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侍女沉默片刻之后安慰她,“一一姑娘,您不要听那女的瞎说,我们殿下跟那陶问璇根本毫无瓜葛。”
“凝霜,傲雪……我爹爹,会没事的,对吗?”阮一一鼻尖红红,眼睛也红通通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的美,清澈的大眼睛里还有着茫然,她根本不在乎什么陶问璇跟七殿下,她也什么都不求,只求爹爹好好活着。
“一一姑娘,我们只是下人,关于阮大人的事,能帮到你的只有殿下。”凝霜也低低的回答。
阮一一眼角还挂着眼泪,小脸上神情茫然无助,可她已经求过七殿下了。
爹爹真的不会有事吧,听到红儿还有姚雪儿那般说,她现在好担心。
“一一姑娘,阮大人的事情的确事成定局,毕竟这谋逆之罪,抄家都是轻的……”傲雪神情温和,语调已经尽量轻柔的说着。
阮一一小脸上惨白一片,傲雪继而补充,“只是阮大人现在还活着,就说明有转机,您不要放弃!”
回去的时候阮一一都精神恍惚,凝霜傲雪帮她煎药,饭菜送上来给她吃,而阮一一沐浴之后,睡得也很早,梦里却一直昏昏沉沉。
半夜忽然醒来,阮一一侧着身子,出了一额头的汗,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怀中抱着被子,紧紧抱着,然后将脸埋进去。
第二天凝霜送来饭菜,阮一一却一直没醒,她微微蹙眉走近床边,伸出手覆盖在阮一一的额头上,她小脸潮红一片,睡梦中的她柳眉还紧紧拧着。
“很烫。”凝霜扭头看向身后进来的傲雪。
“这么娇滴滴的大小姐,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别说她本就体弱,便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受不住。”傲雪抱着手臂淡淡扫一眼床上的阮一一说道。
“现在怎么办,是送到殿下那里,还是我们自己找大夫看……”凝霜低低的问。
傲雪却笑了,“你傻啊,殿下对她的心思你我还用说?自然是送到善王府!”
她们的意义,本来也是照看监护她。
不过也不知道这姑娘折腾什么劲儿,非要离开王府,他们殿下肯定不会放她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香,内室之中柔软的床上躺着一个小美人,眉目遣倦似乎有着淡淡的忧愁,偏偏她双眼紧闭,牙关咬得还死紧,旁人都不敢喂药。
裴延坐在床边上,钳着她精致的小脸,喝了口药,吻上去。
目光细细的看着她,半响,裴延放开她。
内室之中没有一个人,丫鬟在停在外面,阮一一能感觉到不舒服,却睁不开沉重的双眼,樱唇被一点点药汁浸过,含着水润的光泽。
裴延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边,黑眸晦暗,唇角弯弯。
凝霜傲雪把今天的事情已经禀报给他,一一这么在乎她的父亲,一点都不在乎他。
也罢,反正阮凌霄……不,阮大人,一直捏在他的手里。
他不怕她跑掉。
将一碗药全部喂阮一一喝下,她也一直没醒,长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有点点泪珠,裴延喉结滚动了一下,倾身低头擦去她的眼泪,低低的说,“别哭啊。”
他这也不算欺负她,只是她不肯喝药,权宜之计而已。
可这药明明很苦,他为何觉得很甜。
大掌温暖燥热,覆盖在阮一一的额头上,她的小脸真的很小,躺在这里,黑发散着,小脸越发精致美丽,昏昏沉沉睡着,脸庞几乎不及他的手掌大。
阮一一樱唇微张,似乎还是难受,额头脸颊旁都渗出一点点薄汗,她动了动,小脸侧过去,似乎不愿意让人碰她。
门口的凝霜傲雪相互眼神交流。
“你说,殿下跟阮姑娘究竟成事没成事?”
“阮姑娘身子弱,殿下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欺负她??”
“问题是阮姑娘脸皮还薄,那般胆小,殿下真做出什么,她能哭死。”
“诶诶诶,雪儿,你说要是阮姑娘发现殿下不是她想象之中那么良善,她会怎么样?”
