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考虑试试吗?虽然都说魔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只要你用成了,就会变得很厉害。你想想,你觉得你家人不待见很可能就是嫌弃你的资质没你其他兄弟好,如果你依靠他变强了,指不定就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你瞧瞧,他们又在欺负你了。明明都是步家的孩子,大把大把资源往他们手里送,你却只能被关在那一房小院,连个伺候的仆人都没有。我之前也悄悄带你测过了,你的资质比步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好,是他们埋没了你。”
“魔煞确实是不好的东西,但你是个好孩子啊,只要你能好好控制它不去害人,那它不就是好东西了吗?”
步天寒出生的步家,算是大陆上一个比较古老的修真世家,远近亲戚与旁支散满大陆,许多大小宗门里都能见到步家人的身影。家族里的孩子只要出生起就会被送去检测天资,若资质差或者无法修行的,哪怕自己的爹娘是族中最大的家主与主母,一样会被人瞧不起与放养,身份有时候甚至比稍有能力的家将还要低。
而步天寒出生时就被测出拥有极高的天赋,是家族有史以来的头一人。他父亲是三家主,手底下管着一条旁□□会儿所有人都夸赞说是他自身能力好,才能生出那么棒的儿子。人都是爱慕虚荣的,他亲爹没当上大家主,可如今有了这么争气的儿子,自然高兴得很。步天寒是他与自己的小夫人说出,小夫人的美让步家许多女眷都为之羡慕,他爹这称得上人生赢家的生活叫旁人嫉妒不已。
五岁之前的步天寒在家的生活都挺好,过得顺风顺水被众人尊敬宠爱,他爹能得到的所有资源都往他这里送,准备将他培养成下一个轰动修真界的大修士。然而在他五岁那年,日子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下午,他刚和娘亲从外面回来,在家门前正好撞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他披散着已经变得全白的头发,枯瘦的手用力地杵着木拐杖,嘴唇都已经干得发白。步家的门丁正准备将脏兮兮的老人赶走,母子二人一时心软便邀请他进入步家,让他歇一歇吃点东西,清理好身体再送他离开。
不曾想,这一善举换来的是劫难的开始。
老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人,还想着离开前给刚踏上修行路的步天寒些许指点。是步天寒的父亲正巧从内院出来,发现这老者道行不低指不定是哪处大宗门落难的修士,抱着想秀一秀自己小儿子的心态就开始向那老人吹嘘步天寒的天赋。见老者半信半疑,欲言又止甚至像是开始考虑什么的表情,三家主一着急就拉着步天寒在老人面前又亲自测给他看。
结果这一测,那老头子面色大骇,纠结半响拉着三家主到边上讨论了很长时间的话。
步天寒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晓得从那之后他的日子开始变了。他被指派到家宅中最偏远肮脏的小破院,平时吃的都是一些剩饭剩菜,向来疼爱他的父亲再没来看过他,他想见他的娘亲都见不着。
步家里的下人们开始在他面前摆出傲慢与敷衍的态度,兄弟姐妹们看笑话般到他面前嘲笑他:“恶心的怪胎。”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中龙凤呢?不过是泥泞里的一条虫!”
他们还会爬到他院子的墙上,趁他出来练刀运气时拿鸡蛋和烂了的菜果子砸他。他初时真觉得不习惯委屈得哭了,终于忍不住趁着夜里偷跑出院子,想去找他娘亲,却发现与父亲极为恩爱的亲娘同样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得离开。
小院内的下人都被遣散了,步天寒去的时候院里只有他爹和他娘。房内的灯火倒映中,他看见记忆中素来和善的父亲对他母亲拳打脚踢,怒斥她:“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竟然蒙骗了我那么多年,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步天寒身上流的血简直脏了我步家的血脉!”
