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里的比赛放映到下一场,伊布拿起摆在茶几上的记事本,撕掉一张条纹纸写了封措辞相当兹拉坦的推荐信。
简而言之,签下艾萨克·菲尼克斯!错过这个小子会让任何还对利物浦抱有情感的人抱憾终生,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说的,恐怕任何足球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瞧见都会觉得这个国际米兰的前锋已经疯了。
他现在的确有些成就,可还远不到真正说一不二的时候,那是马拉多纳和罗纳尔多他们才能得到的非凡礼遇。
但伊布并不在乎这些,过去明里暗里讽刺他性格狂妄的报道已经够多了,再添一条也不会怎么样。
何况在做完那件他从梦里醒来之后就一直想干的事情之后,以那小子的脾气,别说把信拿到利物浦,他根本就不会要他在某种莫名的恶趣味驱使下写出来的这封推荐信。
就像你们想象的那样,他决定用男人的方式消减自己心里的郁气——
譬如和他来场一对一自由搏击。
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
那大概是因为,梦境描绘出的那个未来的艾萨克·菲尼克斯、那个骄傲过头的家伙,哪怕在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都从未想过向他、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求助。
他在泥沼里孤身跋涉,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自私得不肯回过头看一眼。
他原本可以把他拉出来的,他们那时明明是朋友不是吗?
比梦里年轻八九岁的伊布可以理解他不想连累旁人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此感到愠怒。
录像里霎时响起了情绪激动的怒骂,宙斯不安地甩了甩尾巴,发出略显焦虑的咕噜声。
伊布沿着它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被铲翻在地的艾萨克,那个后卫还满怀恶意地在他脸上来了一记,男孩从草地上站起来,拽着他的衣领咄咄逼人地和他理论,被鞋钉擦破的鼻梁和额角不断往下渗血,看上去惨烈而又可怕。
裁判不得不吹着哨子把他们分开,他手里没有红黄牌,于是艾萨克·菲尼克斯往地上啐了一口带着血渍的唾沫。
他起初不虞地紧皱着眉毛,很快又因为这个不那么文明的动作笑了起来,揽过宙斯用力揉搓它质地粗硬的鬃毛,“等着看吧,那可是phoenix(不死鸟/菲尼克斯)。”
剃了一头姜黄毛寸的小混蛋再次进入比赛状态,他带着球用肩膀恶狠狠地撞向那个人高马大的后卫,又转过身在他面前秀了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彩虹过人。
艾萨克演示出的这个彩虹过人比他在正式赛场上见到的还要欠揍一点,那颗黑白相间的皮球从身后轻描淡写地抛落在肩头,然后随着肩膀的耸动降落在膝盖上,最后的最后才是脚背。
他把球从他裆下捅出去,传给后方的队友,将整套羞辱式的还击完成得漂亮无比。
录像里瞬间爆发出轰然强烈的大笑,还有混在在笑声里面各式各样气急败坏的脏话。
宙斯甩动尾巴的频率欢快起来,伊布取出这盘录像带,决定在从伦敦回来之后叫拉伊奥拉匿名寄给弗格森,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希望看到那个小混蛋穿曼联的红色球衣。
艾萨克不应该再停留在地下球场。
他在那里踢黑球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头脾气暴躁的瞪羚直咧咧地冲进了装满食肉动物的洞穴,锋锐的天赋仿佛羚羊那两根坚硬的长角一样突兀,让观看比赛的人很难不产生期盼他某天被分食殆尽的恶意。
相信这也是那个拍摄视频的球探把录像带带到意大利的原因,否则拉伊奥拉不可能那么快就在米兰找到这东西。
弗格森会喜欢他的,艾萨克就是爵爷一贯偏爱的那类球员,天才、勇敢、不因场外的利益改变初心,耐心培养一两年就能放进一线队填补c罗离开曼联之后留下的空缺。
谁都知道克里斯蒂诺·罗纳尔多在曼彻斯特呆不久了,梦里他就没在未来的曼联看见他,梦境或多或少模糊了他对除小混蛋以外的其他人和事的感知,但具体有哪些队友他还能够分辨得出来。
拉伊奥拉把他可能出现的地址发送过来,伊布拍拍宙斯的肩膀,进屋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
