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共四房,只有三房是庶出的,三房的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年纪相仿,都只有十岁,选秀这事情,怎么着也轮不到三房头上,此刻向来能说会道的三夫人齐氏却是一言不发。
因着老侯爷还在,世子尚未袭爵,各房也就并未分家,家中子弟排行仍是一起排的,并不分别论处,大小姐陈婧姝正是二夫人梁氏嫡出的女儿,也是与礼部尚书嫡长子闻启哲退了亲的姑娘,随着闻家水涨船高,她的亲事也愈发艰难。
因而,此刻最着急的便是二夫人梁氏了:“娘,此事万万不可啊,如今已长成的四位皇子都已有王妃,这侧妃的名头说着好听,其中的门道又有哪家不清楚呢?您也是看着婧姝从小长大的,怎么忍心让她一辈子就这么搭进去呢?”
梁氏平日里温婉知理,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心里是真的乱了。
妯娌之中,小杨氏与她素来交好,赶忙道:“二弟妹,胡说什么呢?娘只是问一番各人的想法罢了,何曾说过要把姝丫头送进去了?”
梁氏这才稍微冷静了几分,歉意地道:“娘,是儿媳说话有失分寸了。”
侯夫人杨氏摇头道:“无妨,为人母的,哪能不关心则乱呢?这件事我昨晚得到消息后便和侯爷商议过了,我们侯府只是个虚爵,并无实权,又不站队,想来也不会被盯上,但是既然家中有适龄的女儿,一个也不报上去面上也不太好看。”
听闻此语,就是小杨氏也忍不住提了心,府中五位姑娘,四房没有女儿,三房的两位又还不够年龄,这既然说到“适龄”,珍姐儿和大房应姨娘所出的芜姐儿,可都够年纪了。
“选秀按惯例来说,除去定亲的,适龄的各家姑娘都要走上一遭的,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家既不靠着姑娘夺那富贵,也避免事情万一出个差错,干脆趁着圣旨还未下,给三个姑娘把亲事都定了,也就光明正大地免选了,虽然事情急了些,可你们两房也要好好给姑娘定门好亲事,老大家的,芜姐儿虽是庶女,可她姨娘一向乖顺,她自懂事以来也是日日在你跟前请安孝顺,并不比你亲生的闺女差多少啊。”
事情说清楚了,小杨氏放下心,总算有心情说笑了:“娘,您说什么呢?儿媳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芜姐儿当我是亲生母亲一般孝顺,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去,自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
梁氏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也凑趣道:“咱们家这下子可有的忙了,只是儿媳们经事少,最后还是要娘多帮衬着相看才是!”
方才还默不作声的齐氏眼见着事情说开了,便又恢复成那个能说会道的三夫人了,争着逗趣,乐得杨氏喜笑颜开。
小杨氏见状心中暗叹,她这个三弟妹,可真真是个人精,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这心里的盘算可一点儿都不比旁人少呢,自知三房是庶出,与其他各房无法相比,也就摆正了心态,一边嘱咐着老三在侯爷面前多尽孝心,一边又在姑母面前伏低做小,不求分家的时候多照看三房一点,只求莫要苛待才是。
从侯夫人杨氏的院落中出来,梁氏方才还面色轻松,现在眼见四处无人,身旁只有贴身侍奉自己的婢女雨雾,便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才侯夫人所言之事关系重大,婢女皆退出去了,雨雾不知发生了何事,小声问道:“夫人,所为何事担忧啊?”
梁氏被她这么一喊方才回神,打起精神道:“先不说这些,你先赶回去让方嬷嬷立刻出府去打听京中有哪些口风紧、名声好的媒人,悄悄请过来,一定要尽快。”
雨雾见她面色凝重,连忙应道:“是,婢子这就去。”
看着雨雾小跑远去的背影,梁氏幽幽地叹了口气。
按道理来说,各家之间都是在带有相看意味的赏花宴上互相试探口风,若是均有意,男方家才会上门商议,再差媒人来正式提亲的,只是,自家女儿及笄之前和闻府那小子便已定了亲,前几月却突然悔婚,只说“八字不合”,连找的借口都这般敷衍,当真是一朝攀上荣亲王府,便不惜开罪侯府了。
因着这档子事,外面人多有议论,她胸口憋着气,带女儿赴了几场赏花宴,以婧姝现在的年纪,还未婚配的适龄好二郎本身就少,即使有一两家夫人看中了的,经旁边的人一说,知道这么好的姑娘可惜却是个退过亲的,探口风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近来,闻府要和明惠郡主正式定亲,正忙着准备下聘的礼呢,婧姝的婚事便愈发艰难,现如今也只能病急乱投医,管他什么女方的矜持呢,先躲过选秀这一关再说,媒人消息向来灵通,只能看她们可知道有哪家的儿郎尚未婚配了,只是这件事虽然急,但也必须小心为上,万一走漏风声,女儿这名声可就更不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