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如何,她绝不能放弃。
塌边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搁着阮一一今天买的一块儿玉佩,她打算送给裴延,求人办事,哪有不送礼一说,虽说善王殿下应该也不缺,可她至少应该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
回到善王府,阮一一休息片刻,饭菜已经送上来,而外面也走进一抹高大的人影,阮一一还在想如何再次开这个口,若是善王殿下还是推脱,她又该如何。
“殿下。”
回神之后,阮一一也起身,朝裴延虚弱笑笑。
刚坐马车回来,今天也算奔波一天,阮一一神思混乱,心态疲惫,确实很想休息,不过眼下他既然在府内,又来用膳,正好说起这事。
她有些局促,短暂聊了几句之后,将那名玉佩送给裴延,她脸色有些红,知道这对善王殿下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她现在确实没钱,变卖了那条金色脚链虽然换了不少钱,但今天租客栈,打点,给红儿买补药,各种,她还得留点银子以备今后不时之需。
这玉佩不贵但也不便宜,只希望善王殿下能发发善心,帮帮她。
“一一有心了。”裴延笑容清澈冷冽,嗓音十分温和开朗,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问起她哪儿来的钱,其实裴延知道她哪里来的钱。
那晚带她回府上,他可是看到她脚踝上系着一根做工精美的脚链,衬得她肌肤白皙如玉。
今天她竟然将这脚链变卖了。
阮一一微微脸红的解释过,裴延笑了,目光却是无比温柔,“一一的钱只管自己留着便好,若是有需要你什么只管跟侍女说,钱可以在管家那里拿。”
“殿下客气了,民女已经麻烦殿下太多……”阮一一同他说着客套话,漂亮的眼眸微微闪烁,最后小心翼翼提起父亲的消息,称真的很想见爹爹一面,心也不自觉捏紧,害怕再次被裴延拒绝。
而裴延温和一笑,“近几日我同薛大人也聊过了,若一一想见你父亲,过两天便可以。”
欣喜来的很突然,阮一一没想到裴延这次真的同意了,之前不安忐忑的心全部化为了感激,她看着裴延,只觉得他真是天大的好人。
“谢谢殿下!”
“天牢里环境恶劣,一一,即便你见到他,我也怕你伤心难过。”裴延嗓音温和的劝道。
“不管如何,我总要见爹爹一面……”阮一一心里疼痛,却还是勉强的笑笑,虽然那双美丽的水眸里,全是伤痛黯然。
阮家那般惨状,她都经历过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得。
裴延用过晚膳之后帮她诊脉,确定她身体无恙之后离开。
而阮一一坐在那里微微抬眸看向窗外,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很快她就可以见到父亲了,一切就有希望。
裴延临走前带走了那块儿玉佩,回到自己屋子,他指尖擦过这温润透彻的玉,虽不是无价之宝,但在他这里,胜似无价。
不过,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变卖东西送礼物给他呢?
唇角微勾。
……
去见爹爹的日子定在后天,阮一一想的是越快越好,巴不得今天去,可今天刚吃过早膳,一排侍女便端着一些东西进来,上面分别是绫罗绸缎的华美衣裳,还有各色的首饰与装饰品,阮一一看得小脸一白。
“阮姑娘,殿下说昨天让您破费,理当应该有来有往,所以送来一些衣裳首饰。”
侍女们已经把衣裳给她收好,那些端着首饰的则是还站在那里。
“真的不必,这些东西,你们还回去……”阮一一指尖指甲稍微刺进一点手心,她小脸白着,很勉强的笑笑。
这样子,她可不像是善王府被救助的病人,反倒是……
身形微微一晃,阮一一的心都在颤抖。
可善王这样帮她,她有什么资格去这样想他?划清界限吗?
她现在心里很乱,究竟该怎么办。
她已经不是阮府的大小姐,没有爹爹撑腰,要如何回报裴延。
她想了很多,很多……
“阮姑娘,若是还回去,我们会受罚的,求姑娘收下。”侍女直接齐刷刷跪下。
“姑娘,还是收下吧,您昨天送了殿下玉佩,这礼尚往来也是常事。”一直伺候阮一一的侍女灵心扶着她,轻柔的劝解。
“这些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阮一一轻轻摇摇头。
“殿下与您投缘,解了那您身上的症结,也可了解殿下的心愿,之前殿下用错一味药,那天山雪莲过于温补导致您咳血,所以这也相当于补偿了,姑娘,您还是收下吧。”
灵心继续孜孜不倦的劝解,十分温柔耐心。
“七殿下本就帮我太多,我真的不能收下这些……”阮一一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是摇着头,眼眶里还有些泪水,心底潜意识还是觉得,不能收,就是不能收。
“这……”灵心与那送来衣裳首饰的大丫鬟对视一眼,最后擅自决定留下一些,送回一些。
因为阮一一都快哭了,她们怎么还能强迫人家姑娘把东西收下?
