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沈文晖和陈婧姝返回沈家的时候,带回来的则是满满近一马车的东西,都算是给沈家人准备的礼物,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说实话,宋氏给陈家准备的虽说是比照着自家能力来准备的,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也的确彰显了对儿媳的重视和满意,但不得不说,目前来看,两家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毕竟,哪怕陈文晟作为嫡次子,分到的东西不过是侯府偌大家财中的一隅,也定然是比方才有了兴起之势的沈家要强些的。
不过,两家人来往走动若是如此斤斤计较起来,也就失了那几分人情味儿了,沈文晖心里头明白岳父岳母的心意,不好推拒,便挑出来几样格外贵重的留下了,剩下的则是尽数带回了沈家。
饶是如此,沈文晖也没能逃脱宋氏的一顿念叨,她是明白人,两家这样来往一回两回可以,若是长久这样不平等地相处着,心里头只会都存着别扭劲儿。
自家觉得拿人手短,说话好似矮人一头似的,亲家呢,也会觉得自家成了那起子“贪得无厌”的人似的,反而伤了两家的情分,让这对小夫妻夹在中间为难。
因而,在宋氏如是这般的念叨功夫之下,沈文晖总算是开口保证,像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一回了,他这才能逃脱自家母亲的“唠叨神功”,转头便回院子去找自家小妻子“求安慰”去了。
在之后的时间里,因着距离沈文晖当职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他本是想着带新婚妻子出门多在外头走动走动,否则等他当职之后只怕除了休沐日也就没多少机会陪着她外出了。
只是,沈文晖却是未曾料到,陈婧姝自从接手了看账本和管家理事的活儿之后,生怕辜负了长辈和夫君信任似的,顶着莫大的压力干脆一心扑在了上头,就希望着能早日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好及时止损。
不仅如此,因着她还应承了要带带毓宁的事情,在她看账本的时候,毓宁便一直在旁边陪着她一道看,直至渐渐上手,而明明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头、却仿佛像个外人似的沈文晖,则是恨不得时光溯回,收回自己当初非要交给自家夫人的那摊子事情。
说实话,也不怪沈文晖如此怨念了,要知道,他同自家夫人本就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能外出增进感情也就罢了,在自己书房里想要稍微亲近些还要顾忌着自家妹妹的存在。
更别提晚上了,即便陈婧姝愿意,沈文晖看着她那疲惫的神情,什么想法都打消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去,沈文晖看向自家夫人时,眼里的神采便越发耐人寻味起来。
看在陈婧姝眼里,则是多了几分好笑,成婚前一直看着他是个成熟稳重的男子,没想到婚后却是露出了“真面目”,多了几分孩子气,反倒让她觉得更加真实、可以亲近起来了。
当然,面对这样的神情,陈婧姝自然是招架不住的,更何况她本就自知理亏,毕竟,在此之前她见过哪怕是感情最好的夫妻俩,也不过是像自己的父母一般,细水长流似的,还从未见过如自家夫君这样感情外露的呢。
自然而然的,在面对着夫君这样的“攻势”,陈婧姝则是溃不成军,只得落荒而逃,也就少了些应有的回应了,自是觉得对夫君有些亏欠了。
不过,陈婧姝这般辛苦还是有回报的,这不,天色已晚,刚让落樱陪着沈毓宁回自己院子去,她便又在书桌前坐下了。
揉了揉已然有些酸涩的眼睛,正欲继续看的时候,沈文晖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账本,陈婧姝不由得惊诧地回望他。
“你呀,都坐了一天了,还不让自己歇歇?不行,我做主,我们去外头转一圈吧。”难得,沈文晖也能有这般念叨一个人的时候,若是让旁人见着了,定然要惊讶到合不拢嘴的。
陈婧姝自然知道他是好意,只是无奈地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最后两本,又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只得好声好气地保证道:“等我把最后这两本看完,要去哪儿我都陪夫君,可好?”
