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谣!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出去了!”何鹭晚一夜好眠,今日起得是格外的早。
也难怪她这么兴奋,这还是她来到这边的世界之后,第一次能去外面转。
“姨娘……您的身份不能随意外出……除非……”
“除非殷封阑许可?放心,他昨天就准了。”何鹭晚挥手打断了风谣的絮叨。
风谣惊讶地睁大了眼:“王爷准了?”
“我骗你做什么?”何鹭晚笑。
“可……”可王府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风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着何鹭晚认真的样子,蹙眉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她没有在说谎。
见风谣没想明白,何鹭晚边收拾东西边解释道:“昨晚呢,我跟阑王殿下进行了长谈。他觉得我有利用价值,我也觉得在他手下做事比在府里待着强。”
“所以为了考验我的能力究竟能到哪一步,阑王殿下慷慨大方地准了我自由外出的权利。”何鹭晚翻找半天找到了昨晚殷封阑留下的一块腰牌。
“喏,你看,就是这个了。”何鹭晚拿着令牌在风谣眼前晃了晃。
风谣这才完全相信,放下心来:“既然这样,那就由奴婢随行,来保护姨娘的安全吧。”
“这就对啦!我也很需要你当个向导。”何鹭晚拍了拍风谣的肩,满意道。
这天才刚亮,寅时三刻都没到,两人就整装待发要出门了。
苏朵见了不禁好奇:“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
“是呀!看家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何鹭晚笑眯眯地说。
苏朵嘟起了小嘴,显得很不满:“小姐最近到哪儿都带着风谣,奴婢除了看家还能做什么。”
何鹭晚摸了摸鼻尖,怎么感觉有股酸味?
她瞧着苏朵闹情绪的样子,被这可爱劲儿逗笑了。
何鹭晚走过去拉起苏朵的手,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不带你,今天我要出去办点重要的事情。风谣跟着可以告诉我阑王府在京中的铺子都有哪些,我好照顾自家生意。”
见苏朵这么轻易就被安抚下来,她宠溺地捏了捏苏朵的鼻尖:“何况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呢,也不全是看家!”
“真的吗?”苏朵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只要能让她帮上忙,她就很开心满足。
“是,我需要你帮我挑几份合适的礼物,分别给左淑楠和卓虞梵秋送去……哦对了,还有那个和左淑楠一起掌管王府内务的韶国四公主韶憬。”何鹭晚说。
“这么多吗?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好的!”苏朵握着拳,信誓旦旦道。
“不止,我还需要你替我传个话。”何鹭晚斟酌了一下。
然后她笑道:“这送礼的顺序自然是左淑楠、韶憬和卓虞梵秋。左淑楠那边,感谢她在晚宴上的相助,韶憬的话,你说我恭喜她分得府务权柄,最后告诉卓虞梵秋,我有空会亲自去拜访。”
“哦,明白了。”苏朵认真地记下了每一句话,在心中思考着,送礼的时候具体应该怎么说。
“走吧风谣。”何鹭晚很满意苏朵对人情的处理和账务的管理,所以这些事情交给她,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风谣却没立即跟上,她道:“姨娘,您就打算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恩?”
“您……走正门的话,前脚出去,后脚全王府上下就都知道您外出的消息了。”风谣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真是麻烦,看来还要找个时间把王府上下全部梳理一遍……”何鹭晚嘟囔着,偏头看了看琳荷苑不高的院墙。
“还好我住在角落。”何鹭晚狡黠一笑,伸手指着院墙道:“风谣,带我翻出去。”
……
大玟的民风还算开放,虽然对待嫁闺中的姑娘没有过严的束缚,但是对已婚的女子却要求颇多。
如果何鹭晚顶个已婚的发髻上街走着,那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会被押解回府了。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都是针对高门贵族的,百姓之间并不需要遵守。
虽然打扮成百姓的样子也是个办法,但何鹭晚今天是要去买东西的,进的店注定不会是寻常百姓去得起的。
于是思量再三,何鹭晚一早梳的就是少女发髻,又给脸上捂了一层面纱,穿的也是很不起眼的浅色衣服。
混在人堆里绝对不会被认出来。
“姨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打扮得这么谨慎?”风谣好奇道。
何鹭晚冲她眨了眨眼:“先去铁匠铺吧,殷封阑的名下都有哪些铺子?信得过的那种。”
对何鹭晚直呼王爷姓名的事,风谣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想了想道:“一共三家,皇城脚下一家、城北和城西各一家。”
“技术都怎么样?”
