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炎皓抽完烟回到吧台前,推开那外国男人,说不好意思让一下,我得跟我老婆坐一块。
男人一听,先是一惊,后来发现展炎皓这个一表人才,实在无法腹诽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所以他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走了。
沁白冲展炎皓笑,“哎呦皓哥,你这英语,好苏。”
展炎皓之前在国外出过秘密任务,口语那时候练出来的。
但是真因为这个,展炎皓本来是不被允许出国的。
单位局长老王几乎是用项上人头作的保,他这休假申请才批了下来。
展炎皓看沁白,亲了她一下,说:“还有更苏的。”
沁白脸腾地红了,推开展炎皓,一本正经:“你为什么要打扰我练口语?”
展炎皓说:“练口语?不能找我练么?”
沁白眼睛一转,捂嘴笑:“哎呦有人吃醋了。”
展炎皓承认:“吃醋了,就算是你故意给的,我也吃。怎么了,我哪儿让你不高兴了?”
沁白靠在展炎皓肩膀上,说:“我逗你的,就小小地逗一下,你知道我是开玩笑吗皓哥?”
展炎皓说:“知道……不是,不知道。我难过了。”
展炎皓是从泼天的生离死别里头滚出来的,所以他即使是在逗沁白,装出伤心样子,也一不小心就让沁白真的看见了他十分十分不显眼的小小落寞。
展炎皓不缺那些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得到的喜欢,所以他真的不在意。
可是他缺的是自己喜欢的总也得不到。
小时候他能得到的真是很少,长大以后觉得没有也没关系。
如果他不想要,就不会有求不得的事儿。
沁白一下觉得自己太坏了,怎么能乱开这种玩笑?
沁白牵起他的手,垂头:“皓哥我错了……”
“就只是错了?没有其他话要说?”
沁白抬头撞见展炎皓一脸笑意,说:“你得允许像我这样的直男,偶尔也有些小脾气的。”
展炎皓摇头:“真当真了?逗着逗着把自己逗进去了说的就是你了。傻,我当然知道你在开玩笑,走我们出去散步。”
天气不冷也不热,沁白穿一件长风衣,跟展炎皓的很像。
风轻轻掀起他们的衣角,两片衣袂被打在一块,偶尔又分开。
两个人慢慢走着,看着满街缭绕的烟火气,沁白说:“果然人对异乡的挑剔就少很多噢。这要是在咱们家,我肯定嫌弃,当街这么多烟,对pm2.5做了多少贡献,但是在这地方,我咋就觉得还挺好的。感觉好热闹。”
展炎皓说:“可能因为空气好,你心情也好。”
沁白说:“也有可能跟你在一块我就满足了,什么都不挑。”
展炎皓说:“你用这么强的滤镜看我。”
“那是,喜欢的滤镜可强了,我前段时间看韩剧,因为太喜欢了,里头那些完全不合情合理的桥段全都被我忽略了……”
“哦就你说的那个什么迫降,男主角你特别可以的那部?”
沁白姨母上身,“女主角我也特别可以啊,太好看了。重点是我觉得那个男主的那个酒窝跟你的特别像,所以我才喜欢的。”
展炎皓本来还打算吃个柠檬,这么一说他就不好柠檬成精了嘛。
沁白忽然想到什么,喊:“咱们夜闯奥林匹斯山吧怎么样?我看看雅典卫城跟我们西方文明史课本上写的一样不一样。”
俩人竟然就那么悄悄地跑去山顶了。
山中无人,俩人鬼鬼祟祟,打着手电筒悄悄登山。
沁白笑得不行,说:“咱们俩现在像两个盗墓者,这要是被发现了,会把咱们直接遣返回去么?”
展炎皓说:“那我这问题就大了,本来出趟国就已经那么不容易了,再被抓个作风问题,可能以后升职都没戏了。”
沁白喊:“没事儿,我养你!”