凝霜傲雪忽然无言。
传闻,都只是传闻而已,殿下的目标是帝位,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真的纯净良善之人。
不是不择手段的人就不错了,不过殿下对阮姑娘已经算很耐心了,什么都顺着她。
阮一一没醒,却很难受,昏睡之中也察觉到很苦涩的东西流入喉咙里,最后仿佛还感觉到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她动了一下也醒不来,只能沉沉睡去。
睡到一半又很冷,阮一一翻了个身,手却触碰到一个温热的手掌,她迷迷糊糊醒来,浑身无力,脑袋还昏昏沉沉,一开口,声音更是细弱蚊吟,“水……”
裴延还坐在床边,阮一一身上盖着被子,她身上明明很烫,她却说冷。
将她扶起来,裴延喂她喝水。
“七殿下……”阮一一软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她全身都是软绵绵,几乎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你的症结发作,而且,高烧不退。”裴延声音低沉温和,好听到沁人心脾,含着浓浓的关心与担忧,“凝霜傲雪怕外面医馆的大夫治不好你,所以将你送回来。”
阮一一没力气说话,喝过水之后感觉好点,躺在他怀里,呼吸都比平常要重一点,她看着这屋内的景物布置好像都有些晃。
“一一,你身体可有哪里疼?”裴延又轻声问着。
“没有……”阮一一眼皮渐渐沉重,她不想睡,却架不住那股黑暗把她的意识往里扯,在裴延的怀里,她就这样又睡着了。
阮一一缠绵病榻好几天,一直下不得床,她现在浑身无力,腿脚手全部都是软的,虽然那第二天已经醒来,却还是病恹恹,甚至眼角都冒出眼泪,她睁大迷蒙的双眼,瞧着坐在床边喂她喝药的裴延,声音很轻很轻的问,“殿下,我会死吗?”
“往后一一还是留在善王府,一直到你休养好之后再说。”裴延声音温柔,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柔和的。
“殿下,我爹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阮一一哭着问。
“一一,只要你养好身体,他会没事。”裴延安慰。
阮一一咬唇,水蒙蒙的漂亮眼睛看着他,“我,我也会没事。”
裴延低笑,“你当然会没事,只是一一,你要调整好你的心情,心有郁结,会影响你的身体。”
“嗯……”阮一一点点头,小鼻音听上去尤为可怜。
如裴延所说,阮一一几日之后便恢复好下床了,她摸摸自己的心口,漂亮的水眸看着远处,裴延从远处走过来,声音低沉温润,“这几日可好些了?”
“殿下……”阮一一回头看向他,声音轻软,眼底也恢复光泽,看向他之后笑了,软软的,容资貌美又烂漫,“谢谢你,之前我真的以为自己快要……”
有些话她没说完,侧头看看那边,她想了想,笑容又软又甜,“总之也多谢殿下的开导。”
“一一的谢,没有诚意。”裴延在石桌面对坐下,这凉亭之中石桌石椅,连同那边上的长椅都有装饰垫子,所以这里也十分舒适,外面轻挂的帷幔飘动。
阮一一认认真真,“殿下,阮家已经没落,爹爹出来之后,我们只怕也没有真的东西能还殿下这个人情。”
“但是,我们会竭尽所能帮助殿下,如果殿下有什么需要。”阮一一看向裴延的眼底有光,是那种纯粹,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的光芒,她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烂漫无邪的女孩子。
至少不再郁结成疾,毕竟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若再有什么事,如何是好。
“现在需要一一陪我坐一会儿便好。”裴延唇角微弯,似有无奈,那旁有侍女井然有序上了一壶酒,还有白玉杯,阮一一惊讶,“殿下要喝酒吗?”
“一一喝温水便好。”裴延给自己倒了一杯,仍旧是浅浅淡淡的笑意。
阮一一想了想,却没说话,瞧着裴延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平常那般温柔开心的模样,也不能说开心,至少现在的确像是有心事。
“一一,往后叫我名字便好。”裴延喝酒,淡漠的笑,外头侍女们安静伫立,而阮一一也不似以前那般会紧张害怕。
“这……于理不合。”阮一一也轻柔的回答。
之前那病倒的几天,的确让她豁然开朗。
她不该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一一可以叫我阿延。”裴延眼底似乎有些揶揄的笑意,手中的白玉杯,又是喝下。
阮一一脸色一红,看着他,但并未说话。
她不会这样喊他……这种称呼,就是于理不合。
“一一。”喝着喝着,裴延眼眸也黯然下去,最后他竟然撑着手,看着她,有股慵懒之意,与平时的温雅有礼,完全不符了,“你真好看。”
他直接夸她好看,阮一一脸色憋红。
“以前我虽喜欢美人,却不喜娇弱的女人,尤其是你这般病弱的。”裴延百无聊赖的说着,慵懒又散漫。
他这大刺刺的话让阮一一红了脸,还有些无措,同时也有些好奇的看着裴延,是不是醉了?
她求助般的眼神看向亭子外的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