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沁白跟展炎皓不知道还有木雀“从中作梗”,都以为是展炎皓被壁画上残缺的故事给吸引了。
展炎皓想不通,他跟这个壁画,还有这个古城,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
龙沁白觉得暂时不要理会什么渊源问题,离开此地才是真的。
她想法倒是好的,问题正如她所想,人生自古,谁不迷路呢?
迷了路该咋整,还留在原地肯定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越走越歪,就更不对了。
龙沁白看到了展炎皓,她就有种依赖之意,想把动脑子的事都交给展炎皓去做。
不过龙沁白看展炎皓这么憔悴,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她自己尽力。
她问展炎皓说:“皓哥,咱们先不管你跟壁画怎么对上频的事,你先感受一下,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吗?我觉得应该是这种情绪左右了你的状态,你觉得是不是?”
展炎皓说:“情绪?”
一直以来他也不太关注自己的情绪,龙沁白这么一问,他仔细一想,说:“不甘。”
“不甘?不甘心?”龙沁白拉着展炎皓坐下。
她说:“逢生曾经告诉过我,不甘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几乎等同于怨气。我们先不考究你的不甘是哪里来的,就想一想,这种怨气会造成什么。”
展炎皓说:“有人说,人死时如果带着怨气,那会催化一种能量,被卷进这种能量之中的意识,就会重新经历一遍怨气产生的全过程。”
龙沁白问:“你们世界所谓的鬼?”
展炎皓想了想,说:“不一定是鬼,但是很多灵异事件都是由这种能量造成的,包括鬼打墙啊什么的。我以前从来不信,但是我有个朋友,特别信。在这事上很有心得。”
“谁啊?”
“他叫马追,他爸妈本来想让他做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谁知道他后来被我们叫成了追子……”
“锥子?”龙沁白大笑,“那他长锥子脸了吗?”
展炎皓看龙沁白,一个人沉溺在情绪中的时候,最容易钻牛角尖。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往牛角尖里头挤,就是出不来,现在龙沁白开开玩笑,那种紧绷跟焦灼感就没有了。
展炎皓说:“他长得很普通,特别适合做间谍。他一家都是基督教徒,因为我们那块曾经有过挺长时间是被别国占领的,所以西方文化渗透得比较深。”
龙沁白问:“基督教是什么?”
展炎皓说:“是一种被信仰凝结在一起的团体。他们相信上帝,主,就跟我们有些人相信大仙儿,或者三皇五帝什么的一样。”
“哦,那我知道了,就是神嘛。一开始人族也是相信神明的,后来因为人越来越厉害,把神族那些神秘的东西解构掉了,所以敬畏心就没有了,转成了平等种族关系。”
展炎皓沉吟,说:“你说得对,就是因为信,所以才存在。追子有一次跟我说过,很多人不相信地狱,也不相信轮回,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对他们来说,地狱什么的,就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信的人,他们会在死的一瞬间,被卷到那种情景里头去。”
龙沁白说:“就好像你看着壁画就被冥母给卷进来了一样!相信有地狱的人,也会加入到这个情境,或者故事里头,是不是啊?”
展炎皓说:“我觉得是,一个人用自己死亡时残存的信息构建的故事,被很多人相信了,就成了一种集体的故事。只要相信这个故事,就等于是献身给这种信仰了。所以死的时候,会如他们所愿,进入到故事当中。”
“可是如果相信了,就真实存在了吗?”龙沁白觉得这种观念似乎也不妥,“你看啊,比方说,就算我相信我们现在在一个湖边,我们也的确不在湖边上啊。”
龙沁白正说着,她跟展炎皓周围的雾倏地散了。
龙沁白瞠目结舌,因为她眼前赫然是一片大湖。
烟波飘渺,十分秀丽。展炎皓看着这地方,竟还觉得有些眼熟。
龙沁白:“……”
这找谁说理去?
展炎皓也是吃了一惊,但是看龙沁白这表情,又有点想笑。
龙沁白知道雾散是这么回事,但是万万想不通这个湖是从何而来。
夔宝被龙沁白要求呆在展炎皓身边,好生无聊,它呆了会儿,听到外头朱雀鸣叫,从窗格上看见木雀骑着朱雀离开了。
这刚好是木雀去找流风的时间点,夔宝见朱雀飞走了,玩心大动,于是它也扑棱着小翅膀,从窗户中飞出去了。
夔宝属木,是这个简易版五行阵当中的一员,它一走,五行阵给龙沁白他们的防护就消失了,故而雾散。
龙沁白看着眼前的大湖,颇为怀疑人生。
她说:“皓哥,我不是啊。”
展炎皓笑:“不是什么?”
