本翁主知道谁在监视本翁主,本翁主一脚踩烂他的狗头。”
这话,成功的让孔雀台上的陈束敛了神色,许是注意到了陈束的异样,谢惊澜道:“陈兄,怎么了?”
陈束容色不惊,含笑应道:“多年的旧疾,不妨事。”
而陈束所谓的不妨事,还不够一刻钟,就以身体旧疾为由早早的离了孔雀台。
谢惊澜:“……”
……
“翁主,那小将人没跟着来,就不要演戏了。”徐叔的声音再次传来,阿娇翁主这才收回自己满脸的怒气,锤着自己的肩膀开始抱怨。
“不早说,本翁主的脸都僵硬了。”阿娇翁主唇瓣微动,话语传出,“真是邪门了,本翁主的肩膀怎么还疼。”
“看这情况,翁主您近日来抄书很认真。”
“我阿兄盯着呢?”阿娇翁主慢悠悠的朝宫门口走去,有气无力的道:“整日里配合着我那精明的表弟演戏,本翁主觉得自己都要变得精明了,徐叔,你说纪凛那脑子怎么长的。”
“我前一秒想着什么主意玩玩,他后一秒就能借着本翁主的主意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办,好气哦,本翁主好气哦!”
“翁主,皇室总不能都如您这般嚣张跋扈,这天下还不得乱套,只是翁主老奴不太懂太后娘娘的意思,七拐八绕的,着实是猜不透。”
“看着想让秦王取而代之,背地里又对太子殿下诸多磨练,老奴都怀疑南宫太后是不是等着这群人狗咬狗玩完了,自己好取而代之。”
阿娇道:“猜不透就不要乱猜,外祖母和太子殿下两人开心就好,咱们也就马马虎虎配合着,让他人觉得自己是在看戏就成。”
“现在外祖母打消了镇北侯府会帮助纪凛的疑虑,那么接下来就要试探文家了,就是不知道文家有没有楼家那么精明,不然的话,又好玩了。”
“阿妹,你说谁好玩了。”
陈束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娇翁主满脸的幸灾乐祸还未来得及收起来,一转身就看着自家阿兄走了过来。
她明明说的是唇语,小得不能再小了,哥哥竟然也能听到,徐叔这人怎么也不知道提醒她一下,真是……
“阿兄。”阿娇翁主狗腿的跑了过去,目光一触及陈束身后站着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便低垂了头。
这个人,是陈家的。
“让你不要胡闹,你怎么又和太子殿下掺合在一起了,”陈束轻声道:“回去再抄三天书。”
“阿兄。”
“怎么?”
阿娇沉痛,“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