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立刻发出了一阵哈哈哈哈哈的狂笑。
其中有个高高瘦瘦,菱形脸的男生笑的最大声,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肺叶子都快爆炸了:“哈哈哈,老艺术家,全国估计就只有你会这么评价,哈哈哈哈,不怕薛影帝的女友粉把你挠成葫芦条?”
那男生笑够了,清了清嗓子,向封宁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来认识一下,我叫文舟,是华天娱乐的艺人。我就喜欢和你这种开心果打交道。”
封宁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没太弄明自己明明只是说了句实怎么就让大家笑成这样,但他却飞速的在记忆中搜索到了文舟这个名字。
原书作者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笔墨……嗯,至少比封宁那个坑爹的背景板多。别看文舟现在也不过是个龙套演员,但是却是个正经科班出身的实力派,只是初期资源不好,才没能崭露头角。眼下这部戏就是他的跳板,不出半年就会一跃成为成为当红一线小生。
封宁可比原主懂得审时度势,想要在这本书里长长久久的呆下去,那么和这样的人物相识于微时总是好的。
封宁于是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和文舟握在一起,展颜一笑,脸上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封宁。嗯……我的公司是龙娱传媒。”
人群中突然有人接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公司,很厉害的,咱们这部戏不就是龙娱传媒投资的……”
“确实很厉害。”文舟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尤其是个别经纪人,手段实在高明………”他后半句话却没有说出口,目光落在封宁隐晦一笑。
封宁当然知道这个笑容的深意,只是没想到周越的名声居然差到了这种地步,连别家公司默默无闻的小艺人都能有所耳闻。
正沉思着,方才那几个小演员已经在找了块大石板,支开了牌桌,其中一个挥着手臂,大声招呼:“唉,你们俩,今天后面还有戏吗?扑克牌玩儿不玩?”
封宁还记着上一世师父经常教育他说沉迷赌博是不好的,正要开口拒绝,就被文舟拉起袖子,拖着他走了过去,嘴里哈哈一笑:“凑个热闹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封宁低头想了想。
他所有的戏份早在演尸体的时候就已经都拍完了,还留在片场,不过是因为周越没安排他到别的地方去,所以,现在打牌的话并不会耽误工作。
原主在书中几乎没有社交圈,更没有什么朋友,以至于他后来在歪道上越走越远,却连一个拉住他的人都没有。
封宁觉得这样很不好。
于是他便从善如流的在临时支起的石头桌旁边坐了下来,和文舟他们一玩儿就是一整天。
封宁长得人畜无害,又是个非常随和的性格,聊什么都笑吟吟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干干净净地写着:“我没什么坏心眼,都来和我做朋友吧”,所以很快就很大家打成了一片。
中午放饭的时候,甚至还有人主动把剧组分发的小零食让给封宁。封宁也不做作推拒,喜滋滋地照单全收。漂亮的眼睛落在那几块点心上,甚至比往常更亮了几分,惹得文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封宁实在是太有赌博天赋了,原本是被临时叫来充数的,结果却从上场的第一把牌开始就没输过。
倒也不是故意要赢,实在是运气突然爆棚,再加上自己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扑克牌可比他师父平时逼他背的八卦图容易多了,一不小心就都记住了。
“啪”,又一张代表输局的白纸条贴文舟脸上,哭丧着脸用肩膀撞了一下封宁,揶揄道:“我说你也太牛了吧?有这个实力还跑什么龙套,开个赌场才是人生真谛啊。”
封宁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笑笑,没接话。
所以薛澜结束了一天辛苦的拍摄,从影棚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封宁和很多人围在一起,甭管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额前都贴满了白纸条,随着说话的频率胡乱摆动,只有封宁那个小鹌鹑脸上光秃秃的,却微微泛着粉红,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羞涩、腼腆。
薛澜英挺的剑眉不自觉地皱了皱。
接着,他又看见有个男生拿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但包装一看就很廉价的零食,熟稔地递给封宁。封宁接了,吃了,并且和那个男生的肩膀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
薛澜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吩咐助理把自己的躺椅和遮阳伞都搬出来,摆到那个石桌旁边的大榕树下去。
助理纳闷,这好端端不去保姆车上吹空调,喝冷饮,怎么心血来潮跑到太阳底下受罪?这是要微服出巡还是与民同乐?但行动却不敢耽搁。
五分钟后,封宁的身后多了一把加宽加大豪华版的沙滩躺椅,薛影帝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扫视着勾肩搭背的小演员们,脸色不是很好看。
众人交换眼神,立马扔掉了手里的扑克牌。
谁敢当着投资人爸爸面摸鱼?这个月的绩效奖金都不要了?
