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一个个过去,两天没睡的婉华坐在台下掩着嘴不住地打着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胡子珊怕夜里冷,随身带了个小毯子。她把毯子展开盖了一半到婉华腿上道：“要不要靠我身上睡一会儿？”
婉华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胡子珊和婉华说完话看向舞台的时候，忍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不止她,周围别的女生也在笑，后面的男生笑得更加夸张。“婉华，你快看台上,师兄们好妖娆妩媚啊！哈哈哈哈哈……”
婉华看了眼舞台,也忍不住笑了，这一笑把困意笑没了大半。
台上正在演出的节目是文心参演的话剧，最先上场的是一个戴着假发穿着裙子手拿淑女扇的男生。很快,一个扮成老太太模样拄着拐杖的男生也上了场。
台下的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大家还在为男生们各式各样的女装扮相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婉华的视线被在舞台旁候场的文心吸引了去。
这场话剧是男扮女,女扮男。文心头戴面包帽，身穿男式衬衫和背带西裤,笔直地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活脱脱一个英气逼人的小绅士。
女中一年级是离舞台最近的，离文心上场还有一会儿,她也在一年一班的座位区域寻找着婉华的身影。
视线对上的瞬间，俩人都不自觉扬起了嘴角,旋即又都害羞地低下了头。低头只是暂时的，等害羞的感觉淡去一些后，俩人又迫不急待地再次望向对方。视线再次相遇,这次俩人笑得更开心了。
哪怕隔得很远,哪怕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个默契的眼神就足够道尽心中所想了。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台下的哄笑也在继续，不过都与她们无关。
***
晚会结束后，婉华问身旁的胡子珊道：“子珊，你家里有人来接吗？”
“嗯嗯。我爸会来。”胡子珊抱起小毯子，看了眼站在过道里的明显在等婉华的陌生男生，凑在婉华耳边小声道：“是你认识的人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婉华看了眼盛哥儿，笑着点了点头道：“认识的。子珊你先走吧~”
听婉华说是认识的人，胡子珊这才放心了，有些腼腆地跟盛哥儿打了招呼后，背着书包抱着小毯子朝礼堂外走去。
胡子珊离开后，婉华低着头对盛哥儿道：“雁雁会送我，你不用担心的。”
“嗯。我等她来了就走。”盛哥儿坐到空出的座位上，没有再说话。
有男中学生见婉华迟迟不走，想过来献殷勤护送婉华回家，结果刚开口盛哥儿就一脸肃杀地道：“有人送她了。”
“谢谢~”少去了很多麻烦的婉华由衷地对盛哥儿道。她终于明白盛哥儿为什么要把她交到文心手里再走，有盛哥儿在，那些男生不管是怀着好意的还是不怀好意的，都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盛哥儿见婉华客气疏离的态度，心内又是一疼，闷低着头道：“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千万别一个人撑着。你哪怕不肯找我帮忙，也可以找你益哥哥，他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嗯嗯。”婉华望着后台的方向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雁雁怎么还不出来。”
更衣间有限，文心排了好久队才换下身上的男装。她刚换好衣服急急忙忙地从更衣间里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婉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文心内疚地上前挽住婉华的胳膊道：“话剧服装是借来的，明天就得还回去，只能在这里换了再走。”
婉华笑着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再说我也没等多久。”
“你这两天都没睡过觉，该早点送你回饭店休息的嘛~”文心停下脚步，取下婉华背着的有些重的书包道：“我帮你拿。”
婉华没有和文心争，在这种事上她是争不过文心的。到了礼堂门口，婉华回头看了眼仍旧坐在座椅上的盛哥儿，举起手挥了挥。
盛哥儿在婉华转身离开的瞬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取了支烟点上，抽着烟出了礼堂。他没往校门走去，而是去了男生宿舍。
到了男生宿舍楼下，盛哥儿扔掉只抽了一半烟，用脚尖蹍灭烟头，进到宿管办公室温文尔雅地道：“老师您好。请问三年级的章立丘同学住在哪里？”
“章立丘？”宿管有些不快地道：“还没回来呢！现在你们这帮学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迎新晚会都结束多久了还不回来？”
“没回来啊，那我在外面等一会儿吧！”盛哥儿笑了笑。
章立丘把何曼铃送到校门口才回的宿舍，结果刚到宿舍楼前人烟稀少的槐树林，就看到抽着烟等他的梁学盛。在他有限的印象里，梁学盛好像是不抽烟的。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盛哥儿吐了口烟道。
“不方便。”章立丘撞开盛哥儿的肩，笔直往前走。
盛哥儿衔着烟头，转回身照着章立丘的后背就是重重的一脚。他蹲在倒地的章立丘身旁，冷笑着道：“婉华考卷被换的事，是你搞的鬼吧？”
