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树和陈方站在“有你中心”大厦外头做着带坏青少年的示范——抽烟。
快到深秋了，中午的太阳也温和了许多。绿化带里的四季常青植物似乎并不介意秋意的到来，依旧绿油油的。余火树弯腰把烟灰弹进绿化带里，然后猛吸了两口之后掐灭了烟头：“走吧，不能让你同学久等我们。”
“没事，我那个小学同学跟我关系特别铁。小学毕业以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分道扬镳了，而我们彼此还能保持着十几年的联系。就冲着这份友情，他就不能挑我的理。”陈方不紧不慢地吸着烟，他喜欢蹭烟抽，特别是蹭余火树的烟抽。
“或许我不该带坏你，你小子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学着抽烟，不好！”看陈方抽烟的姿势像一个小学生，余火树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不怎么年轻了，我也马上三十而立了。呵呵，男人嘛，哪有不抽烟的？看身份证，我也只比您年轻了十岁。看外貌，咱俩却是同龄人——”陈方摊开手，表示很“受伤”。
“乍一看，你比余副总还要老一点。仔细一看，你俩才像同龄人。”许银突然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
“许助理穿着高跟鞋还能做到悄无声息，实在是高人。”眼神从那双黑色高跟鞋的脚尖往上看，牛仔裤包裹着长腿显得腿型很好，白衬衫的衣角束在纤细的腰间。用单纯的男人眼光看女人，余火树认为许银的确长的不赖——身材很好，五官也耐看。
让余火树纳闷的是，许银和马蹄难道是天生一对？都那么喜欢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
“看我干什么？”感受到了余火树的眼神，许银感觉有些别扭。
“我在想马总的眼光果然独到，选到身边的助理一个比一个有气质。”其实，余火树对马蹄以前的助理一点印象也没有。
“余副总，希望今后我们一起共事，你能收起你的龌龊思想。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我在公司工作靠的是实力。”许银有些生气了。她心中的委屈和谁说去？本来已经升职，又被朵烂桃花给砸回到了原地。
“许助理，你误会余副总的意思了。他是意思是夸您长的漂亮，以我陈方多年浏览群芳的经历来看，许助理您可是集美貌与能力于一身的女人中的典范。像您这么漂亮的女人还能在马总的眼皮子底下单身这么久？我不信！”陈方掐灭了烟头，伸出右手摇摆了几下。
“陈主管！”许银忽然上前揪住陈方的衣领。
“唉唉，这是在公开场合，你可不能动粗啊。我哪句话得罪您了？”陈方拿眼神向余火树求救。
余火树装作没看见，他没想到这许银还有如此“凶残”的一面。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许银松开了手：“陈方，你记住，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耍贫嘴。我最讨厌爱耍贫嘴的男人。”
“是嘞，今天见识了您的手段，我以后对您绝对敬而远之。哦，不，是毕恭毕敬。”陈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暗自同情起了马蹄——这个女人爆发暴脾气潜力前途无量啊，将来不管是一只马蹄，还是四只马蹄，也许都有被卸下马掌那一天。
“遭了，差点忘了正事。陈方，我们快走。”余火树看了看手表，急忙奔着停车场去了。
等陈方也坐进了车里，余火树正准备发动汽车，他忽然发现许银拉开了车的后门也坐进了车里。
“许助理？”余火树不解。
“怎么？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见客户，不行吗？”许银反问。
“当然可以。”无法反对，余火树发动了汽车。
说实话，余火树对许银几乎不怎么了解，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因此他心中有些疑虑。
……
“余哥，你喜欢江柳还是鸿源？”路上，陈方没话找话说。
“从感情上来说，我当然更喜欢江柳，因为这里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从城市生活环境来说，我更喜欢鸿源，鸿源人口相对要少一点，没有江柳这么拥挤。”余火树认真地开着车，他知道因为许银的存在，车里的空气有些闷。
陈方想了想，说道：“我也更喜欢鸿源，打一个比方，鸿源就像一个小鸟依人的佳人，而江柳更像一位美丽的悍妇。对男人来说，这个悍妇啊只适合做别人的老婆。而且，我相信所有的男人都对别人的男人娶一名悍妇回家而乐得所见。哎，余哥，前嫂子的脾气怎么样？”
“陈方，我有的时候觉得你这个人的情商有点问题。”余火树发出警告意味的话，他希望陈方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样显得他这个人特别low。