仅仅几秒钟,空气里自由散漫的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小演员们脸上的纸条一撕,各个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在高低不平的马扎、小板凳上。
只有封宁还在专注认真地吃着辣条“咯吱咯吱咯吱”。
薛澜:“咳咳。”
封宁这才恋恋不舍放下手里的零食包装袋,回头看了一眼:“……”
露在外面叼着的半根辣条,飞速卷进嘴里,咕咚一声,直着脖子咽下去。然后,也学着大家的样子规规矩矩坐好,排排坐,着吃果果。
薛澜不禁莞尔。
心情好像也突然好了许多,他勾起唇角努力做出一个比较亲善的表情,冲旁人挥了挥手:“你们忙儿你们的,不用介意我,我就是坐这儿休息一下。”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七手八脚的收了牌桌,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文舟临走之前伸手拽了封宁一把,封宁顺势站起身来,扭头要走。
薛澜的眼神落在宁被拽住衣袖上,突然开口,阴恻恻道:“酒店房费……”
封宁立刻定住,如同被套上了六位数豪华大床的紧箍咒,一把甩开了文舟的手,面不改色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儿问题,想向薛老师请教。”
薛澜哼哼了一声,勉为其难露出一个“这才像话”的表情,封宁乖巧的笑了笑,没说话。
人都走光了之后,薛澜这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半靠在躺椅上,微微阖上了眼。
他应该是很累了,大夏天的在摄影棚里被白炽灯烤了好几个小时,面料考究衣服大部分都已经被汗液浸透,轮廓分明的下颚骨上挂着从鬓角流下的来的水珠,连一向挺拔坚毅的脊背都有些佝偻,透着隐隐的疲态。
“……你这个影帝,当的也不挺不容易的。”封宁看着薛澜,忍不住轻声喃喃了一句。
然后仰起头,伸长胳膊,轻手轻脚的调整了一下遮阳伞的角度,尽量把薛澜的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阴影里。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高傲却陡然提高声音:“澜哥,你在这儿啊!这大热天不再车里呆着怎么跑出来,我找了你半天。”
薛澜一个激灵,骤然被惊醒,缓和了几秒钟才堪堪睁开眼睛。
封宁闻声抬眼看过去,原著中的白莲受白珉,带着两个助理正笑颜如花的往这边走,炎炎夏日里他居然还裹着一身严严实实的深色风衣,浑身上下捂的密不透风,像个快发霉了的粽子。
助理们身后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军包,快步走在白珉前面,到距离薛澜还有不到两米的地方,大背包往地上一摊就开始往外掏东西:防晒喷雾,遮阳伞,电动风扇,凉席,冰垫,甚至还有个微型加湿器……全都布置齐整了,才躬身请白珉坐过来。
封宁忍不住翻了一个克制的白眼。
薛澜估计是见惯了这样的阵势,眼尾扫过地上那一堆乱起八糟的东西,没说话。
白珉倒是没在助理摆好龙椅上落坐,而且凑到了薛澜身边:“哎呀,哥哥,你怎么穿着短袖就出来了,防晒擦了吗?这么毒的太阳回头晒伤了皮肤可怎么好?”
边说边随手抽了一张湿巾,作势要去擦薛澜额头上的汗。
却被薛澜歪了一下头,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没什么温度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探班啊。你前几天拍戏受伤,人家不知道有多担心,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呢……”
封宁死死地捂住了嘴,几乎要抑制不住心里的奔涌而出的“卧槽”:这人有病没病,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
而白珉此刻也才刚看见,那天病房里说自己“注孤生”的小道士居然也在这。怒气冲冲的伸手一指,刚要开口质问,就听到薛澜突然打断道:
“封宁其实是个演员,那天也不过就开个玩笑,你没必要太较真儿。”
白珉一跺脚:“哥哥!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护着他吗?”
薛澜神情坦然,一副“就是有这种操作.jpg”的表情,看着白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