但全部退回去也不好,估计殿下会生气,所以留下一些。
此番处理,只要说明情况,应该就无事。
可阮一一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灵心替她擦擦眼角,心中好笑又不便明说,只能温柔且善解人意的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受了殿下恩惠颇多……”阮一一吸吸鼻子,她心里莫名其妙很难过,总觉得欠的越多,她往后怎么还呢。
……
下午不等阮一一去找裴延,他便已经来找她,阮一一还未开口,裴延便给她一个锦盒,目光柔和看着她,“打开看看。”
阮一一却摇头,“殿下,民女真的不能再收您的东西。”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打开看看。”裴延嗓音低沉温润。
阮一一狐疑,打开锦盒一看,发现竟然是那叫金色脚链,她微微惊讶,随即看向他。
“这好像是你戴了许久的,别再变卖了。”
裴延唇角翘起,眸色流光溢彩,且温和,里面有她看不明的意味。
她戴着太好看,小脚在他手掌之中,十分纤细瘦弱,昏迷的模样又弱又美。
阮一一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红了个透彻,“您给赎回来了……”
裴延则是喉结滚动一下,微微一笑开口,“是啊。”
阮一一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话语轻柔且坚定,“七殿下,您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将来一一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
她会养好身体,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他!
“叫老了,不必总说您。”裴延轻笑出声,黑眸里饶有兴趣,唇角也翘起。
谁需要她做牛做马。
阮一一回去的时候则是抱着锦盒,心情复杂,善王殿下真是个大好人。
……
翌日,阮一一穿着素雅,面上还带着纱巾,也算裹得严严实实,跟随裴延去了天牢。
这里果然阴森可怖,大白天浓烈的太阳明晃晃,都感觉到这里冷意逼人,阮一一瞧着这里甬道两旁的景象,心情紧张,神情恍惚。
裴延没进来,前面带着阮一一的看守领着她进去,毕恭毕敬,而阮一一身旁扶着她的灵心,一手也拎着食盒,随着越往里一分,她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爹爹……
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这里尚且干净整洁,而里面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披散着头发,身穿囚服,阮一一一眼就看到出来那时她爹,鼻子一酸,眼泪都没控制住的流下来,她喊了一声,“爹!”
“一一……”
阮凌霄微微蹙眉,一动,脚铐手铐上的链子碰撞发出声响,他扭头看向外面,发现自己女儿竟然来了,脸色瞬间一变。
阴鸷的眼眸变得担忧焦急,那张胡子邋遢的脸仍旧可见成熟俊美,与一股威严,高大的身躯立刻微微起身,他朝门边上走来。
“爹,你没事吧?呜呜……”阮一一擦掉眼泪,哽咽的问,“我们家被抄了,圣上说您谋反,我们府上好多人被杀了,流放的流放,卖掉的卖掉……”
阮凌霄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见自己女儿没什么事的样子,声音低沉冷冽,“别哭。”
他粗糙的手掌从那缝隙伸出手,替女儿擦擦眼泪。
而阮一一感觉到脸颊被蹭的疼,捧着自家爹爹的手掌,又哭又笑起来,“爹……我一定想办法救您出来,我不信您是坏人。”
“一一,这事你别管,你……你离开皇城。”阮凌霄低低的说,随即收回手。
阮一一张张嘴,眼底茫然。
“在云州有我一故人,你去投奔他。”阮凌霄跟她细细说了一些,而阮一一身形摇晃,唇色苍白,目光不敢置信,“我走了,那爹爹呢?”
“爹爹没事。”阮凌霄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回答。
“可圣上都下旨要将您处斩,这是真的吗?”阮一一心口窒息,她绝不要看着爹爹死,绝对不要……
阮凌霄缓慢移开目光,剑眉越蹙越深,瞧见不远处外面站着的那抹身影,那里似乎还有阳光,站在那里的男人唇角微勾,看着他。
是裴延。
“不会。”
阮凌霄声音沉稳,醇厚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