“正如余副总说的，我这个人的情商不在线的时候比较多。呵呵，许助理，我刚才可没说你啊，你别生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经常满嘴跑火车。当然，正经的时候也有。以后，咱们一起相处久了，你就不生气了。因为，我绝对是善良的好男人。”
“是吗？”许银忽然不生气了。她也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渐长，也有些暴躁。
车子过了一座立交桥，进入了一条金融街。丰收银行的总行大楼坐落在楼宇之间。绿化带环绕着的几十层的大楼是这一片最高的一幢楼，很气派。
余火树把车子驶入了地下停车场，三个人乘电梯来到丰收银行信息中心所在的第六层。其间，陈方抱着手机给他同学发了好几条联系的信息。
外人不让随便进，三个人站在前台等着。
余火树知道信息技术中心是负责规划和维护整个银行电脑系统正常运转的部门，他们有着自己的技术人才。外来的技术商品要想销售进来，这里是必经之路。
“李新！”陈方招手喊。
朝余火树他们走过来的李新，是一位戴着眼镜，长相清瘦的年轻人。
“陈方！”李新没想到陈方不是一个人来的，问：“这两位？”
“这许女士是我同事，这位余先生是我的上司。嘿嘿，许久不见，你小子还是这么清瘦。”陈方拍了一下李新的肩膀，很高兴。
“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圆润。”李新回拍了一下陈方的肩头。
“哎呀，我没你混的好啊，你都结婚生子了，我至今连媳妇还没娶上，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陈方苦着脸。
“那许女士。余先生，我们到那边的会客处坐一坐？”李新并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
“好啊。”余火树表示赞成。
到了会客处坐下之后，余火树问：“没想到你们银行比看起来的规模还要大，这信息技术中心就占据了这幢大楼的一整层吧？”
李新回答道：“是啊，我们信息技术中心要负责整个银行电脑系统的规划和支持。随着现代社会越来越信息化，我们信息技术部也更加重要，人员配备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我们来主要是打探一下贵行最近有没有更新设备的打算？有没有什么采购项目要立项？”许银开门见山地问。
“硬件设备嘛，我们已经有固定的供货商了。至于采购项目还真有一个，行里讨论和调研了很长时间，打算建立一个客户交流管理系统。但是，这个项目到现在还没有立项。即便是将来立项了，肯定也轮不到我来负责。所以——”李新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无力。
“这个项目归哪些部门管？”余火树问。
“肯定需要我们信息技术部负责技术和选型。使用这套系统的市场部肯定也要参与这个项目，财务部负责预算，于行长负责拍板。呵呵，我也说不好。现在太早了，还没立项呢。”李新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只是一名技术员。
“这个项目能有多大？”陈方对钱景比较感兴趣。
“至少几千万吧，我也说不好。”李新再次挠了挠简单的发型，作为一名技术性的人员，他平时很少关注决策层的动向。
“能跟我们透露一下你们于行长的个人情况吗？”余火树问。
“我们行长为人温和，技术出身，对我们很好。可能是因为晚婚的原因，他的孩子刚上小学。反正吧，我觉得这个项目如果立项了，你们只有找我们行长才有可能拿下项目。”李新知道陈方的职业，他并不介意熟人把产品卖到自己公司来。
“好，非常感谢，打扰你午休时间了。改日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余火树站了起来。
“没关系。”
……
三个人出来了之后，下到停车场，没有着急上车离开。
“你说，这个项目的可能性有多少？”余火树问陈方。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李新不会说空穴来风的话。利用现代信息化手段来扮演好储蓄罐和放贷者的角色，并从中获得利益的最大化，这也是银行业发展的趋势。”陈方用一只手肘撑在车顶上，两□□叉，一只脚抖动着。
许银冷哼道：“陈主管说的不错，我想知道你面对客户时，你的行为是不是也是这样随意？”
“随机应变是咱的强项，不是我吹牛。我一眼就可能看出来一个人的个性。比如刚刚的李新，他是一个内向、寡言，肢体语言又透露出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点自负的人。假设我和他不认识，他是我的客户，我要向他推销产品的时候。我会表现的稳重、专业，对要推销的产品自信，但是和他对话的时候会稍微地吹捧一下他，至于咱自己就表现的谦虚一点就好了。对不同的人，要采取不同的销售话术，这是一名合格的销售人员的必备技能之一。”陈方依旧没什么正行。
“陈主管，说说你失手的案例。”许银把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她认真地看着陈方。