“现在就写辞职报告。”
沁白笑:“果然不过多热爱的工作,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想跟它再无半点瓜葛……我有段时间背书背得想杀人!”
夜风温柔,沁白的声音也柔柔的。
神庙被光笼罩,十分梦幻,他们不能靠近,只能在外围山脚看着。
沁白跟展炎皓爬到对面山坡上,回头看这些残缺的雄伟庙宇,说:“果然老师说得对,不成为强者,就无法捍卫自己文明的璀璨。”
缺少了的少女柱、正在维修的帕特农神庙,这一切都是被抢夺迫害过的文明遗珠。
沧海桑田,转瞬即逝。
展炎皓用风衣把沁白裹在怀里,说:“我好像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你真的回来了。”
沁白笑起来,转头看展炎皓,没有光两个人要贴得很近才能看得见彼此。
沁白说:“皓哥,如果不是你有一颗捍卫者的心,我是回不来的。我们让过去的就过去吧。”
人不能向前走还回头看,走不动的。
有沁白在,展炎皓等于随身携带了一个导游。
她特别喜欢旁门左道的无用之事,所以博学。那会儿她之所以非得学考古,就是因为她对地球的文明充满了好奇。
展炎皓第一次逛博物馆没有困得想现场就睡。
那些绝迹了神话故事,在沁白的讲述下重新焕发。
可惜时间仓促,他们要赶的行程比较满,所以在雅典只呆了两天,不然沁白都能给展炎皓把整个希腊文明构建出来。
之后要去必然得去的圣岛看滚滚立在海边的蓝白小房子,又得去沁白因为一部电影《碧海蓝天》爱上的小岛阿莫尔格斯,还得去沁白因为一部韩剧爱上的沉船湾。
展炎皓很喜欢沁白现在这种兴致勃勃,跟她在一块发现,生活中原来真的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儿呢。
冬天是淡季,反而一切都刚刚好。
在《碧海蓝天》拍摄的小岛,他们坐公交车盘山而上去找圣安娜海滩。
公交车司机发型狂野,大冬天露出一臂纹身,见了展炎皓十分激动,喊:korea?korea??korea???
展炎皓生无可恋:“不是所有的单眼皮都是韩国人好不……”
他礼貌地笑笑,“中国爷们儿。”
司机顿时对他没兴趣了,貌似中国人那还是挺常见的,韩国人不大多见。
沁白说司机这是见多了中国人,毕竟我们中国人的足迹踏遍了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多顽强的民族。
盘山路,跟游乐场里的过山车似的,陡上陡下,陡高陡低,司机两手跟搓麻将一样,又似打太极。
这车开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沁白感慨:“这司机也是个高人。”
在这种岛屿山路上头开公交车,不是高人也揽不了这瓷器活。
到了山顶,公交车上下来的寥寥几个人,全都被震住了。
浩瀚大海铺满眼球,像宇宙的缩影。
像整个世界的海一样。
此地的风有十级,沁白的头绳被风吹走,展炎皓探手一捞给她捞回来。
沁白大笑,说:“妈呀皓哥,这个风都快赶上你翅膀唤出来的朔风了。”
他俩一直随意说中文,因为反正也没人听得懂,但是这山顶开咖啡馆的胖老板又是个高人,他用华为手机,十分懂汉语。
胖老板摸着豪迈的胡子,问:“一个人的翅膀上怎么会有风呢?”
展炎皓跟沁白赶忙噤声,沁白转头说:“我们ese的鹰式擒拿术,高深的中国功夫,嘘,一般人我们不告诉的。”
胖老板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说:“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中国有很多玄妙的事。”
胖老板一直在山顶开店,冬天也不离开,这里日子过得清爽。
他每天就看着这片大海,活得跟庄子似的。
他给沁白指,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能从他们脚底下的海滩一路游到那头山坳,那真是很远了。
沁白“哇”,真心实意赞叹,问:“现在呢?”
