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颂执拗的将自己视作一个受了欺骗的丈夫,绷紧的脸上满是愤怒、屈辱、和杀气。
他一把捉住了江从语的手腕,拉着便走。
江从语完全没有搞清怎么回事。从发现叶子颂从办公室出来,到她跟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快的她还来不及看清叶子颂那张阴侧侧的脸。
莫明的就被叶子颂拽离了坐位,然后一步赶着一步的就进了电梯。
江从语很不知所措,而这突然将她拉走的人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对此作出任何解释。
叶子颂的样子绝对是炸毛的样子,一张脸冷的吓人。
他的手拽的她很紧,手背上骨结凸起,筋脉绷着,隔着衣袖也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量。
他后颈脖的头发修的短短的,黑色西装领口利落的包裹着他笔直的颈脖,干净整洁,没有瑕疵,也十分冰冷,冷的像个样板人。
叶子颂狂暴的按着电梯按钮。
他在生气,可他生的什么气,生谁的气?
就连后背也带着怒火。
江从语硬着头皮开口。
“你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
叶子颂不作理会,似乎将电梯按钮当成了出气筒。直到电梯开始下行,才停手。
他想不理就不理,他要翻脸便翻脸?
江从语也是个有些脾气的人。
使劲儿一扭,手腕便脱离了叶子颂铁钳般的手掌。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还要上班呢。”
叶子颂手上一空,更是火冒三丈。猛转过身来,呼的就是一拳,越过江从语身侧,击在电梯壁上。
他出拳的速度极快,快的江从语只听到砰的一声。
这一举动简直吓坏了江从语,也吓掉了她那一点小脾气、小骨气。
叶子颂直直的俯视着她。“你最好闭嘴。”
收回了打破的拳头。
江从语便闭嘴。
空气开始凝结,安静的江从语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叶子颂站在他的身旁,身躯绷的铁板似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叶子颂又拽住了江从语的手腕。
而这时他手背凸起的骨结上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你的手流血了。”江从语惊呼。
叶子颂仍然不理睬,江从语却被这渗着血的手激起了勇气,反拖住他“我说你的手流血了。”
“不需要你管。”叶子颂扒开江从语那只手。只管拖着她大步朝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公司里又没出什么事,妈和外婆也没有回来,家里也没有着火,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说我就不走了。”路过拐角,江从语用手扣住了墙壁。
一扯,叶子颂停住脚步。
回头。
江从语一只手臂拉着墙壁,一边脚勾住墙跟,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无辜的样子。
目光略略扫过江从语的脸,不屑的转开。他不想看到这个人的脸,不想看到她这副装出来的单纯。
拉不动,索性松了手。
一步抵进,弯腰,一把打横抱起了江从语。
江从语身体一轻,便横在了叶子颂怀里。
“由不得你。”这句话响在头顶。
叶子颂脸冷、目光冷、手掌冷,可他的胸膛是暖的。
江从语窝着不敢动弹,连看他一眼也不敢。
鼻息中是叶子颂的气息,和他身上暖哄哄的体温。被这一切包裹,江从语脑子嗡嗡的。
叶子颂火气冲天,江从语却双颊绯红。
江从语也不算很轻,叶子颂却如同抱了一捆干柴,腰不弯背不驼,硬生生的抱着,直至那辆久未开动的跑车前。
拖开车门,把江从语推上了车。
叶子颂一上车,便将车门锁了。
梦游的人才醒转来,提高了警惕。
“你要带我去哪?”