三家主愤怒地丢下这几句话后大步离开了房间,藏在暗处的步天寒站在原地怔愣许久。从小就聪明的他已经隐隐猜到他们争吵的内容,等房里传来女人的啜泣声,他才踏着小脚步走进房间。
穿着一袭红衣的女人正跌坐在地上哭泣,大概是因为刚才和三家主产生了肢体冲突,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也能见到各种淤青和伤痕。
女人抬头见到他,泪珠滚落得越发汹涌,跌跌撞撞地跪爬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抱进怀里精神错乱般地呢喃:“阿星,娘的好孩子……”
这是他的小名。他出生的时候是午夜,当时夜空晴朗星光明亮,便有了这小昵称,平时他娘亲喜欢这么叫他。
步天寒愣愣的,想询问他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和爹为何会吵架,为什么步家人对他们的态度忽然有了那么大的转变。可是这些话还没问出口,方才还一脸眷恋疼惜地抱住他的女人面色一变,猛地伸手用力把他推开。
他在毫无防备下被推得往后跌去,其中一只手在撑着地板时一痛,转头才发现那边有一小堆碎了的瓷块,应该是他爹娘争吵时不小心摔破的。
鲜红色的血从他被割破的掌心缓缓冒出,但疼爱他的娘亲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上来关心,反而用着令他感到陌生与害怕的眼神瞪着他,怒道:“是你,都是你,要不是因为有了你,这件事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说罢,她又开始生气地质问:“那日要是不理那个老人就好,就该放任门丁把他赶走……都怪你,为什么要散发那些无用的好心?!”
她的思绪显然已经陷入混乱,自顾自地说:“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没有你我的生活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步天寒被吓着了,呆滞地看着素来温婉动人的母亲开始胡乱摔着房里的东西,即使凳子重重磕到他身上也毫不在意,只想发泄。步天寒这趟过来没能得到答案,他年纪虽小,却能够理解他母亲那些话的意思,也能感受到话语所带来的伤痛。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在草席铺成的木床上躺了好久,不断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帮助人难道是错误的吗?
小院子再次有人到来,并进入房间把他叫醒,已经是几天后的事。
“你娘死了。”来找他的是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家仆,就只是单纯来向他通知这件事。
步天寒在震惊与错愕后祈求他让自己见他亲娘最后一面,却得知步家人根本就没对外宣布此事,甚至没有给三家主这位小夫人设灵堂,尸体早就让人随意用草席包起丢到了荒山野岭中。
他不明白他和他母亲究竟做了什么罪恶滔天之事,以至于步家人要这么对待他们。
直到后来,他才终于明白所有的事。
原来他母亲本是魔族之女,修的魔道。某日在外游历时不小心撞见生得俊朗的三家主,对他一见倾心。奈何她为魔道之人,仙道人士定无法接受她,于是她瞒着魔族的人悄悄跑到位于魔域和大陆交界之巅,一处名为‘天之涯’的灵山。传闻灵山深处有座灵泉,修魔道者若后悔想废了此道,可以到灵泉处将自己这些年所修的根基废除。
据说过程十分痛苦,而且与仙道转魔道不同,魔修即使废了魔道的根基,也不得再转入仙道。除此之外,修行的大好根基也会一同废去,虽不至于直接沦为普通人,但寿命最高也只能走到根基被废之前所处的境界,之后即使能使用灵力也是十分微小。所以一般来说,很少有魔修会这么做。
可步天寒的母亲便是为爱冲昏了头,即便归来时他父亲已经娶了好几位夫人也不在意,制造了各种机缘巧合与他相遇相识。她在魔族的身份地位原本就不低,生得也很是貌美,正常男人都无法抗拒她的接触,他父亲亦是如此。俩人顺利成亲,他母亲过往的身份没被发现,也以为可以永久那么隐瞒下去。
然而作为生来就带着魔道血脉的女子,即使她忍痛褪去魔道的根基,那种子依然在。于是她和三家主生下的孩子——也就是步天寒,出生时极其强大的资质实则源自于她,而从外来看他的元神确实与一般人无异,当时没有被发觉异样。但被他们好心接进家里招待的老人却是在修行路上走了许久的老油条,知识与阅历充足,一眼就认出步天寒资质上的不同,点出了他体内的魔煞。
于是,他母亲试图藏下的秘密就那样曝光。受不了这件事的她情绪崩溃,试图与三家主修复感情无果还每日都要遭到从前嫉妒她的几位夫人的嘲弄,终于忍受不住选择自我了结。