摩托车停在郊外一个废弃的桥洞旁,桥下的河流已经干涸了不少年,长起密集柔韧的青草,还零零碎碎地堆放着一些锈蚀的废弃家具。
艾萨克沿着斜坡走下河床,红隼跟着俯冲下来,变成一头姿态矫健的老虎。
他在这里用锈蚀的钢管和烂木板搭建出了简单的训练场,颜色泛黄的旧足球摆放在目前还算完好的红格子沙发上,和周遭的环境相得益彰。
还没颠两下球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穿着连帽衫的黑发男孩从角落钻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
“你昨天怎么没来?”他最多也就十岁出头,绿眼睛里掺杂着一点特别的蓝灰色,仰头看他的眼神很容易让有良知的人心生愧意,“我在这儿等了一晚上。”
“德兰克·赖斯*,你现在应该在切尔西青训。”这些人里肯定没有艾萨克,他把足球踢到桥洞的侧壁上,又在它弹回来的时候将它踩在脚下。
“这两天青训营放假,我之前明明有告诉过你的,你当时肯定没有认真听。”他抱怨了几句,从自己呆了一个晚上的地方扒拉出一颗看起来还很新的足球自顾自地开始训练,身旁的伴生动物维持着灵缇犬的形态,沙色的短毛遍布偏棕的斑纹。
德兰克·赖斯是他遇到的所有小屁孩里面最奇怪的一个,他就住在桥洞附近的居民楼,在和其他孩子一起探险的时候发现了在这里练球的艾萨克,非但不害怕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还经常偷跑过来和他一起踢球。
据他的说法,是因为这么干听起来很酷。
艾萨克·菲尼克斯对此嗤之以鼻,他懒得理他,划出自己的地盘和他分头训练。
老虎从草丛里猛地窜出来,灵缇被它吓了一跳,转变成麻雀飞到桥墩上叽叽喳喳。
男孩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麻雀最终变换为甲壳虫落进自己的口袋里面。
他不会告诉艾萨克的是,他之所以把训练地点改到这里来,是因为他那时看起来太孤单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么干的确很酷,以他的眼光看,艾萨克的脚法比他们青训营预备队的队长还要厉害许多,或许这个简陋的diy训练场所真有什么奇妙的魔力也说不定。
[宿主!门将的训练包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啦!你要现在开始练习吗?!]
艾萨克·菲尼克斯半天没说话,系统观察了一下目前的形式,机灵地补充了一句。
[其实您也可以用想的在心里答复我的,我都能收到]
‘不用。’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面颊因为来回触地的快速冲刺泛起淡淡的粉色,无形削弱了没有表情时的威慑力。
[qwq训练包我下了好久的,很神奇的]
艾萨克又不说话了,心情曲线还有呈直线下降的趋势,十分难搞。
这个间歇性缺心眼的系统显然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从出场到现在,它都还没有拿出过任何可以证实它真实存在而非个人臆想的有力证据,而最能证明这件事的新手礼包一号还在坐飞机赶来伦敦的路上。
对此一无所知的艾萨克继续完成既定的训练项目。
他的天分并不是被风轻飘飘刮过来的,要想在一件事上有所成就,就算再有天赋的人也得付出相应的时间和努力。
系统沮丧地闭上嘴巴,看他脸上的汗水源源不断地渗出来,又沿着下颚滴落。
德兰克的训练强度比他弱,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让自己稍事休息了一小会儿
练习一直持续到夕阳渐沉的黄昏时分。
男孩张开双臂瘫倒在草地上,胸腔随着呼吸急促的节奏起起伏伏,“呼——我们这周末有一场比赛,你会去看吗?”
“不会。”艾萨克拉起衣摆随意擦了擦汗。
“是我的首发。”他着重强调了首发这个单词。
“我没兴趣看一群小鬼在场上踢球。”他仍旧拒绝得非常彻底。
“那可是我们这个赛季的u12总决赛。”德兰克从草地上坐起来,“我不管你想不想,反正你一定要去看。”
艾萨克不爽地啧了一声,在他耳朵里就是同意的意思。
“哈哈,就这么说定了,再见,我这几天直到比赛之前都不会再过来了。”男孩报了一串地址和具体时间,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草屑,笑嘻嘻地朝他挥手道别。
老虎侧头看了一眼男孩的背影,踱步走到艾萨克身侧,用脑袋撒娇般地蹭了蹭他的腿。
“知道了。”他又啧了一声,“我会去看他的比赛,如果那时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