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点了!
何鹭晚听钱不来这么一说,立刻知道自己是中奖了。
她方才点出百闻会后面有人的时候,真的只是顺着感觉讲的。
今日诡异和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一场场下来,在何鹭晚心中积攒起来的,是对大玟现状的浓重担忧。
然而她是亲身见识过上京盛景的。如果今日恩怨谈上所见诸事都是早有由来,各地官民侠商之间的矛盾定然深远。根基不稳、阁楼必坠,那么上京城会是另一幅模样,是粉饰太平的虚假安逸。
何鹭晚在上京城感受不到汹涌的暗潮,所以断定恩怨谈以来见到的这些矛盾,大多是新萌发的。
一两个如此还好,多了,就忍不住会去怀疑,是否有人设计了这一切。
在听到东方旬煽动大玟人对敖黎仇恨的话时,何鹭晚便肯定这不是意外或者巧合。
几经苍风律首的追问,何鹭晚自己也没想到,她能在答时顺出一个逻辑来,还恰巧砸中事情的关键点。
此时她看着钱不来,心中多个疑问骤起。
念及谷雨的提醒,她知道钱不来不能直言回答,于是咬咬牙还是把疑惑忍下了。
何鹭晚冲着钱不来拱手一礼道:“多谢钱楼主提示。”
未等仲事席上的一众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廊楼中的喧闹又将他们的注意力扯回了台上。
何鹭晚同样被整齐划一的惊呼带回了云渺台。
只见台上的东方旬身上满是粉尘,诸达天绰将将收回拿着一个小布袋的手。
东方旬正要开口骂人,他身上的粉尘便冒起了烟,紧跟着,他凄厉的叫声响彻了四方廊楼。
“啊——!!!诸达小儿!!你对我做了什么!!!”东方旬疼得撕心裂肺,他抓着冒烟溃烂掉的脸,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嚎叫。
诸达天绰狠厉地笑着,环抱双手欣赏着东方旬的惨状。
“我跟你拼了!!!!”东方旬哪里还剩理智在,疯了一样朝着诸达天绰扑过去。
然而脚步刚迈了两下,他就因疼痛跌到在地,挣扎也只剩原地打滚,站不起来了。
诸达天绰从始至终分毫未动,他知道东方旬没有能力碰到自己。
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小,但声嘶力竭之下也未曾断绝的哭嚎,吓住了廊楼中的不少人。
倒在云渺台上的东方旬被毒粉腐蚀得体无完肤,甚至蚀肉溶血,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他连人带骨消失得干干净净。
满场震惊,被这般残忍的手段噎得不能言语。
诸达天绰站在空荡荡的台子上放肆地大笑起来,朝着东方旬倒下的地方做了个鄙夷的手势。
他放肆嘲弄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点什么能耐,就敢在小爷面前乱吠。”
说完,诸达天绰双臂大展,朝着安静的四方廊楼寻衅:“为胜者准备的欢呼何在?!”
经这么一问,廊楼中的各路好汉们顿时坐不住了。
嘘声与谩骂毫不吝啬地尽数送给了台上仅剩的一人,若非忌惮卓赋山庄的规矩和暗中潜伏的苍风律,只怕这会儿已经有人跳上台与诸达天绰再比高下了。
作为此时被声讨的中心,诸达天绰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自得地享受着层出不穷的辱骂,似乎这是标榜他胜利的勋章。
他站在台上转了一圈,始终没等来一个下裁定的人,话听多了难免也觉得无聊。
狂气的笑容逐渐消失,诸达天绰用他洪亮的声音高喊发问:“主理公正的人何在?!这场到底算结没结束?若是没完,叫他百闻会再派人来跟小爷打一场!”
一声过后,廊楼中的声音也逐渐息了,化作低声的细语,小声议论起时东若迟迟不出现的原因。
当时东若的身影逐渐从央楼中走出,热闹了好久的廊楼才终于重归安静。
诸达天绰环抱双臂,仰高了头目光向下俯视打量着时东若:“怎么?方才的胜负不够分明吗?难为你这么久不肯上来裁定。”
时东若仍是副没有表情的面孔,不为所动:“第五场胜者,应方:诸达天绰。”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廊楼中仍有人带了私人偏见,不满着议论起了胜方手段的卑劣。
诸达天绰又问:“在恩怨谈,胜者便是道理。方才一战足以证明我巫毒众未曾与盛果林勾结,对吗?”
时东若道:“上一场公正的是巫毒众是否要公开自己的罪行,如今你胜了,自然可以选择不说。”
不说,就是还有隐藏,并非给真相下了定论。
诸达天绰脸色冷了下来:“我要见你们庄主。”
时东若道:“诸达理祖请回廊楼中见证接下来的恩怨公证。”
诸达天绰目不斜视地盯着时东若,抬高了音量:“我要见卓赋山庄的琴庄主!”
仲事席上,何鹭晚转头与琴令对视了一眼,问他:“仲宁兄……可要见这位诸达理祖?”
琴令满脸苦笑,他是不想见的,但他能看出来,双目闪烁着渴望的何鹭晚非常想和诸达天绰谈上一谈。
台上,时东若面对犯浑的诸达天绰越发没有耐心,他警告道:“诸达理祖是想挑战我卓赋山庄的规矩吗?”
诸达天绰也不吃他这一套:“怎么?时庄副想跟小爷动手?”
他从衣袖中拿出了几个布口袋在手中掂量,如此近的距离下,时东若不可能躲得开他的毒。
如果现在动手,诸达天绰有自信将时东若一击必杀。
只要闹出足够大的动静来,他不信逼不出琴令。
时东若猜出了诸达天绰的盘算,道:“今日在酒谈会上闹事的,必会先引出苍风律。冲动易自毙,理祖三思。”
诸达天绰举起了指上挂了四个布袋子的手,狠道:“那不如时庄副同小爷试试?看你死了,是苍风律先动,还是琴庄主先出来?”
两人僵持对峙的声音很低,廊楼中的看客们听不见。
不过就在诸达天绰准备动手的时候,央楼口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朝他躬身一揖,引起了诸达天绰的注意。
他放低了右手,指了指时东若身后问他:“那是什么人?”
时东若回身看了一眼,闭了片刻长呼一口气,看着诸达天绰道:“跟着他,你就能见到庄主。”
听到这话,诸达天绰的眼睛都亮了。
他左手大力拍了拍时东若的肩,表示了一下友好,乐道:“琴令不愧是庄主,就是比你要明智些。”
说罢,诸达天绰大步走向央楼。
时东若恍若未闻。
第五场压根儿没见血,诸达天绰的毒只对人有效果,故而云渺台面未曾受损。
诸达天绰的毒粉沾之即伤,谨慎起见,时东若依旧安排山庄弟子来清理台面,谨慎地确认是否还有毒粉残留。
这一次清理的过程很漫长,待一切就绪,他宣布了第六场的始应双方:江城顾北巷和时令衙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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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始漫长的文戏阶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