老板摸着自己怀胎十月一样的肚子说:“现在不行了嘛……我去过中国,你们中国人长得都小小的,为什么你长得跟我们希腊人似的?”
说展炎皓呢。
展炎皓寻思着他是不是得找个五角星戴在身上,又是韩国人又是希腊人的,怎么就是不像中国人呢?
展炎皓说:“我堂堂正正中国人,可能因为长得高……”
他跟老板说了再见,带着沁白下到圣安娜海滩。
海清蓝得像琉璃,旁边很多高大石头。
正午也不冷,沁白跳到一个巨高的石块上,一把脱了外套就要跳海。
展炎皓眼疾手快拉住她说:“你穿这么多进去飘不起来了。衣服脱了,快。”
沁白:“……”
展炎皓说:“又想歪了是不是?”
沁白说:“我可没想歪,进海可不得脱衣服么。我想的是咱们一块跳。”
展炎皓说:“这么对待一个八十岁老年人合适么?”
“你第一次在医院从长尾龙上头荡到我玻璃门的时候,可没把自己当八十岁,”沁白一脸花痴,“独面鹰侠,哎呀,帅。”
展炎皓笑着脱了大衣,说:“知道了,跟你一起跳。”
展炎皓把沁白的衣服叠好,自己的衣服鞋子压在上头防止风大刮走。
展炎皓一抬头看到沁白,她长发披散,分体泳衣,一脸慵懒风情。
展炎皓突然想起那会儿龙沁白因为自己的胸还比不上鬼候城赌场看门的鬼大,感觉十分挫败来着。
现在看来,这倒是……不用再担忧这个问题了。
“你不要动什么邪念。”沁白撩一把头发。
展炎皓说:“要不然回家?我有点担心剩下的行程可能走不完了。”
“为啥啊?”沁白睁了睁眼。
“我担心你下不了床。”
沁白捂嘴:“不得了啊,八十岁老年人,你这么开车合适么?”
展炎皓一笑,突然站起来冲刺一样朝沁白跑过来,沁白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沁白的手,两人像一对海豚一样,纵身跳下巨高石块。
噗通水花飞溅,展炎皓拦着沁白的腰浮起来,两人欢呼一声,朗声大笑。
沁白喊:“我绝对要去蹦极,沉船湾,等着!”
展炎皓抱着她,指着刚才那个山顶咖啡馆胖老板指的那山坳说:“看谁先到?”
沁白头发一甩:“我就还没输过谁。”
两人在海边划出两道子,朝山坳游过去。
下午回到酒店上了网,虎子问展炎皓这些天都干了些啥,咋也不发条朋友圈汇报一下。
展炎皓给虎子讲了他跟沁白在海中游了近四千米的壮举,虎子惊呆了,说:“老年人谈恋爱都这么虎的么?你们俩这稀松二五眼的游泳技术,真的也不怕出事儿么?妈呀不鼓励年轻人模仿的啊。”
展炎皓回虎子:“嗯,年轻人不要模仿。”
一会儿又回:“这是快意,不是虎。”
展炎皓想到在阎浮星,他抱着沁白直接从山顶跳到山低,看着地面一寸一寸逼近,时间突然变得相对很慢,那个过程中人似乎能回忆完一生。
他跟沁白什么样的冒险都经历过,海里头游个来回而已,简直是小事一桩。
最后一站在沉船湾,两人打卡了双人蹦迪。
俩人站在悬崖上头,一点表情没有,工作人员真是咄咄称奇,该不会已经吓傻了吧?
沁白说:“皓哥,你说咱们也稍微假装一下,给人家点面子?”
展炎皓扬起下巴:“装害怕?”
沁白点头:“总得有点蹦极的样。”
展炎皓说:“有点儿难,你戏好,你来。”
沁白酝酿了一下,这点肾上腺素,不足以撑起她的演技。
两人就这么淡定地互相抱着,都不用推,自己主动跳了下去。
他俩从天而降,沉船湾下头牛奶海里泡着的游客都惊住了,各种鼓掌。
蹦极这事儿一般人干不来。
然而展炎皓跟沁白被绳子弹上弹下的,还有能力指点江山呢,展炎皓说:“住在这地方的人,很难患抑郁吧?”
