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荣子压着眼角，抿了抿唇，“活着救人，能叫牺牲？”
黄毛冷笑一声。
下一秒，他倏然转身。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赤司父子的方向。
“问问我手中的炮筒，”黄毛顿了一下，“它给你这个机会嘛？”
此时，天已经亮了，阴阴的蓝。
山崎荣子的面前是一片树林，薄雾在树间浮动，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满是火.药和尘土的味道。
“你休想！”
她眼神一冽，踩着树枝跳下，踢中了黄毛右臂的炮筒，强行将他瞄准赤司父子的那一炮方向歪到了右侧。
轰。
被炮火击中的树叶和断枝纷纷砸下，有一根刮过了山崎荣子的脸颊，带出火辣辣的刺痛，险些刺中她的眼睛。
“啊——”黄毛的臂根被踢中，发出一声惨叫。
没人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却也折腾的够呛。
……只能耗着。
山崎荣子知道自己的胜算很低，但对方的异能力也需要体力的支撑，一直跟他耗下去，黄毛总会疲惫的，到时候她就有机会逆袭了。
这是理想状态下的方式。
不理想的状态，就算她失败了，其他人能顺利逃脱，也会通知异能特务科来收拾残局……但愿吧。
她对横滨的治安和政府已经绝望了。想起之前她还写过“横滨游记”这类赞美它的作文，就一阵窒息。
“你们快点离开这里！”
山崎荣子见赤司征十郎还在原地，冲他们催促道，“你爸爸需要治疗！”
她尽量将黄毛往他们的反方向吸引，想为他们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赤司征臣经过刚才的一轮轰击，不幸被树枝砸到了头，昏了过去。
“麻烦你们了，带我爸爸先离开，我随后就到。”赤司征十郎吩咐完家里的两个警卫，就朝山崎荣子那边跑了过去。
他没办法只顾自己，而让一个女孩独自面对强大的异能力者。
尤其那个女孩并没有异能力。
……
山崎荣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虽然她躲过了大部分的轰击，但因为无法准确预测黄毛的行动，她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累。
支援她的警察也有不少都被打伤了，而子弹却对黄毛起不了作用。
“拜拜，小丫头。”黄毛朝山崎荣子抬起炮筒，后者当机立断跳上一棵树避难。
不远处的赤司征十郎却看出这是黄毛的一个假动作。
“砰——”黄毛虚晃一招，反过来开始消耗山崎荣子的体力，“哈哈哈哈，骗你的。”
还没等山崎荣子喘一口气，赤司征十郎突然喊道：“跳下来！”
山崎荣子没有犹豫，纵身一跃。
炮筒打断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后面的树，树枝全部砸下，而她顺利逃脱了。
黄毛眯起眼睛，这是在他的计算范围内的，如果没有赤司征十郎插嘴，山崎荣子刚才一定会受重伤。
因为她站在树上，存在着视角盲区。
“你既然能看穿我的行动，那就先宰了你吧。”
黄毛瞄准了赤司征十郎说道，“毕竟你没有那丫头的行动力吧。”
的确如此。
普通人都没有山崎荣子的行动力。赤司征十郎见过她追小偷，直接从五楼跳下去，也毫发无损。
但他的异能力“天帝之眼”，却能瞬间看穿黄毛的行动，合理地规避。只因为炮筒的攻击威力范围太广，他很难以普通人的身体避开。
“赤司同学！”
山崎荣子朝他扑了过来，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顺势滚下台阶，虽然躲过了攻击，却也变得浑身挂彩，狼狈不堪。
“你赶紧走，我会拖到异能特务科过来。”山崎荣子已经开始喘气了，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她身心俱疲。
赤司征十郎望着她满脸的血迹，坚定地拒绝了：“抱歉，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这种事，自己逃跑。”
山崎荣子要是能完全碾压黄毛，那另当别论。事实上无异能力者对抗异能力者太吃力了，哪怕她的体术无可挑剔。
“聊够了没有？”黄毛走过来，看到趴在一起的两人，笑嘻嘻地说，“看你们的样子，是一对小情侣吗？”
山崎荣子冷着脸骂：“你爷爷和我孙子才是小情侣。”
黄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你活不到有孙子的时候了。”
赤司征十郎小声对山崎荣子说：“下一击他会从右边三十度角的位置攻击，你跳到中间第二棵树上。”
“好。”
虽然不知道赤司征十郎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山崎荣子很相信他的话。
刚才她也是靠着他的提醒，才躲过后方的那棵树的。
“委屈你一下，赤司同学。”山崎荣子抱起赤司征十郎，在黄毛出手的瞬间，跳到了他指定的那棵树上。
被公主抱的赤司征十郎嘴角一阵狂抽，这时候矫情固然很不好，但是他多少能体会赤司征臣刚才的窘迫了。
被少女给公主抱了！
黄毛的攻击反弹到了树旁的枝桠上，纷纷砸下不少树叶和树枝，不仅影响他的视线，还干扰了行动。
而山崎荣子和赤司征十郎站在高处，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左前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跳过去后再往右一点，然后——”赤司征十郎还是没法适应少女的怀抱，但是他自己又不能单独行动，更不能抱着对方跳。
“然后干什么？”山崎荣子问。
“能把抱我改成背着吗？”实在是没办法了，背着的羞耻度比公主抱要少一点，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提别的要求，本身就不太合适。
“ok，没问题。”
山崎荣子迅速跳到指定的地点，将赤司征十郎由公主抱改成了乖乖背着。
赤司征十郎的指令没有一次错误，精准地预测了黄毛所有的行动，并逐渐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而山崎荣子的行动范围几乎都是他挑的捷径，最大程度的保存了她的体力。
“赤司同学，难道你是想——”山崎荣子有了猜测。
赤司征十郎点头：“刚才你处于盲区，他想阴你，现在他在盲区，我们阴回去。”
山崎荣子：“！！！”
赤司征十郎故意诱导黄毛出手，将周围的树木都打得七零八落，下方几乎都被遮挡了，但在上方可以明显看到摆成了一个多米诺骨牌的循环。
现在就是诱导的最后一步了。
“我们下去。”
一直被当成猴子耍的黄毛见两人下来，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两个臭小鬼，今天一个都别想逃。”
“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说才对，给我跪下。”
赤司征十郎眼神冰冷地看着黄毛，那简直不像是少年的眼神，令他没有由来的一阵发怵。
全部的动作都被这双红眼睛看穿了。
最后一炮射出的时候，黄毛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两腿一软，跪下了。
“……难道你也是异能力者吗？”
他正要喘口气，却惊恐地发现四面八方地树都朝他倒了过来，无论他跑向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困在里面。
从一开始，这两人就不是在逃命，而是在算计他，为他精心布置一个牢笼。最后等他失去力气，精准地将他送进笼中。
山崎荣子轻轻放下赤司征十郎，她本人也到了体力的极限。
她一晚上都没吃没睡，经历了家破人亡，还战斗了这么久。
她太累了。
“……得救了。”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一次，没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不是对所有的事都无能为力。
她的目光开始迷茫起来，眼前的一切都被打上白光，逐渐变得模糊，她看到赤司征十郎的嘴唇在动，但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然后她脚步一歪，往旁边倒了下去。
“山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