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柏默不作声地接受了邀请,被安排在了正对云渺台那侧中间的位置。
苏朵和白枣依然在靠左背倚栅栏的角落愉快吃喝,蓝煌和风谣在左侧边落座没有调整。
谷雨和钱不来的位置同样没变,只是何鹭晚跟苍风律首的位置恐怕需要斟酌一下。
琴令看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目光一有机会就会落在花柏身上的何鹭晚,对她想探究内情的打算心知肚明。
左右之后都会聊上,今日酒谈会也是让何鹭晚好好了解了解江湖上的这些人、适当结交的,继续放她在角落坐着,琴令觉得不太合适。
所以重新安排的座位就成了苍风律首在最左侧原来何鹭晚在的位置落座,何鹭晚其次,右边是花柏,琴令自己最右。
苍风律首对于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倒是让琴令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最难安排的律首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对琴令这个东道主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仲事席上原本只安排了含律首在内的三方人,如今规模忽然扩大,琴令最担心的就是这位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律首会骤生不满。
全员落座之后,琴令按照顺序依次把在座之人介绍给花柏,也单独向何鹭晚介绍了一下花柏的情况。
何鹭晚和善微笑着朝花柏问好:“幸会花首领。”
花柏的情绪似乎被一场比试凝固了,不冷不热地说:“闻墨公子,幸识。”
互相介绍完之后,琴令算是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早在花柏提到,是时东若传话让他来央楼的时候,琴令就明白了时东若的用意。
因为琴令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血珍珠谁看了都眼热,如今花柏一场恩怨谈结束,魂丢了大半,如果酒谈会期间被人下了黑手,只怕万砺盟会立刻趁机作祟,破坏酒谈会流程,闹出些意料之外的大乱子来针对卓赋山庄。
就是酒谈会结束之后,琴令也不会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血珍珠这等绝世凶物,若不能妥善处理好,难免又会在江湖上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届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大通镖局的惨剧重现。
可当下的气氛着实微妙,花柏刚刚经历了一波不小的冲击,如今状态不佳还缄默不言,不管是谁贸然开口,都有可能触及到他心头的伤疤。
琴令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绕过这些伤,编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圆好时东若扔给他的这个谎。
就在琴令颇感为难的关口,何鹭晚的声音打破了仲事席上的静默。
她道:“花首领,在下冒昧有几点疑惑想请教一番,不知道您能否为在下作答?”
花柏偏头看了她一眼,沉思了一下道:“闻墨公子请讲。”
何鹭晚抿着微笑问:“花首领之后想如何安置这把烈阳刀呢?”
花柏闻言眸子一紧。
仲事席上的人多多少少都被这直言不讳的提问吓了一跳。
明月珠这等敏感的话题,现在提出绝非恰当的时机,司觉此时说这个究竟有什么用意?
他不会看气氛的吗?
钱不来在桌子下隐秘地搓了搓手,不自觉地多关注了一下何鹭晚和花柏之间的对话。
关于明月珠去向的问题,他虽好奇却不敢直接问。
花柏眸露一分凶光,不善地回答:“未曾想过。”
何鹭晚全然不在意花柏的态度,她道:“这怎么行呢,花首领应当知道明月珠是个多不得了的东西,今日在云渺台上骤然现身,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它看……自然也是盯着花首领看,如果安置不好,恐怕会带来无尽后患的。”
这话冠冕堂皇,在场之人除了苏朵和白枣谁不知道这个道理?
花柏语气越发不善:“不知闻墨公子有何高见?”
何鹭晚道:“抠下来,毁了。”
花柏先是一愣,随即嗤笑:“花某还以为闻墨公子有什么妙招,便是某就这么毁了这颗珠子,旁人也同样会觉得珠子在某手上。”
何鹭晚笑:“所以花首领才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毁掉它。”
“此言何意?”
何鹭晚直视着花柏思虑沉重的双眼,认真道:“恩怨谈马上就会结束,这之前还请花首领与在下等在这仲事席上一同观看,免生乱子。誓酒斗上花首领尽可挑一位身手不错的在云渺台上一较高下,届时众目睽睽都盯着您手上的烈阳,这就是毁掉明月珠的最佳时机。”
花柏一阵沉默不言。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大家不是想不到,只是没人会在这个时机提出来。
明月珠虽然是夺命的凶物,但同样是令人垂涎的珍宝。
何况于花柏而言,这颗珠子牵扯了不知道多少与他息息相关之人的性命,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真要放任花柏自行处理,没人能确信他一定会毁掉珠子。
多方原因之下,花柏是否能妥善处置好也是个问题。
所以何鹭晚这几句看似突兀又不合时宜的话,细想下来倒是完美解决了一个令在座之人忧心的祸患。
除了钱不来明显露出了肉痛的神色,花柏沉着脸尚没有什么表示。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予以了认可。
琴令和苍风律首虽没有盯着谈话中的二人看,却一直关注着身旁的动静。
提案已有,现在全看花柏接不接受了。
静默良久,花柏与何鹭晚的对视有了结果。
他最终缓缓点头:“便依闻墨公子之法。”
何鹭晚笑得很开心,她道:“花首领深明大义!不过这个比试对象也不能随便挑,最好找个同样知情的人予以配合,才更能顺利地破坏掉明月珠。”
她看了一圈,提议:“我看在座之人身手都算不错,应能与花首领一较高下。仲宁兄算一个,律首阁下自然不用多言,啊,还有在下的护卫蓝煌,花首领如果觉得还成,借此机会指点指点他的武艺也是可以的。”
蓝煌突然被点名,有些无措地朝花柏拱手一揖。
“花某会考虑的。”
花柏淡淡回应,重新把目光放回了正在清扫的云渺台上。
他复杂纠结的情绪搅得何鹭晚根本坐不住,所以这边话茬刚刚结束,何鹭晚又另起了一个话题。
她道:“花首领方才在台上应该是和丁鹜达成了一个协议吧?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让花首领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