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沁白脸都哭花了,展炎皓给她细细擦干净。
逢生带着归一弦回来,将归一弦还给龙沁白。
龙沁白平静了一下,说:“好了,我没事了,我去取刀了。”
“一切小心。”展炎皓说。
龙沁白说:“皓哥,守到我回来。”
“嗯。”
“那我走了啊?”龙沁白说着就走。
展炎皓说:“飞星跟一个小分队陪你去。”
龙沁白摇头:“你们这里不能少人。”
这时展炎皓的直言耳机里得到消息,展炎皓说:“青帝拨了三个空战队过来。”
龙沁白只好同意带着飞星一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展炎皓保证些什么,想了很久,憋出来一句:“皓哥,我跟你保证,那个……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然后呢?”展炎皓看她。
龙沁白赧然:“后面那句不记得了。”
“不教……”展炎皓刚说两个字,被逢生打断,逢生说:“横行青海夜带刀。”
蔚文在龙沁白哭得山呼海啸的时候也出来了,闻言他说:“李太白?”
展炎皓想,果然镜面世界的文化也是相融的。
龙沁白品了品,觉得这句她喜欢,她说:“改一改李大爷的话,改成横行星海夜带刀吧,怎么样?”
但使龙城飞将在,横行星海夜带刀。
毫无逻辑,架不住龙沁白喜欢。
龙沁白看展炎皓:“你呢?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展炎皓说:“寸步不让。”
龙沁白笑起来,横行无忌,寸步不让,真是相配。
她笑着跟展炎皓说:“还有呢?”
“我一直在。”
红鸾绝倒,连她都觉得牙酸了,她推龙沁白,“你快去吧求你了。”
龙沁白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展炎皓喊:“说了一直在啊,皓哥你得言出必行啊。”
展炎皓对她挥手,慢悠悠说:“放心,皓哥一言九鼎。”
红鸾忽然想到什么,跑到龙沁白跟前,抱住她,说:“沁白你要回来啊!”
“当然!”龙沁白拍拍红鸾脑袋,大了一个月也是姐姐,她用姐姐的语气说,“等姐回来。”
红鸾在龙沁白耳侧说:“沁白,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像你会算这个算那个,我只想说,小白,愿你所求,终有所偿。”
龙沁白勾起唇,说:“你命好,有你的吉言,我必然凯旋。”
望着龙沁白奔跑的背影,逢生对展炎皓说:“如果你相信我,让我带兵,我去救豹主。”
“可能有去无回。”展炎皓说。
“知道。”
“你去吧。”
展炎皓站在指挥台之中统筹。
他看着星空,单瞳离开之后,粒子风暴止歇。
神子跟豹主在半路被逢生的舰队拦截,一场恶战。
豹主被绑起来,立在战舰最前端,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他。
简直是一块人形的免死金牌。
可惜在逢生这里不管用。
因为逢生就没有打大乾军的旗帜。
走之前他就跟陪他来的将士们说了,这一战即便是救了豹主,他们也没有战功。即便是死了,也无名。
将士们无怨。
于是逢生根本不管不顾,排好阵型直接攻击,豹主在哪都不管用,根本拦不住他密集的火力。
神子服了,这是从哪儿半路杀出来的一帮人,要截胡?
现在他还得保护豹主。
豹主看得满心畅快,哈哈大笑。
此子可塑!