叶子颂突然探过身来。拉了江从语的安全带不客气的替她系上。
“适可而止。我不想伤害你,你别惹我。”抵在她面前冷冷的说。
江从语下意识的就将头往后缩,叶子颂不屑的转开眼神。
江从语看得清,叶子颂的眼神里已经少了先前那股杀气。
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引擎的声音刺耳的传来。
车疾驰出去。
叶子颂将车开的生猛之极,江从语早吓的闭了嘴。
这个点,路上虽不堵,车倒也不少,却没怎么见他踩过刹车,转弯、超车全靠驾驶技术,洁白染血的手在漆黑的方向盘上娴熟快速的操作。
江从语没功夫琢磨眼下的情形,只是认真的把着车。
叶子颂的黑脸,让江从语不敢多看。
车一路驶上御溪山。
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稳稳的停在了叶家别墅大门前。
“下车。”
江从语愣着。
“我叫你下车。”
江从语转头,他手背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伤处微肿。
“你的手。”
叶子颂仿若未闻,猛的探过身子,越过江从语,利落的打开了车门。
整个过程没再看她一眼。
“下车。”
江从语只好解了安全带,下车。
“从今天开始,公司你不用再去了。”
男人发黑如墨,肤色冷白,脸色铁清,黑色西装冷冽利落。
车门随着叶子颂话语的结束重重的关上了。
引擎轰隆,车很快便消失了。
江从语讶然。
在原地站了很久。
公司不用去了?
解雇她?
天又没塌,地又没陷,我又没惹他,就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然后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12月的天气,很冷,冷的道路两旁的树已经经受不住,几乎掉光了叶子。
江从语看着那秃了顶的树。
半响,茫然的进了家门,穿过庭院,穿过与她打招呼的人,上楼,回到房间。
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便不解。
她有这种特质。
自个儿为难自个儿的事还是少做的好。
捡轻松的方式过,捡开心的事情想。
管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火,管他为什么突然剥夺她的工作权利,管他是不是要让她从此再也见不到他。家里不见她,连公司她也不能去了。
管他之前为什么同她和气生财,管他为什么还送她东西,管他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她却又不止一次的和她牵手,管他为什么不早点警惕她,都让她喜欢上了他,才这样。
江从语抬手,看表,抹了抹眼角。
管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还不回家。
天色已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江从语在小书房里鼓捣手机,编辑仅存的一条视频。
没有什么不能用物质弥补的,她没有那么灵魂化,要靠精神才能过活。
住大别墅,开豪车,餐餐鱼肉,每天都有可观的收入,银行还有一大笔钱。
“他好,我也不差呀,太欺负人了。”
江从语鼓捣着手机,吸着鼻子,抬手揩了揩又湿了的眼角。
突然一通电话打来。
屏幕显示:叶子颂。
她瞪着那个名字。
眼泪决堤了。
那三个字涣散,收拢,又涣散。
手机铃声响彻她窄小的世界,扰的她不得安宁。
“喂。”这一个字,十分艰难的挤出喉咙。
“小嫂子,是我,我是钱柘远。”
果然,每次出差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钱柘远。叶子颂的东西她从来没有碰过,而钱柘钱可以用他的手机。
江从语拍了拍起伏不止的胸口,沉下一口气,“嗯。你有什么事吗?”
“子颂在我这儿,他喝多了,你过来一趟,接他回家吧。”
“小嫂子,还在听吗?我把地址发给你。一定亲自来一趟,顺便跟你聊点事。”
江从语讶然。
钱柘远见不出声,又郑重的说了一遍,听了江从语的肯定回答才将电话挂了。
江从语拿了车钥匙艰难的迈出房门。
下午,老秦已经派人将她留在公司的东西以及车开回了家。
她天真的以为只是没了工作。
她可以对他们视而不见,而他们好像已经不能了。
江从语浑身发颤,她觉得好冷。
这天气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冷,她紧了紧外套。进了电梯,下了地下车库。
车库里没有暖气,越发的冷了。
伸手想拉开车门,但这手简直抖的不像话。
现在就连默默的呆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了。
叶子颂竟然如此讨厌她。
原主会将自己作死,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才会让她有勇气将自己作死。
一串眼泪掉下来。
江从语在衣兜里摸索,却没有纸巾,捉起衣襟擦了擦。
车窗上倒影着她的影子。
现在的她如此美丽,竟然如此美丽。叶子辰厌恨她这副美丽的外表,叶子颂仍然厌恨。
他说了漂亮没用。
江从语怔怔的站在车前任眼泪流淌。
独自在这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
擦干眼泪,对着车窗上的自己,她挤出了一个笑,一个无谓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