章立丘呻吟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拳打向盛哥儿道：“别以为你家有两个臭钱我就不敢还手！”
盛哥儿避开章立丘的拳头，擎住章立丘的手臂用力往身后一掰道：“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他将章立丘按倒在地，掏出烟盒塞进章立丘嘴里，拳头雨点似地落到章立丘身上。
直到打得精疲力尽，盛哥儿才在章立丘脸上蹭干净拳头上的血，踩着章立丘的新礼服缓缓站起身道：“要是被我知道你再找婉华的麻烦，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你要是想保住狗命，保住你妈你哥你妹的命，以后最好安分一点。”
***
蔡叔把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晚安雁雁~”婉华笑着去拿文心怀里的书包。
文心没有松手，一手拿着书包，一手牵住婉华道：“我送你上去。”
“不用。你这两天也没睡好……”婉华还在拒绝的时候，文心已经下了车。她无奈又甜蜜地笑了笑，只得由着文心了。
婉华一路打着哈欠，文心本来想跟上去和婉华腻歪一会儿，见婉华困成这样也不忍心了。
到了门口，文心把书包还给婉华依依不舍地道：“早点休息啊~我就不进去了，不然又舍不得走了。”
婉华嗔瞪了文心一眼，笑着挥了挥手道：“你也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见。”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再困也要记得吃饭，药也别忘了抹。”文心越想越不放心，从婉华手里拿过钥匙打开房门，牵着婉华走进去道：“不行！我等你睡了再走。你先去洗澡，我帮你点饭，等你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雁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饭抹药那些事都记得的。”婉华哭笑不得地道。
文心认真地摇了摇头，坚持要等婉华睡下了再走。
婉华快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才躺到床上。
文心坐在床边，温柔地给婉华的脖子抹着祛疤药。抹完药，她细心地帮婉华掖好被角道：“我明天晚点过来，你多睡一会儿~”
“嗯嗯。”婉华已经困得不行了，还是强睁着发红的双眼看着文心。她想多看文心一会儿，呆会儿文心回家去就看不到了。
文心用手心挡住婉华熬红的双眼，俯身用嘴唇轻轻碰了下婉华的额头道：“晚安亲爱的~梦里见。”
婉华闭上眼弯起了唇角。她确实熬不住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文心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万般不舍地出了房间。
***
文楮下班回家的时候，正看到仆人把钢琴从马车上抬下来。
“这是做什么？”他站在马车前不解地问道。
阿梦过来解释道：“回二爷，大小姐和云小姐要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节目，让我们把钢琴和瑶琴送过去。”
文楮皱了皱眉头。婉华突然从家里搬走，雁雁昨天还找到婉华住的饭店去，两个小丫头这是吵过架又和好了么？
进了洋楼，孙伯过来接过文楮的大衣和帽子道：“二爷，您是现在用晚饭还是等大小姐回来一起？”
“不等了。她都不一定回来。”文楮有些不痛快地道。自打婉华那丫头出现，雁雁就常常不着家了。他真的宁愿雁雁喜欢的是哪个臭小子，那样好歹嫁过去之前不会不回家。
本来家里就冷清，孩子不在更冷清。其实有雁雁在他身边吵吵闹闹的还好，心里被吵闹声填满也就顾不上想别的人了。
他不想雁雁和婉华在一起的理由有许多许多，除了告诉雁雁的那些，还有一个他没有说出口。婉华不可能离开云老爷子出国，雁雁如果和婉华在一起肯定会留下来陪婉华，他又不可能扔下雁雁独自远渡重洋，而君宁是不可能回来的……
文心到家的时候，仆人过来问她要不要用晚饭。
“不用。”文心笑着道。她在饭店和婉华一起吃过饭了。“二叔回来没有？”
“回来了。”仆人打了个哈欠，也准备去歇息了。
文心跑上楼，轻轻敲响了文楮的房门，小声问道：“二叔，你睡觉没有？”
“没有。”文楮坐在办公桌前，慌张地把手里那张皱皱巴巴的相片塞回钱包的内层里，眨了眨泛红的眼道：“进来吧！”
文心探头探脑地进了房间，从衣兜里掏出两个小圆盒道：“我在医院订了两盒祛疤药，等你伤口好了可以用。”她其实订了四盒，有两盒是给婉华的。
“留个疤又没什么。”文楮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笑着伸手把药接了过来。他是真的不在意留不留疤，在意的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咱们雁雁真是长大了，以前我受伤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细心。”
“嗯嗯。”文心惭愧地低下了头。其实只是顺便的事……
“演出顺利吗？”文楮把药仔细收进抽屉里，用脚把椅子推到文心面前道。
文心在椅子上坐下，开心地点了点头道：“顺利。二叔你应该来看的，婉华的表现超级棒。我跟你说哦……”
文楮叹了口气，扶住额头耐着性子听着。他已经习惯了，雁雁一夸起婉华那丫头就停不下来，还次次不带重样的。他觉得让雁雁死心的希望是不大了，也只能期盼着婉华会喜欢上别的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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