逢生给神子传话,放下豹主。
神子这才知道他们就是大乾军,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大乾军。
逢生又说,他们不是大乾军,他们要抓走豹主,跟大乾要铃主。
神子这就明白了,原来是来分羹的。
不可能,今天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将豹主拱手让人。
他对豹主说:“老头子你别得意得太早了,独立军数万条性命都在你身上,我得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让你死得其所。”
豹主哼哼一声,说:“独立军的本意是求大火独立,你的本意呢?你的野心早超过独立了。”
“雄心跟野心本来就没有区别,我要做整个星空的主人,旭日凌空,万死不辞。”
虽然发下了宏愿,但是神子实在被逢生缠得没脾气,决定先逃,抓龙沁白的事,可以暂缓。
等神族打来,他们趁乱而入就行了。
神子派出一队才刚支持过他叛变的大火独立军,横截了逢生的攻击队,给他杀出一条路,他逃得比凌空之日可快多了。
逢生被缠住,只能眼看着他逃了。
对于神子的这帮敢死队,神子就是他们最高的精神信仰。
他们的声音响遏星空。
旭日凌空,万死不辞。
逢生等收拾完这帮敢死队再追,已经失去神子踪迹。
逢生赶快就近落地,找到一个防守基地,从上面的监控塔上寻找神子的逃窜线路。
神子跟豹主逃开之后,又遇到了一个舰队,神子担心是又来分羹的,结果竟不是。
磁波穿进神子战舰之上的接收仪,给神子传了消息进来。
这舰队竟然是鬼侯。
鬼侯表达了合作的意愿,跟神子说:“龙沁白现在在摇光取刀,我们去夺了她的刀。”
神子不要龙沁白的刀,他只想要龙沁白的人。
蛰伏这些年,他信的还是得铃主者得天下。
不过神子觉得挺奇怪,他问鬼侯:“你怎么知道她在摇光星?”
鬼侯说:“因为她把我赶出耀京星的时候,我留了个追踪器在她要的那批武器里。那批武器现在在摇光。”
“取刀又是干什么?”
鬼侯说:“取刀屠龙啊,龙沁白先取刀,然后我杀了她,抢走刀,抢走刀之后我只需要将大角红巨星给破坏了就行了。烛龙还是留在大乾,嘻嘻,大乾去死吧,坏空太便宜他们了,他们还是慢慢被烛龙吞噬,然后一点一点冷死比较好。”
神子提醒他:“你的鬼侯城还在大乾。”
“打了两年,早搬到神域了。”
“那好,咱们合作愉快。”
神子当然貌合神离,他可得要龙沁白活着,死了的铃主,还是铃主吗?
逢生一路追着神子,给展炎皓消息,说:“神子竟然朝摇光去了,他还多了伙伴,看那舰队的制式,应该是鬼侯。”
展炎皓说:“你快联系沁白,让她在四象图里给你找条近路,你加速先到摇光,带着飞星做好部署,伏击,别让独立军跟鬼侯落地。”
“嗯。”
逢生挂了电话,展炎皓的直言耳机里难得出现一会儿的安静。
一整日过去了,龙沁白已经到达摇光破军星,主神们带着神军大量战队已即将到达大乾。
舰队严阵以待,蔚文接手了傀儡人的控制,大队傀儡人遍布十大要塞,等待神族最后的奋力一击。
展炎皓将青帝拨来的三个作战队送去了大火星宿,露白早已出发去往大火,豹主不在,得有人坐镇。
后方也已经部署完毕,星寇跟被星寇收买了的驯兽师队伍,准备拦截一切想趁火打劫的人族。
大战之前,最后的安静。
烛龙单瞳脱离禁制已快两天,大乾星球之间的阵法已经躁动不安。
龙沁白原本想着要加固一下阵法再去,但放弃了,——这种加固是徒劳的,还浪费她取刀的时间。
星空之中那些光怪陆离的物质之上,有什么脱离了。
光点离开原本把控着它们的物质,慢慢凝聚。
这过程慢得像凌迟,可又偏偏肉眼可见。
展炎皓看着缩略图,烛龙已经将要成形。
一旦成形,烛龙会从龙尾到龙首,缓慢将大乾吞噬。
大乾会变成一片黑暗的炼狱,而仅剩的能量,能否支撑到龙沁白将屠龙刀取出来?
一切未知。
只有等。
在死寂当中等。
神族大军终于到了,展炎皓那沉甸甸的、不容质疑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耳侧:“战士们,最后一战,打完我带你们回家!”