沁白同意:“就是说,这个环境风水多重要啊,我们班一个女孩就抑郁了,可痛苦了。真是希望他们能出来看看世界,这么漂亮,活下去才看得见呀。”
从沉船湾离开,他们住了一个风车房,两人先越过半个小岛去吃饭,回来的路上展炎皓买了些酒,跟沁白坐在房间外头的小露台上看海。
海被拥在山臂里头,别样柔情。
沁白感觉到了柔情,她表达方式就是唱歌。
沁白唱:“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展炎皓:“你为什么总是唱这些我八十岁老年人都不唱的歌?你哪儿听来的?”
沁白说:“你得问你岳父。”
展炎皓一下笑了。
沁白继续唱:“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展炎皓说:“船票呢,在哪儿?”
沁白掏口袋,掏了半天,两指捏在一块朝向展炎皓。
她食指拇指缓缓错开,给展炎皓比了个心,力求笑得娇滴滴:“我从韩剧里学来的,这张船票行不行?”
展炎皓说:“行,我考虑考虑吧。”
“考虑?”
展炎皓嫌弃:“不实用嘛。”
沁白一下站起来,说:“今天过年呢,你都不满足我。”
展炎皓笑:“今年过年没有烟花炮竹可看了,有没有不适应?”
沁白坐回椅子不看展炎皓,“不适应,但是我可以在手机上看春晚,跟我的朋友们发过年短信,不理你。”
沁白说着掏出手机,一打开一大堆消息跳出来,都是春节的那些套话。
时差关系,国内已经跨完年了。
但是沁白觉得这些字看起来就是很让人觉得幸福。
春满乾坤福满门,爆竹声声辞旧岁,还有些土味的,什么新的一年让你有四天最开心,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沁白看到小哪吒发来的消息,说:“你们都出去十来天了,为啥到现在还没有发朋友圈!你跟老大说了没?要不然我跟他说?”
沁白这下记起来了,还有那些小李小高什么的账没算呢。
展炎皓说:“真不理我了?”
沁白哼一声,噘着嘴,说:“人家都说了,旅行是最好的感情鉴定师,咱们都出来这么些天了,总得吵吵架吧,不吵怎么行?不完整的都!”
展炎皓宠她:“行,那吵架,你想怎么吵,文吵还是武吵?”
沁白奇了,“还有这个区别呢?博学如我都没听过,你跟我讲讲。”
展炎皓说:“文吵就是冷战,武吵就是吵。”
“要不……”沁白来了兴趣,“都试试?”
“行,你想怎么来都行。”
沁白马上开启了冷战模式,冷战不就是自己玩自己的手机不说话么,这个有什么难的。
但是她发现对她来说冷战就是难,她刷到了什么好玩的都想跟展炎皓分享。
不行,得忍住,不然以后没家庭地位。
尤其是看到展炎皓冷战得这么娴熟,他状态很稳似乎根本没有被冷战困扰嘛,她就更不开心了。
沁白伸手去拿啤酒,展炎皓已经给她开好了,递过来。
她刚想夸,记起来有冷战这么一回事,拿过啤酒没说话。
按压住了几次,沁白终于忍不住了,抬头说:“不然还是换武吵?”
展炎皓刚进屋去拿了毯子出来,说:“盖上吵。”
沁白哎呀一声,说:“你这样让我咋吵啊。”
展炎皓说:“不吵?”
沁白说:“可是真不吵吧,又有点意难平。”
展炎皓说:“给你憋坏了,来吧,有什么意难平的,一口气说出来。”
沁白说:“其实也没啥。”
沁白跟展炎皓说了那些女人们发朋友圈画三八线的事儿,声明:“我不在意她们那些女人说些什么,但我总觉得,你应该传递一个信号给她们。”
“什么信号?”展炎皓故作不知。
“就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她还长得天下第一好看。”
展炎皓笑,“就只是喜欢而已么?”