“正常情况下，只要客户真的有需求，咱就不会失手。当然，有两种情况，我可能会失手。一种是，客户在遇见我之前已经买了别的公司的产品，客户已经没有需求了。另一种情况是我的竞争对手是美女或者帅哥，碰巧客户又是花痴男或者花痴女。嘿嘿，俺老陈这口条绝对灵活，就是外形上不加分。假如我和余副总面对同一个层次的客户，我们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推销。结果，十有八九是余副总先拿下了订单——这就是外形加分。”陈方说的烟瘾都快犯了，他认为此刻适合点上一支烟，继续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
“你果然是个很合格，会抢戏的小配角！等我老了，我要是写小说，一定把你写进去。”余火树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把车子解了锁。
“呵呵，余副总手下的人还真有个性，长见识了，走吧。”许银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好，回去吧。陈方，你小子以后吹牛皮悠着点。对任何人都滔滔不绝，只会给人轻浮的感觉。假如许小姐是你的潜在客户，你以为以你刚刚的表现，她会买你推销的产品吗？”都坐进了车里，余火树瞪了坐在副驾驶位的陈方一眼，这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话太多了。
“哈哈，这不是闲聊嘛。许助理若是我要面对的潜在客户，我肯定会收敛许多。”陈方吹了一声口哨，心情不错。
“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我觉得这个消息得通知咱们公司的其他团队。早点做准备，以便将来大家通力合作拿下这个项目。”许银完全是站在公司的角度来看待这笔生意。
“是啊，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个别家的实力也很强。若是丰收银行举行招标，咱们只有所以团队通力合作才有可能拿下这个项目。”余火树发动了汽车，脚刚准备踩下油门——
“等一等，等一等！许银——”远处的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
余火树连忙踩住了刹车，正想骂是谁这么不要命？一看来人，他觉得面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拦车的这位四十多岁，西装笔挺的男人是谁？
“赵副行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许银推开车门问。
“我准备出去一趟，刚走进停车场就看见一个身影很像你。没想到果然是你，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了？今天到我们银行来办事？怎么不来找我？”赵天一脸惊喜，问了一连串问题。
“原来是赵副行长，幸会！幸会！我是许银的同事，我叫余火树。”余火树走下车，走向赵天，伸出了手。
“你好！”赵天和余火树握了握手。
“余副总，公司还有事，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许银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赵副行长你好，我叫陈方，是一名销售主管。”陈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走下车，走上前去拉住赵天的手使劲地握了握。
“你好！”赵天收回了手，礼貌地回应。
“我来替许小姐回答您刚刚的许多问题当中的一个。听说贵公司有新的项目要立项，我们前来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为贵公司服务。作为目前江柳市最有实力的科技公司——东风马耳科技公司早就渴望与贵公司有所合作。”陈方与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陈主管说的不准确，丰收银行是我们公司的开户行，应该说我们早有合作，现在期待更进一步合作。而且，我们公司有许多人都有贵行的信用卡。”余火树纠正了一下陈方的说辞。
“是啊，贵公司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今天既然来了，到我办公室聊聊？”赵天提议。
“我看今天就不必了，我们赶时间回去开会。赵副行长，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再聊。余副总，我们可以走了吧？”坐在车里的许银有些不耐烦。
“哦，你们既然赶时间，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公司近期确实有一个项目要对外招标，希望我们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余副总、陈主管，再会！许银，你不可不许食言哦。不过，不用你请客，改天我请你吃饭，你可不能不来哦。”赵天很高兴。
“赵副行长，再会！”余火树回到车上，他终于想起来了。许银刚到公司来上班的时候，这位赵天经常往“有你中心”大楼门口跑——他是她的追求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