至此,步天寒终于明白过来所有的事。从那之后他在步家就彻底成了人人可欺的孤子,年纪再稍长的时候,还开始指挥他做粗活。而三家主这个额父亲一直把他视为耻|辱。
男人毕竟都是骄傲的,三家主以前总被吹嘘是自己天资好才能有步天寒这好儿子。如今外面的人都在偷偷笑话他,说这孩子的资质原来还是靠的他娘亲。这让三家主更感到颜面尽失,即使步天寒被手足欺负残害,在冰冷的水池里独自挣扎着爬起差点病死,也没再来看过他一眼。
当时的步家里,有一位同样姓步的亲戚,叫步明风,长居三家主掌管的步家,从步天寒出生时对他就挺不错。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是唯一一个偶尔还会过来看他,给他带点外面买回来的糖和小玩意儿。
这些事都是步天寒从他嘴里知道的,包括他们当初接待的那位老人,最后留在了步家,成了家中小辈们师傅般的存在。说是为了报答当初步家对他伸出援手的恩情,自愿留下给予小辈修行上的指导,好让他们将来能更顺利拜入仙门。
这位老者的道行资历确实不浅,但实际上他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是因为他被大宗门驱逐了。他的修行在多年前就遇上瓶颈,若入的是小宗门还能被弟子当大前辈供着,但放在大宗门便是可有可无,留着还多浪费资源的存在。离开宗门后,他一路上还遇见许多仇家,不断逃离躲藏,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小地方。
他当时故意把步天寒的事情告诉了三家主,在他最为无助的时候给他提供各种点子意见,再向他展现以自己的身份够格这小地方作为步家‘靠山’,成功得到三家主的信任。随后再以报恩的说法留下,自然而然就成了别人眼中高大上的存在,还能获得个安心‘养老’的居处。
而步天寒,不过是他意外得到的,可以帮助自己留下的机遇和工具罢了。
经历这些事的步天寒后来性子大变,变得阴沉低调,却又没有放弃挣扎求生。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生来是有目标的,他总觉得被这个看起来很大对他而言却又很小的世界禁锢,他想要往上攀爬,到达顶峰后顺利飞升。
他觉得飞升是唯一脱离这些地方,帮他摆脱所有烦扰的办法。
步明风看准了这点,在他知道魔煞的事情后就不断利用此事在他耳边游说,诱哄着他去触碰那个禁忌。魔煞的出现是很严重的,步家也担心他会走了歪路变成可怕的魔修残害他们,于他的修行上一直看管得很紧,不让他有任何进修的机会,还时不时会派人来查探他的身体情况,确保他没有正式步入修行。
他能做的也只是简单打坐,每日争取时间练练刀,稳住自己的基础。
那时的他未经世事不知人类险恶的底线有多深,步明风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他内心定是将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与能够信任的亲人。何况在被发现就会受罚的情况下,步明风还会努力给他带来一些功法书籍,说他可以修而且不会轻易被察觉。他试了,一个月后来给他例行检查身体的人果然没有查出任何异样,于是他开始偷偷按照步明风的指示悄悄修行。
只是他仍不愿意去触碰体内沉睡中的‘魔煞’,毕竟和魔字沾边的,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它能够帮他变得更加强大,让他……可以向他憎恨的人报仇。
可没想到,他的身体最终还是出了意外,他也才知道原来那都是步明风下的套。
为了让他的身体完全接纳魔煞抛弃其他时,能够夺取他体内另一部分力量的陷阱。
步天寒不知那究竟是步明风从哪里得到的功法,在他学了一段时间后竟直接触发他体内魔煞的运行,仅一个晚上的煎熬就让他直接入了魔道,惊动步家所有人。他没有在人群里见到步明风,甚至后来他回到步家报仇时,也没能找到他。
没想到这厮竟是藏在了天宿仙门里。
步明风自身的资质不太好,宗门试炼都没通过,所以只能待在步家。他不知道步天寒究竟是凭着什么,进入的天宿仙门。但见到寻找多时,甚至几度被他怀疑已经死去的敌人,为了掌握他现在的大致情况,步天寒脚步一拐偷偷跟了上去。
他的气息藏得很好,步明风并没发现。步明风最后来到的地方,竟是宗主林无痕的院子。
林无痕的宅院与顾西宇的不同,即使是房院也设下多重结界,步天寒无法直接潜入便悄悄在步明风被放进去之前,拨了点神念落在他身上。那一缕神念可以帮助他探听步明风和林无痕的谈话内容,而且还不需要消耗魔气,根本不会被屋里的人发现。
步明风好像是今日才刚出关:“不知宗主如此着急把我喊过来,所谓何事?”