这是比任何话语都有分量的激励,为大乾,为家。
开战了。
傀儡机甲人、各式各样的飞舰、人族发明的一切毁天灭地的武器,看似无敌,但真的面对神族各种神通,很快就章法全无,几近狗咬狗。
展炎皓连忙布阵,不能乱,乱了就会守不住,至少要守到天光重现。
展炎皓的声音笃定、安全,不带有一丝混乱,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指挥着将士们,将阵法补齐。
塔台如果被毁了,那就人工支撑。
如果出现豁口,那后方必然会有接应战舰补上。
眼看就要溃乱,展炎皓亲自下场,生生截断一条联防线,然后与后方星寇联手,困住一帮神祇。
他用了一种围棋之术,将神族严丝合缝地困住。
展炎皓不为人知的爱好三,下围棋。
以他这种性格,让他出去跟人一起下棋不太现实,好在新时代,网络一线牵,他可以在网上下。
一天半过去,这种打法,人神全都很难支撑了。
展炎皓已经用下围棋的方法,困住了好几拨神族,当然神族也有破解之道,只是一攻一守,时间很快过去。
战场不只是展炎皓的亢龙要塞,所有的要塞都打杀得如火如荼。
神族慢慢破局,但是展炎皓之前部下的所有舰队围防,最后联合起来,是一个大包围。
眼看就要整个包抄,神族只能启动他们最后的绝招。
神族有几位神,联合起来,能够动时空。
他们将时空缓了下来,所有的一切变成了慢动作。
这种慢在战场上当然是煎熬。
展炎皓看着他的大包围一步一挪,而他自己也成了另外一个丫蛋,心中无比煎熬。
这种对时空的操纵无法作用很久,而且,无法作用于那条旷世烛龙。
烛龙的阴影逐渐涂上大乾七星宿。
烛龙熄了江山,黑暗一茬一茬到来。
展炎皓双目通红,心里想展爷我否极泰来,就不信熬不过你们。
必须得熬过去,他得用他的寸步不让,带所有人回家。
至死方休。
***
龙沁白到了摇光星之发现一件鸟事儿。
那把刀在一片雾障区之中。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鸟事,但是所有高科技产品进了雾障区之后都开始迷乱,闹鬼一样。
雾障区之中磁场有异。
龙沁白只好让飞星带人守在外头,自己进去。
她进去之后立马失联,没有任何的音信。
飞星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折磨,他还不如跟进去呢。
此时逢生的飞船先落地,联络了飞星,做好了埋伏。
而半空之中,神子的飞船上忽生变故。
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挥舞着流星锤,窜进了驾驶舱里。
沿途他被各种攻击,但是没有攻击可以拦得住他。
他狞笑,他的铠甲升级了,等闲攻击根本无效。
风从龙有一段时间一直被关在山庄之中,他跟展炎皓做了个交易,他帮展炎皓卖命,展炎皓救下云从虎他弟弟。
展炎皓同意了,风从龙离开山庄,成为豹主手下。
神子当时夺了这艘战舰就跑,根本没发现里面有一个傀儡人。
风从龙甩脱流星锤,直砸向神子胸口。
神子灵巧躲开,但是肩膀被带到,受了极重一击,整个人向后平飞去。
风从龙解下豹主,豹主真是受尽鸟气,一把抽出刀,一刀将神子的头剁下来。
神子的头滚将在地,还带着他那雄心壮志的表情。
豹主对风从龙说:“回去,把老子送到这破地方来,耽误多少事儿!”
风从龙说:“我留在这里杀鬼侯,您上小战舰离开,三要塞需要您。”
豹主的小型战舰弹出去离开,鬼侯问是怎么回事。
风从龙说:“您好,没事,神子放了一艘战舰出去,后方有尾巴,他派人去截断。”
鬼侯不疑有他,跟着神子的舰队一起,穿进摇光星大气层。
摇光是一颗恒星,原本根本不可能让人接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藏刀的缘故,摇光的炽热被压制,整颗星球有一半是土地。
逢生跟飞星屏着呼吸等鬼侯他们的战舰进来。
逢生心里想,如果鬼侯凶戾,他就与之同归于尽,救下飞星。
刚才他们都在说临别赠言,逢生在心中悄悄地念了自己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注】
作者有话要说: 【注】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昌龄,《出塞》
横行青海夜带刀——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岳飞《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