“这个……奴婢没有了解……”风谣显得有些为难。
也是,风谣是暗卫,打打杀杀是她的职责,管理店面那是账房该干的。
“先去城西的吧,比较近。”
何鹭晚走出暗巷后突然停下脚步。
“对了,在外面先叫我小姐好了。”
风谣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和何鹭晚的打扮差异太大,不由得有些脸红:“是,奴婢明白了。”
大玟上京都城的风景繁华比书上写的更盛几分。
何鹭晚一路沿街走着,深刻感受到了此处国泰民安的盛景。
双层的阁楼比比皆是,青砖碧瓦层次有序地排列成路面和墙壁。
店家的铺面各个粉雕玉琢、个性凸显、对比鲜明,无论是飞扬的牌匾还是工整的对联,皆展示了这个时代的绚烂文化。
何鹭晚流连在各家门前的趣联上,几乎要走不动路,若不是风谣不断提醒着今天行程紧密,她说不定一条街就能走上两个时辰。
“小姐对诗书很感兴趣吗?”风谣见何鹭晚兴致大好,也被感染了几分。
“谈不上吧。”何鹭晚的目光刚恋恋不舍地从一块题了诗的匾额上挪开,结果又被另一家的对子吸引过去。
“我只是觉得新鲜,毕竟我还从来没出过门。”何鹭晚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在书上看过,大玟自德昌帝、也就是当今皇上继位后,十分鼓励学士之间进行文斗。
据说当今的帝后还年少时,便是在左宰相府上的雅宴中,以文斗结缘,传下了一段佳话。
坊间百姓自此纷纷效仿,甚至连商铺的店面题字、对联、匾额都要花重金或人情,来请有名的学子学士书写。
位置相邻的或是类型相同的店铺之间,甚至会有竞争。
他们不时更换题诗或对子,在内容上文雅地贬损竞争对手,亦成为了一种民俗。
所以这一路看下来的店面可以说趣味良多,险些就让何鹭晚走不动路了。
“只有让文化进行碰撞,才能促进思想的进步革新。但允许百家畅言的同时,也难免会生出些偏激的言论。能将两面的发展权衡到位,让国家始终处于进步的状态,咱们的这位皇上还真是了不起。”何鹭晚终于不再沉迷对子,回过神来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风谣对这些不是很懂,但至少能听出何鹭晚的溢美之词。
她笑道:“那是自然,咱们陛下可是位千古明君!大玟能有现在的强盛和称霸地位,都是多亏了皇上的治理。”
何鹭晚笑了笑:“是吗?这么圣明的君主,难道会不清楚权臣一手遮天的危害吗?既然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早点把逯家给除掉?”
风谣被惊出一身的冷汗:“小姐,我的好小姐!您说话可小心一些!这话被人听到是要掉头的!”
“恩,我知道了。”
何鹭晚拉住风谣的手,安抚了一下就加快步子朝铁匠铺走。
再厉害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从前在书上看文人称颂德昌帝如何如何好,还以为是单方面吹嘘,没有参考价值。
可今天上街一看,何鹭晚觉得至少七八成的内容,是发自真心的赞美。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此贤明圣德的君主,面对逯家的权势滔天,真的会不管不问吗?
只怕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能当得了皇帝的人,古往今来还是不少的,但能长久治理好国家,让国家越来越繁荣的,却屈指可数。
何鹭晚心存忧虑。
如德昌帝一般的人,必然对事情和人都看得十分透彻。
那,德昌帝对于自己的孩子,应该也一样。
若他有了认定的皇储人选,认为只有那一位才是大玟未来最好的君王,那她贸然站的队有多大的几率是对的?
先不说她的参与能对夺嫡产生多大的帮助,若是真的辅佐一个不太理想的皇子上位,让大玟的未来强盛不复。
那她跟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
“小姐……小姐?我们到地方了。”风谣见何鹭晚出神地想着什么,拉了拉她的衣袖,唤她回神。
何鹭晚看着头顶苍劲有力、锋芒毕露的牌匾,第一眼就觉得是殷封阑亲题的。
大概也只有他那样纵横过沙场的天之骄子,才能写出这么嚣张的字了吧。
虽然……这字和他心机深沉的顽劣性格一点都不相符。
“欢迎欢迎,请问客官您想打点什么东西?”小二见有客人来,赶忙上前相迎。
虽然是铁匠铺,可内里的店面装饰飞扬大气,看上去更像是一家珍品店。
何鹭晚看了眼店里摆出来展示的精巧铁器,觉得称它们为珍品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有些私人的贵重物品要做,不知道能否入内详谈?”何鹭晚眼眸漾着笑意,隐蔽地拿出了殷封阑给她的腰牌。
小二看了,严肃地正直了身体,恭敬地行礼道:“小的不知是殿下的吩咐,失礼了。您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