“何事?你还还不知道?”
“宗主问的,可是那位小长老……?”
林无痕的努力压低的声音还是没控制住重了几分:“你当时回来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人已经死了!那现在的人又是谁?鬼吗?没修成仙于是转鬼修了?”
步明风的声音小心翼翼:“这……此事我也确实很疑惑,那日离开雪峰前我探过他的气息与元神,确实已经消失。而且是他宁死都不愿把自己的元丹交出选择的自爆,当时魔修的人就在附近,想着一具死尸很快就会被大雪覆没,便没敢继续处理他的尸体。我归来向您汇报后就一直潜心闭关,直至今日出来听人说了,才知道他没死,还收了徒弟。”
步天寒听到这里,知道了他们说的人大概率就是顾西宇。
或者说,是太凌君。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顾西宇能有机会进入这具身体,原来的那个被自己同宗门的人给杀死了。
藏在院外的步天寒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无声冷笑。
不管过了多少年,自私与可怕的人依然未变。披着的是人皮,心里住着的却是魔鬼。
他很疑惑,这样的人配修正道吗?既然手段如此残忍,为何不直接入魔道就算了?
屋里的对话停顿了片刻,他才又听见林无痕的声音:“罢了,我见他现在回来好像也没有当时的记忆。我甚至以步天寒的事对他落了罚,他也没有任何抗拒,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步天寒听得微顿,疑惑地想着罚什么?因为他当时在外边放的话?
他垂了垂眸,盯着忽然跳出来的光板心想,顾西宇既然选择与他作对,这些责任就是他该背下的。
林无痕又问:“他那里暂时动不了手,给补上的人呢?我这阵子修为又有些停滞,那二长老今日与我谈话时还无意提了一嘴,我不能让其他人也察觉到异常。”
“放心,早就替宗主弄来了,人我已经处理干净,这是从他那里夺来的灵元。”
“嘿嘿,宗主,我分享于你的这套功法不错吧?”
听到这里,步天寒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步明风和林无痕说的,应该就是当年步明风夺走他体内另一部分灵元的邪术了。如今看来,那应该是他不知从何处获得的机缘,自身能力若是不足——偷走别人的来补上就行。补的肯定无法完全,但就类似于洗灵根那样,只是洗灵根的材料是寻不着的难得,这套功法属于夺取别人的天赋,从而叠加在自己身上,能增加一点是一点。
从他们盯上了太凌君的举动来看,应该是灵气越是清明对他们的效用越大。这世界,谁敢与修无情道的人比天赋,比元气的清浊?
步天寒从那俩人的口中掌握了这些重点信息后,就悄悄离开了天宿仙门的地界。他在外出闹事,报社般地去彰显一下存在感提醒大陆的人不要过得□□逸之前,想起了顾西宇送他的那枚勾玉。
顾西宇说不管他身在何处,都会过来救他……是真的吗?