沈文晖见状,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夫人可还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听着这话,似乎明日很特殊的样子,陈婧姝在心里头将能想到的大事情过了一遍之后,依旧想不到,便摇摇头,只等着自家夫君说出来。
沈文晖不由得气闷,亏他对她事事上心呢,就连祖母和母亲那里也都做好了铺垫,生怕她会在长辈那里受到半分刁难,没想到,换来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明日我便要去翰林院当职了,之后若是忙起来,可就更没时间了,夫人届时可不要埋怨我啊!”沈文晖说这话时其实是带了些赌气的成分在里头的。
然而,陈婧姝听完这话,虽是犹豫了一瞬间,却还是接着道:“夫君放心吧,婧姝不是那等不识大体之人,夫君既是忙于公事,力求上进,我又怎会不支持呢?”话虽如此说,可到底难掩那一丝听完他的话之后的失落之感。
幸而,沈文晖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账本放在书桌上,拉着陈婧姝坐到这些天他专门在书房里头摆放的一张躺椅上,将自家夫人整个揽进怀里。
陈婧姝本来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呢,结果一看他这架势,整张脸好似都染上了绯红一般,目光不住地看着门外头尽职尽责守着的落夏,小声地道:“落夏还在外头呢!你干什么呀?待会儿好不好?”
沈文晖立刻反应过来她是想歪了,也不辩解,只是顺着她同样小声地道:
“这些天,看着你一心扑在账本上,说实话,我心中是有悔意的,将这件事情交与你,一来是因着你会看账本,心细,适合这个活计,二来则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娘看到你的能力,也好放心地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你。
可是婧姝,你要始终明白的一点是,我娶你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是侯府教养出来的姑娘,不是因为你有多么能干,否则的话,我何不去娶个账房先生回家呢?我会娶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因为‘喜欢’二字罢了。
其余的这些或许算得上所谓的‘附加条件’,但绝对不会是我愿意娶一个姑娘最主要的原因,所以,我将账本的事情交给你,不是希望你向我千方百计地证明,你会成为一个贤内助,只是希望你能够融入到这个家里头罢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得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你的贤良淑德,也不会是你的大家气度,而是我,你的夫君。”
沈文晖说这番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通过这件事情隐约察觉出了他们之间想法的差异,想要将冲突的苗头掐灭在摇篮里罢了,况且,这样一番话,句句出自肺腑,不掺杂半句虚言。
毕竟,能够有这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珍惜,对待任何事情也都要更加慎重些,感情尤其是如此。
如果没有陈婧姝拦住他大胆的一番话,如果没有那一刹那突如其来的心动的话,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贸然答应定亲,并在渐渐接触中确定心意的,更逞论让对方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呢。
听完了这样一番话,陈婧姝的眼眶渐渐红了,眼泪不由得开始打转儿,她从未想过能从他口中听到“喜欢”二字。
毕竟,从一开始,若不是她主动拦住了他,只怕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就是婚前那几次短暂的接触,在她看来也只不过是这个人的责任感作祟罢了,是出于未婚夫对未婚妻的一种责任感,其中的喜爱能有多少,却不见得。
也正是听了沈文晖的话,陈婧姝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不自信的吧,这才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完全不对等的地位上,就算是已经同眼前这个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人成亲了,这种不自信的状态也并未真正缓解多少。
因而,她才会想方设法地证明她的“价值”吧?况且,自小到大,她见过的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大都如此,有的是两家利益联合,不得不凑在一起过日子;稍好些的还能渐渐因着对方对自己而言的“有用”,产生出些感情来。
就连她的爹娘,一开始也不存在“心动”一说,只是阿娘使出的温柔攻势,这才渐渐让阿爹收敛了性子。
因而,在陈婧姝的印象中,两人成亲,可不就是图着对方身上的优点吗?这才想要尽力地向自家夫君、向婆家人,展现自己的优点。
不过,在沈文晖的怀里,陈婧姝小声抽噎着:“我一直以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的。”
要说让陈婧姝更加坚定了这般“偏左”的念头的,可不就是退亲的事情吗?闻家家底儿薄,需要与老牌勋贵联姻这才找上了宁平侯府,之后却又因着有了更好的选择,而弃了陈家的亲事。
在遭受那些流言蜚语与异样目光的日子里,陈婧姝可不就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吗?说完全不在意地看开了,那都是唬人的话,若不是荣亲王府势大,闻家会将事情做得那般绝吗?
沈文晖默然,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不由得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似的喃喃道:“没事了,你有我在了,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已修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