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豫只好喝了一口,另一边单行穿好了衣服，抖了抖寒气。正好方晓梅出来,单行给她问了好，就在章豫身边坐下。
经过一下午的交流，单行对他很是佩服，又更亲近了点儿。
“你们这北方的天气实在是冷！”单行喝了一口热汤,又哆嗦一下。
“多穿点儿。”章豫幽幽道,“你多穿点儿。”
“多亏我老婆晓得给我买衣服。”单行又说。
章豫喝着汤，懒得说话。
这天气也就还好，章豫是习惯了。他又瞥了林沐心一眼,见她穿着自家做的古里古怪的厚羽绒衣，有些想笑,又有些酸。
饭后,章豫送华子珍夫妻俩去招待所,林沐心跟着一起。
回程时候,马路上没有车。天气愈发寒冷,到夜里地面就结出薄薄的一层霜，车也不敢开快。
林沐心收到慢悠悠车速的影响,昏昏欲睡着,忽然听到章豫说：“天气好冷哦。”
“唔？”林沐心撑起眼皮应了一声。
“天气好冷。”章豫又重复道,“衣服得多穿一点了。”
听着他的话，林沐心清醒过来，却还是闭着眼。唇畔压着一抹笑意，怎么也收不起来。
这家伙还在酸,这都酸多久了。
是不是肚子里的墨汁全都变成柠檬汁了？
章·柠檬·豫：“我看单行下午都快冻傻了，结果一见到老婆就有了新衣服，他现在肯定不冷了。”
林沐心：“扑哧。”
章豫幽怨地看着闭着眼的林沐心，唉声叹气。
将她送到胡同口，下车时，林沐心忽然踮起脚吻了吻他的下巴。
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到这个时候，男人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扎了一下林沐心柔软的唇。
轻吻一触即收，林沐心后退一步，笑道：“怎么这么酸呐？”
“喝醋了。”章豫答道。
“酸死我了。”林沐心又笑起来。
章豫一把抓住她手臂，林沐心踉跄一下，被按进了他的胸膛。
章豫穿得单薄，里边衬衣搭着羊绒背心，外面就一件简单的呢大衣。呢大衣面料毛剌剌的，使得男人的胸膛又冷又硬。
林沐心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拿天灵盖顶着他的胸膛，嘟囔道：“扎脸。”
于是章豫拉开呢大衣，将圆滚滚的林沐心裹了进去。
男人身上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起来，也渐渐温暖了她冰凉的发梢。林沐心的手绕过他劲瘦的腰肢，攀住他的后背。
好暖和，冬夜太安静，耳边全是他的心跳。
林沐心的手凉凉的，像小冰块。小冰块在脊背上搁着，章豫有些想笑。
“去年给你寄了一件羽绒衣的，怎么没见你穿？”怀里人忽然问道。
“被我爸抢走了。”章豫无奈道，“他见了好奇，说没见过这种衣服，就试穿了一下……”
这么一试穿，章北廷这个中年男人立刻被羽绒衣的保暖程度给俘获。那时候章北廷夫妻俩也不知道儿子是把林家姑娘当对象的，李姵晗就说照着样子再做一件给章北廷，拿走了衣服做样品。
后来李姵晗倒是买了不少鸭绒回来，还买了缝纫机和各色布料，捣鼓着做了一次。
但是最后也没见到成品出来，倒是章豫见着他爹穿着自己的羽绒衣进进出出，浑然不觉自己抢走了儿子的衣裳。
对此，章豫也只能摊摊手，没有啥办法。
林沐心听他讲完，缩在他怀里吭哧吭哧的偷笑。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衣服被抢走后的某人有多么牙痒，又有多么无奈。
“再给你做一件，给伯母也做一件。”她笑道。
“唔。”章豫心中宽慰，把裹在羽绒衣里的林沐心拥得更紧了一点。
两人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胡同口响起了脚步声，章豫抬眼一看，就见到挎着个斜挎包快步走来的彭若萍。
彭若萍靠近，脚步顿了顿。
连林沐心也听到了动静，拔出脑袋，看了一眼。
彭若萍站在不远处看着，片刻后低头走近，和他们擦肩而过。
林沐心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进了门。最近几个月她很少见到彭若萍，只知道她十月底回去考了成人高考，之后过了一个月才回来。
也不知道她考上没，成考录取就在最近，开学则是一月份。
旁边院子总是冷冷清清的，林沐心也没见过几次杨彦，林巧甚至都忘了隔壁住着她的亲娘。林军从不提她，也没有在意的样子，这令林沐心多少安心。
出于好奇，她还是问道：“话说，杨彦呢？好久没见到他了，只见到彭若萍在这里。”
“被关起来了。”章豫道，“他未婚妻找上门，估计过不久就要喝到他喜酒了。”
“啊？”林沐心讶然抬头，“他不是……”