在不断被追杀与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年月里,他早已看透人性。比起真情实感,能够牵动所有‘人情’的,就只有利益。人都是自私的,没有谁会为了谁去付出所有,真心二字写得容易,却是最难获得。
不过他和顾西宇现在也就只是认识了没多久的挂名师徒,顾西宇对他自私点也没错。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外来者上一堂课,让他清楚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里,做不到的事就别轻易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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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之涯直径对立的那端,有另一个地方的名字就叫做海之角。和天之涯一样,虽有此名却并非真的是海的尽头,真要说起来是某处海域上的一座岛屿。那座岛不小,上面形成了它独特的一个生态环境,而且从一沙一石一木一草的所有东西都是黑色的。
因为它很神秘,所以从前有很多大胆的修士到那里去探险,毕竟收获与风险并存。那里越是危险,就表示存在的珍贵资源越多。可是慢慢的,去了那里的人十成里只有一成能够回来,而且那一成里的所有人都是重伤艰难捡回的一命,都说那里十分危险可怕,就连有个大陆上曾经无限于接近渡劫期的大能去了之后就再没归来。
自那之后起,暂时再没人敢到这个地方。
步天寒以前去过一次,也只是在岛屿外围晃荡。那里的凶兽确实很多,都很强大。他还发现越接近岛屿的中心身上的灵力就会被抽取得越发厉害。在那个地方待的时间越长整个人就会越发虚弱,饶是他也难以抵御,选择了离开。
步天寒握住脖子上挂着的勾玉,眯着眼睛想为了顾西宇,他不介意再冒险去那里一趟。
当然,他不傻,不可能真的为了确认顾西宇会不会来救他。他来到海之角的外领域,摘下脖子上的勾玉和顾西宇做了个感应向他求救后,没有再搭理他后续是否有任何回应,直接于高处将它往海之角的深处抛去,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步天寒没有立刻往天宿仙门回去,按照他的计划在大陆上晃了一圈,做着他平日里做的事,见不惯或是曾经与他有过仇怨的直接就杀了,也没放过他们的元丹。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他才悠悠回到天宿仙门顾西宇所在的那座山峰。
他回去的时候陆城正在屋外练剑,陆城好像对剑道有极大的兴趣,在看完顾西宇给他的书籍后双眼一亮认为这道的功法与他自身的想法更为契合,立马就开始投入修炼之中。
见到他回来,陆城眼神一惊立马收起手上的剑,来到他面前后又凶又紧张地抓住他肩膀怒问:“谢星,你去哪儿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跑吗?你才入门,什么都还不会,可知外边有多么危险?”
步天寒对上陆城写满急切与关怀的眼神,任由他从头到尾打量着自己,放眼望去没见着拿道白衣人影,便问:“师父呢?”
陆城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师父不在。”
步天寒微微一顿,目光终于再次与他对视:“他去哪儿了?”
陆城正要回话,视线忽然落到他身后。步天寒转身探去,见到他嘴里念叨的人刚回来,从归来的方向来看,应该是从主峰那头过来的。
顾西宇落地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从飞剑上下来之后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用着一双沉静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凝视着他。可能是今日的阳光很烈,顾西宇脸上的肤色看起来比他离开前又白了几分,除了好像没什么精神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西宇眼里投来的视线莫名让人感到了几分压迫,步天寒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说话更没有主动上前道歉。就在此时,顾西宇过来的地方有另一人追了过来,似是宗门里的某位内门弟子。白衣人这才收回目光,与旁人轻语交谈。
步天寒也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挪开,默默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步天寒,你还在期待着什么?
陆城见他不言不语,把自己的一番苦心念叨都当成耳边风,心想小师弟等会儿自有师父教训,便开始跟他说其他事:“你没事就好,我和师父都以为你在外边遇上什么麻烦了。”
陆城见他刚才回头看了眼顾西宇还有门里的前辈,顺势道:“不过你这回来的时间也真是凑巧,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同我们一起去那秘境了。”
步天寒眉头轻蹙:“什么秘境?”