沁白说:“随便你怎么发挥,皓哥,你说我这是不是就是小性子?哎呀不行啊,不符合我这霸气的人生。”
展炎皓答非所问,说了声还是三垣星空好,有3d屏。
沁白被忽略了,扬高声音:“嗯?我看你是真想吵架了!”
展炎皓站了起来,走到沁白面前。
沁白惊了,一把拉着展炎皓说:“你可千万别跪啊,咱们有话好说。”
“你想什么呢?这是预谋已久了?”展炎皓说,“我就是从你那边进屋,上个厕所。”
沁白吸口气,冷静,她得冷静。
展炎皓突然蹲下来抓着她的手说:“来伸出你的手。”
沁白心中一动,缓缓地把手掌摊平,说:“其实也不用这么隆重的。”
展炎皓摸了摸她掌心,给她比了个心,说:“新年快乐沁白。”
沁白娇羞了一半瞬间卡壳,笑容倏地消失。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剧情。
她还以为要给她手掌心放个戒指呢!
沁白深吸一口气看展炎皓,展炎皓笑得这么好看,她瞬间就决定原谅他了。
展炎皓说:“这么逗你都不炸毛,你现在这个脾气不得了了,都能进军服务行业了。”
“服务行业?你不怕我整出点社会新闻啊?”
展炎皓说:“那消消气,不然你看看你左边兜里?”
沁白一下笑了,“这么巧啊,那你看看你右边衣兜。”
展炎皓愣了一下,沁白这是准备什么了么?
两人同时把手伸进口袋,同时拿出来。
沁白手心上躺着一颗小小的戒指,她不怎么喜欢钻石,所以戒指很简单,一个玫瑰金的小圈,在里圈嵌着一颗很小的钻,戴上去之后会贴着皮肤。
沁白一下把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展炎皓看自己手心,是一枚耳钉,黑曜石、素银,跟展炎皓的一样。
沁白说:“说起来就神了,这耳钉是我出生的时候含嘴巴里的你敢信?但是后来我都没当回事儿,我寻思着这贾宝玉的剧本怎么也不应该是我的嘛。耳钉我妈一直偷偷藏着,寒假我回家她给了我,说当时算命的就说了,只能等到准备嫁人的时候才能戴。所以我打算用这个跟你求婚,妥不妥?”
海浪刷刷,风轻轻吹动。
展炎皓说:“准备好了么?”
沁白:“嗯?”
“准备好用下不来床迎接新年了么?”
沁白:“……”
沁白:“你这男人……”
展炎皓一把抱起她,空了的啤酒瓶易拉罐从小桌上滚落,展炎皓一脚碾过去,卡呲一声,沁白听得心一跳。
展炎皓这是,真的不准备客气了啊……
很久过去了,久到沁白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沁白爬在展炎皓身上,看戒指,掐算时差,说:“新的一年来了皓哥。”
展炎皓拿出手机,说:“嗯,没有显像,就这么看看吧。”
一个视频。
是马追他们拍的,准点烟花升起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拍了个小视频,然后剪在一块。
他们都在说:“新年快乐嫂子!”
沁白一脸姨母笑看完,说:“哎呀,我这小小年纪就当人嫂子了,真是任重道远。”
展炎皓说:“看朋友圈。”
展炎皓把一路上他拍的沁白照片发了上去,他苦练拍照技术,力求还原沁白美貌,有几张还能有些意外之喜。
还有刚才沁白眯眼睡着的时候,他偷偷拍的沁白戴着戒指的手。
小哪吒评论:“妈呀终于发糖了,当场去世。”
虎子:“今天真的是过年啊!!!”
马追:“算了,看你们这么幸福,红包就不打五折了……”
展炎皓看沁白,她脸上漾动着难以消散的笑。
展炎皓说:“开心了?”