“没什么是不是的。”章豫眼带笑意，道，“他家还轮不到他做主，要杨彦带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回去，说不定他爹妈还考虑一下，彭若萍是肯定不会考虑的。你不知道，彭若萍第一次上杨家门带着巧儿，人家是看在小孩的面子上，才忍着没把她赶出去。”
林沐心垂下眼帘，心道彭若萍八成是知道这一点，才带巧儿去的。
不然和对象的爸妈第一次见面，谁会带着和前夫的孩子一起去？除非是双方离异并相亲的场合下，才会事先带上孩子，以免对方误会。
这么想着，林沐心有些同情道：“那彭若萍会怎么办。”
“谁知道呢。”章豫满不在乎，随口道。
“不行！”林沐心忽然松开了环着他的手，紧张道，“万一杨彦结婚了，她又去找我哥怎么办？我哥脾气那么好，被她盯上不得烦死！”
章豫努力收着手要把她再裹进怀里，奈何林沐心忽然想起这件事，紧张得什么都忘了，就要回家看看她哥哥怎么样。
见她心思已经飞到了天边外，章豫只好收回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了，回去吧。”他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林沐心便在他胸膛蹭蹭，直蹭的头发全都飘起来，才蹦蹦跳跳进了胡同。
家里，方晓梅正在打扫卫生。林茂国没回来，八成要在厂里睡下。林沐心敲了敲林军的房门，听里边和缓一声：“进来。”
“哥？”林沐心推开一点门，道，“你在做啥？”
没想到林巧也在，她坐在床边，林军拿着书，正在给她念着听。
“小姑姑。”林巧招着手要林沐心一起坐过去。
林沐心进屋脱下羽绒衣，坐了过去。林巧便主动靠上来，道：“小姑姑，爸爸在给我念书。”
“念的什么？”林沐心好奇。
于是林军扬起书让她看封面，是安徒生童话。
林军瞧着脸色不错，北方干燥的冬天对他来说是好事，不像老家，冬天总爱下雨起雾什么的。
加上他炕下的火一直烧着，所以比起刚入冬，他现在的情况好多了。
见他状态好，林沐心也放心下来。
本想来问问林军对于杨彦可能要结婚的看法，但坐下后，林沐心又不想问了。
问了也是多此一举，那是杨彦的事情，何必让林军来烦恼。
但彭若萍依旧是个麻烦，杨彦要结婚了，对象不是她。林沐心几乎可以想象彭若萍会如何，说不定还会回头来纠缠脾气好的林军。
于是她又捡了另外一个问题：“哥，今年咱们回家吗？”
林军讶然道：“这个问问爸妈，我跟着你们就好。”
“那还是不回了。”林沐心做了决定，“你现在腿不舒服，回去都要坐两三天火车，多麻烦啊。咱家现在也就林爷爷一家亲戚要走，三叔在申城，估计过年也不会回去了。”
“那不如让三叔来咱们这里过年。”林军建议道。
“嗯嗯，我也这么想。”林沐心点点头。
如今老家已经没有了直系长辈，至于林爱国，那都不是林家人，管他干什么。
三叔在申城，到时候让他们一起来首都过年。村里林爷爷和弘文叔他们，就等开春后气温升高又不大热的时候回家去探望，那时候林军的身体状况会好一些。
想到这儿，林沐心又道：“你还记得林庆力堂哥没？”
“记得。”林军点点头。
最近林庆力寄了一封信给三叔家，又被三叔给转过来。里边没写啥，就是林爱国最近的状况，和村里的状况。
从字里行间能看见他沉稳了许多，林庆力从林爱国那边搬了出来，开了个维修铺子，攒了点钱。直到信的末尾，林庆力才写了一句：金美也很好，身体恢复了，正在计划着要孩子。
林沐心明白过来，最后一句话才是林庆力的重点。
他寄信出来，就是为了告诉叔叔们这件事。
林军听前半部分脸色有点沉，听到后半部分，才恢复了温和的神色，继而点点头没做点评。
“你说堂嫂原谅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呀？”林沐心试探着问。
林军的嘴角微微翘起：“是的吧。”
“唔……”林沐心观察了片刻，心里没底。她哥到底对彭若萍什么态度呢？
杨彦结婚可能不关他们啥事，但是彭若萍肯定会来纠缠的，她就是这样自我认知太过膨胀，什么对她有利就选择什么。
“哥你说，堂嫂为啥原谅堂哥？”林沐心又问，林巧正趴在她背上昏昏欲睡。
林军轻笑一声，答道：“你不是说了么，是真的喜欢。再说堂哥也变好了，只好他们俩口子好，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嗯嗯。”林沐心懵懵点头。
她忽然觉得哥哥好聪明，他肯定知道自己在试探，但是却把问题抛了回来。
“心心，你让你哥赶紧睡觉！”方晓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巧儿呢？”
“在我这！”林沐心扬声喊。
林巧立刻被惊醒，却还是软软地趴在林沐心背上不想动弹。于是林沐心顺势将她背起来，对林军道：“那哥你好好休息哦！我带巧儿走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