陆城笑了笑:“就是传说中的极恶领域,那个叫做海之角的地方。那座岛屿的附近忽然出现了不曾现世过的秘境入口,听说还是我们师尊触动的。”
步天寒听到海之角三个字,眼皮一跳猛地抬眸看向陆城。后者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他解释:“师尊这段时间闭关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送了分神到海之角,具体的事情他也没有和我或仙门的人多说,分神归来就便主动给仙门报了这个消息。”
“幸好那秘境在海之角之外的地方,师父的分神走的这趟伤的不轻,说到底也是本尊拨出了不少修为送去的。”陆城说着,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难受与疼惜,“我听门里其他人说,就这趟回来师父送出去的那道分神是直接废了,连带着拨出去的修为都一并损毁,这得修上多久的时间才补得回来?”
步天寒听得思绪停顿了许久,才又喃喃道:“……他真的去海之角了?”
“是啊,我刚刚在厨房给师父炖了些药汤,想等他回来让他喝。师父是说他没事,但我天天和他待着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好,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真的没事?”陆城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又变得愤怒起来,“偏偏步天寒那大魔头还要处处惹是生非,连累师父!”
听到自己的名字,步天寒又是一顿,整理好思绪问:“与步天寒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顾西宇直接对外说了是他设下的局?
陆城的表情却有些奇怪,瞥了远处的顾西宇一眼确认过他的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才稍微朝他凑近说:“我也是昨天才从宗主的女儿那里知道的,就前一回步天寒闹了那么多条人命的事后,宗主说了此后步天寒若是在外面再杀一人,就罚他一次。”
“师父今早就被传唤过去了,听说那大魔头这阵子又在外面作威作福杀害不少人,不知这回又挨了多少鞭子。”陆城越说越为顾西宇心疼,抬手拍了一下表情有些吃惊又有些愕然的小师弟的头,以师兄的气焰警告道,“我先继续给师父熬药,你等会儿记得好好给师父道歉,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莫要再给他添麻烦。”
陆城说完就回去厨房了,留下小步天寒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很久,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步天寒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最让他讶异的是没想到顾西宇真的去了海之角。虽然拨的只是分神,但分神也是有能力御剑且能够把他带回家的,如果他只是不小心走失在那里按照一般情况都能找回来。而且分神还有个好处就是能给探路,如果真遇上分神处理不了但又必须解决的麻烦,能立即将本体召唤过来,可进可退。
他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疑惑。
顾西宇不是真正的太凌君,难道性子也和原来的那个一样耿直吗?海之角这个地方基本就是有去无回,更何况还只是个分神,他为什么可以为了刚收不久的徒弟做到这个份上?如果当时求救的那个人是陆城,他也会这么做?
思索的当儿,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谈话的顾西宇走到了他的面前。近距离一看,更能发现他脸色的不对劲,明显是比他离开前要虚弱不少,连周身的气场都弱了好几层。
可以说以顾西宇现在的状态,即使拥有能够完全克制他的功法在身,也不一定能像上次那样压制他了。这意味着顾西宇的自保能力弱了不少,即使有许多灵石灵药乃至珍贵的药丹帮助修炼恢复,那也得花好长的时间才能把丢失的修为补回来。
他以为顾西宇过来是要斥责他。
步天寒捏着拳头,依然没有开口。
这个人刚被他摆了一道害他损失那么多修为又受了伤,回来还要因为步天寒的事情被迁怒受罚,现在心里肯定堆积了满腔的怒火。他这会儿回来的时机,完全能成为他重罚自己的理由和宣泄点。
然而他又等了好一会儿,责骂的话语没有落下,想象中被拿着棍子或藤鞭抽打的疼痛也没有。
站在他面前的白衣人只是朝他伸出手,握成拳状的掌心里紧紧抓着一条绳子,而重重将绳子另一端拉下并扯得它轻微晃动的,是一枚冰紫色的勾玉。
与他丢在海之角的那枚长得一模一样。
步天寒瞳孔微微一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了顾西宇。
顾西宇那双深邃又漂亮的眼睛里,泛着一层愠怒,他才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生气起来不一定得是歇斯底里,也可以很优雅。
“最后一次。”顾西宇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随即,步天寒才知道,原来他眼中的怒意并不是因为遭到他的欺骗玩弄,又或者是被‘步天寒’牵连遭受了责罚。
“你若再把它弄丢一回,这辈子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