沁白傻笑,“我……有点傻,但是竟然真的开心。但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展炎皓说:“喜欢的。”
是你我就喜欢,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么好的沁白,他终于要跟她永远在一起了。
这个永远哪怕很短暂呢?
就只是一生一世而已。
婚礼前,展炎皓带沁白去看了趟他师父。
展炎皓的师父把他从浑浑噩噩中救了出来,帮他给父亲翻了案,几年前因公殉职了。
展炎皓每年都回来公墓看师父,这一次带上了沁白。
沁白说:“我有话要跟你师父说,你不能听。”
展炎皓在路边等着,沁白对着墓园上那个飒爽、穿着警服的女孩儿说:“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就只是希望如果你的灵没有被冥母吃掉的话,能在阴间过得好一些。
“如果不是你,我就碰不到他了。我不知道没有皓哥,我能不能活到最后,把三垣救下来。所以师父你一个人拯救了一个世界诶。你要是活着就好了,我们可以聊一聊,我一定喜欢你的。
“虽然我不记得新世界到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了,可是我找到了他,时间有时候很奇妙,你说六合八荒、古往今来的,我就是找回来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真的是天降星,锦鲤运啊。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还是想说谢谢你师父,谢谢你把他带到我身边。”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婚礼按照沁白的喜好,在海边办。
马追这半年跟沁白熟了,把份子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倍——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展炎皓结婚,马追比谁都激动,一个劲儿地张罗。
沁白的好朋友,见过展炎皓跟马追的那室友女孩儿,心里一直嘀咕,之前她就一直觉得这个马追好像对展炎皓隐藏着一些什么兄弟情嘛。
招呼了一整天朋友,典礼之前沁白终于能摸鱼休息一会小儿,她好朋友也是伴娘出去给她拿水果回来,回来看到她在哭。
伴娘一惊赶快过来说:“别哭,这个妆化了三小时!”
沁白仰头看着她朋友,忍不住又要哭。
“不行,你必须拿出老娘天下最美的气势来,今天你就是万人中央的万丈光芒!尤其是对你那万恶的表姐……还有那个老是觊觎你老公的马追之流。”
沁白深深吸口气,说:“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了。”
她捏着手机,手机上刚才收到一个小说。
纯钧真的兑现了她的承诺,写了他们的故事,叫《横行星海夜带刀》。
纯钧不知道怎么联系到的她,给她发了消息,祝她新婚快乐。
这故事,别人读起来是虚构,但真实发生过的。所以好几处,那真是字字泣血。
被纯钧经过艺术加工,以那么漂亮干净的文字写出来,更让人一看就想哭。
那些她都已经遗忘了往事细节被勾起来。
沁白实在是忍不住,看两页就要哭两分钟。
“好了好了,典礼开始了,快点的,老娘八荒四合最美!”
沁白笑起来,好,老娘纵横三垣星海一路打怪终于到了地球,老娘天下第一好看。
有人说婚礼是一个女人最美的一天,是因为从此以后她就要成别人的专属了。
但是沁白知道,她从很早以前开始,就跟展炎皓互为不二选。
不可能会有狗血跟离弃。
沁白上台之前跳到纯钧小说的结尾,是一场婚礼。
纯钧写:婚礼上看着长裙曳地的沁白,展炎皓心里想,爱过她,全世界哪里还有另外一人能入得了眼呢?
沁白看着展炎皓想,爱过皓哥,真是她命中紫微星给她带来的,最好运的一件事。
沁白手搭在父亲手臂上走向展炎皓,沁白的母亲哭作一团。
沁白想,那时候本来觉得能再见展炎皓一面就已经是奢望了,能跟他白首更是奢望里头的奢望,谁料到竟然还附加了这么多好的人和情。
父母、朋友、她喜欢的工作、龙猫。
对她也有点太好了。
龙猫作为重要家庭成员,被展炎皓的姑姑抱着参加婚礼,新娘新郎互换戒指的时候龙猫嗖一声窜出去,踩到沁白裙子上。
司仪抱起它,它昂起脑袋,可骄傲了。
它被委以如此重任,成为最闪亮的花童,能不高兴么?