龙沁白说:“那个,‘要有光,于是就有光’那位,我不是吧?”
“也不一定,说不定你还隐藏着什么身份,在尘世修行呢,”展炎皓特别严肃,“你看你,想要湖就有湖。你再想想,要不要一艘船?”
龙沁白:“啊?原来我真的被天降大任了啊。那你看好了哦。”
龙沁白嘀咕着“唯物主义那些人棺材板都摁不住了”,伸出食指跟中指,胡乱念了两句自己也不知道的咒,向前一定,凌空指住湖中央,喝一声:“船!”
她倒吸一口气。
这一回连展炎皓都震惊了,湖中央出现一艘船。
在四象星空,唯物主义本就不是主流,但是基本道理还是要讲的,毕竟这是科学的核心地基。
在真实的世界,哪怕有各种各样玄妙的规则,都不会凭空一点,就无中生有的。
龙沁白:“不带这么不讲道理的!”
展炎皓看着那船,那种景点花船。
畅游大湖,一路上湖光山色是没有的,因为这种船多半都只在城市公园里才会出现。
收费还死贵,五十块钱在小湖上溜达一圈,良心一点的送包瓜子儿啥的。
展炎皓说:“沁白,见过这种船吗?”
龙沁白没见过这种船。
展炎皓却见过,这就是他们家门口一个野鸡景点的专用坑客“豪华游轮”。
十分古早,能是从大城市的环湖游船上扯下来,供五线城市使用的。
专坑老人小孩,上了船还可能被引诱各种消费,消费内容有北京方便面,欢天喜地七仙女的卡牌,数码宝贝集卡零食包等。
展炎皓再定睛一看,这个湖的样貌也清晰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湖,所以变了,还是他刚才看走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烟波浩渺的秀丽大湖,这就是个水塘子,总共也没多大,五分钟能游览一个来回。
展炎皓越看越觉得熟悉,破案了,这绝对就是展炎皓家周围的那湖,水塘子。
那个水塘子本是个人工湖,曾经有开发商拥有一股难以被参透的雄心壮志,跟一种世所罕见的清丽脑回路,要在那地方建立一个高级cbd,环湖的那种。
后来工程烂尾,只剩了半个湖,既然湖已经在了,就让它呆着好了,填湖不得另增造价么?
政府也不管,商家也不管,湖倒是日渐兴旺了,——因为被人开发成了景区。
展炎皓穿过家里的小院子,走过几条小街,就能从“狗洞”溜进那景区,上环湖大道遛弯。
当地人都这么整,开发景区的人也不跟他们计较,因为就算当地人经常免费出入这高级公园,坐船还是要坐的。
该消费的跑不了,因为总有些孩子,被那艘神气的大船吸引,不可自拔。
展炎皓就不止一次看到领居家那些二傻子们,用考试成绩的进步、不再打架的承诺、乖乖吃饭的誓言,换取豪华轮渡五分钟游。
展炎皓跟龙沁白讲了这段往事,龙沁白惊讶,她小时候关在宫里,就没有这种好玩的事。
这可真是,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生不一样。
继而她咋摸出味儿来,不干了,她说:“凭什么我点出来的船,我没见过,是你的老熟人,不是老熟船呢?”
展炎皓处在回顾往昔的欢乐中,随口说:“那谁知道,你爱我呗。”
龙沁白本来要辩驳,一听这话,不想驳斥了。
就在这时,他们周身又出现了雾气。
龙沁白说:“哎呦,咱家的傻夔宝还知道回来呢?”
想都能知道,五行阵里唯一能离开的就是夔宝了,刚才雾散,肯定是它跑出去浪去了。
夔宝原本追着朱雀去了,谁知道被朱雀甩了两尾巴,朱雀气得不行,说夔宝怎么这么贪玩啊,让它守着展炎皓它跑出来玩?
这么没有恒心意志力,以后怎么构建幸福生活?
夔宝灰溜溜飞回房间,小翅膀都扇得没有那么欢快了。
夔宝回来之后,爬回原位,好生委屈地趴在床上,决定再也不动了,它要等朱雀回来表扬它。
被雾重新笼罩,展炎皓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能把五行阵收掉吗?”
龙沁白:“啊?破案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