龙猫脖子上挂着对戒,展炎皓摘下来给沁白戴上,说:“沁白,我在。”
沁白把戒指推到展炎皓的无名指上,笑:“我知道。”
两人牵着手,展炎皓的手背碰到沁白系在腰间的朱雀羽毛。
沁白的锁骨上有个纹身,所有人看到这纹身的第一反应都是竟然真有人会把丑得这么人神共愤的图案纹在身上?
此时灯光打在沁白身上,展炎皓看着她锁骨上他亲笔画出来的龙猫,笑了笑,跟当时机械臂上头的那小龙猫近乎一样。
丑得天打雷劈一样的,只有沁白才能欣赏。
只要她能欣赏就够了。
司仪还有一大堆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展炎皓握着沁白的手,心想,我求来的,能不愿意么?
愿意。
婚后俩人各忙各的,但是每天必须找时间通讯聊聊天。
沁白不跟项目的时候就跑来找展炎皓,很多时候还能给他的案子出谋划策。
结婚之后第八年,他们送走了龙猫,有了孩子。
孩子叫展龙煊,煊,大放光芒。
孩子小名叫展童童。
童童从软软一小只长成了清秀少年,叛逆期的时候童童控诉过一回。
童童说:“为什么从小人家家小孩儿就是小公主,小王子的?就只有我,我才几岁就开始学习做家务了!”
展炎皓说:“因为咱们家有一个公主就够了。”
正儿八经的帝国公主。
沁白翘起腿看儿子,说:“好了,跪安吧。哎给你公主母上切盘水果过来。”
展童童气急:“我不切!”
一会儿一盘水果切得整整齐齐端给了沁白。
沁白笑,说:“口是心非。”
“我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是被逼迫的。”小少年一脸不忿。
沁白笑:“真的?”
小少年看自己妈,算了,心甘情愿的。
他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星光在闪。
送小少年去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碰见童童刚交的朋友,朋友问童童,“你姐姐啊?”
沁白头发一拨,“他妈。”
童童的同学都惊了,这妈妈是什么神仙颜值。
沁白握着展炎皓的胳膊说:“这是他哥。”
同学马上点头:“哥哥好。”
沁白偷笑,我们一家人是偷吃了太上老君的长生不老药的。
跟展炎皓坐飞机回家的路上,沁白从梦中惊醒,她一脸惶恐地四顾,展炎皓正把一张飞机毯盖到她腿上。
沁白松口气:“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展炎皓笑:“做梦做这几十年,也挺值回票价的。”
沁白靠在他肩膀上说:“皓哥,我记起来了。”
“嗯?”
沁白记起来了,三垣最后的一瞬间,众妙之门里头,众灵做桥,送所有人到了新的世界。
沁白在众妙之门里头,她陷入无意识的黑海,以为自己死了,忽然她睁开眼。
眼前一切如此清晰。
一一在她面前,说:“你来了。”
沁白看着一一,皱眉:“我怎么会……我不是死了么?”
沁白四顾茫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一说:“这是星盘,对不起我来迟了。现在你想去哪个世界都可以了。”
沁白笑了起来,说:“一一,你知道我执念所在处。”
魂梦萦绕处,是展炎皓身边。
一一说:“去把,他们那里时间过得快,回到新的世界,你的故人们都还在。”
于是沁白就来了,找到地球,成为慕容家的小女儿。
有生必有死,年华总会老去。
但是沁白此时握着展炎皓的手。
但是你在。
你给了我你自己都无法估量的力量和信仰,终于我们可以在一起,抓住转瞬即逝的风,看遍人间万种花开。
你我共赴良辰美景。
【展炎皓跟沁白的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是其他人的番外。
真的就要跟沁白说再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