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乾乾不说话了，心爱的写字本也不要了，抱着膝盖靠在顾盈昃旁边，委委屈屈的看着无声电视。
里面的小孩似乎回答对了问题，那个顶着大红花的老师在他头上贴了朵小红花，顾乾乾越看越生气，眨眨眼，眼泪掉下来了。
他又低头玩着手腕上的珍珠，将它拨来拨去，他还记得这是他做错事盈盈哄他给的。现在他长大了，不是盈盈的小宝贝，被逼压着写作业，写完还要重写，盈盈都不爱他了，他自己笑得又不好看，还比盈盈老……
顾乾乾想着想着就止不住的掉眼泪。
身边有了动静，顾乾乾紧攥着珠子，低着头不说话，心里超级委屈难受，他又想起小时候盈盈还会亲他的，现在亲亲都没了，抱抱都还要他写完作业才有。可是写字好难写，算数好难算，他一点都不想写。
“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顾乾乾回缩着手，不愿伸出去，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顾盈昃头疼了会，试图跟他讲道理：“顾乾乾，学习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的能力越强大，你肩负的责任就多。你现在觉得学习很难，到时候在外面和别人打交道怎么办？一个没注意是不是就会被别人拐去？”
“可似，可似我们会在一起的啊……”要拐也是两个人一起被拐走，顾乾乾抬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盈盈脸上的眼眸，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好看的漂亮的大海颜色渐渐被乌云盖住，眼角下的鳞片光泽渐暗，不再明亮，盈盈在难过，在悲伤，顾乾乾伸出手想要遮住盈盈的眼睛，让他不要难过，可是他自己看着看着就很难过了。
盈盈很悲伤，很悲伤，他也很悲伤。
“呜……”顾乾乾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间超级难过，心脏好像被揪成一团，快要呼吸不过来，比之前更加难过。
“盈盈，你不哭了呜……我好好写字，你不哭。”顾乾乾扒在顾盈昃身上断断续续抽噎着说，顾盈昃一怔，之前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迅速消散，他从回忆里走出，哭笑不得的安慰顾乾乾。
顾盈昃：“我不难过，你要记得好好学习就行了。”
顾盈昃打开消毒水，用棉签在里面沾湿，轻握着小孩的手腕在上面涂抹。
顾乾乾怕疼的闭上眼睛，有点想要缩回手，可过了会只有凉凉的感觉，并不疼他就疑惑的睁开眼，看着男人的动作。
“你现在才学到小学的内容，写了几个生字就觉得很难了，那你知道我们一般要学多久吗？”趁着擦药的时间，顾盈昃举例给他讲道理。
顾乾乾果然起了好奇心，他听见盈盈话里有个们字，他刚学过这个，知道是很多人的意思，他微微探出点身子，问：“要学多久？”
声音糯糯的，还带着刚哭过的尾音。
顾盈昃看了他一眼，笑道：“九年义务教育加高中和大学，一共十六年。人们七岁上一年级，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他顿了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应该大学毕业出来实习找工作了，过不久就会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们会成家会有属于自己的二人生活。”
太长段话顾乾乾一般只听自己想要听的话，当即就反驳：“不要女孩子，要盈盈。”
顾盈昃笑笑，只当他还不懂，“所以你才学了几天就觉得很难了，那是不是太……”顾盈昃斟酌了会，“太不行了？”
“窝行！”顾乾乾听出盈盈有笑话他的意思，当即去掉不字回答。
顾盈昃给他手上缠上纱布，收起药箱，“那就将之前写错的字改正，重新写一遍。”
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儿立马枯萎了，如被暴雨击打过后一样，憔悴想哭。顾乾乾勾了勾食指，第一关节被缠得不能弯曲，他看着上面厚厚的纱布，试探性放嘴里咬了咬，吃了一嘴消毒水味。
放好药箱回来的顾盈昃就看见小孩将手放嘴里，看他那皱起的脸觉得挺有意思的，过去将他的手扯出来，严声禁止：“以后不能咬手指头了。”
顾乾乾想要说话，面前就被拍了一张大白纸，上面画着许许多多的小格。
“窝不要这个，要那个。”顾乾乾想要拿回他的熊猫本本。
顾盈昃收起本子，说：“你把这张纸写完才可以用小本子写。”
顾乾乾皱皱眉，不情不愿地接过大纸后爬下沙发，噔噔噔跑到之前写字的地方，将自己的小板凳拖到沙发面前，挤进去就着茶几写字。
顾盈昃看了眼，将他的小凳子抽出去了一点，离茶几有一段距离才收手。
小孩的乖顺令他有一点老父亲般的安慰，看来系统给的资料是对的。对待小孩子，要先跟他们讲道理，先把最坏的结果最严的要求说在前面，然后再好好的安慰他，大概就是打一棒子再给糖吃。
手中的书突然有点看不进去了，顾盈昃拾起顾乾乾扔掉的耳机，将它折好放置。他刚刚在说教小孩时，不知怎的就想起做梦时的场景，那是和现在一样的顾乾乾，只不过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一个人坐在高架上，下面是畏惧他的丧尸和人类。
他孤零零的，脸上脏兮兮的，眼里冰冷没有感情，他或许什么都不懂。
想到小孩边哭边安慰他不哭，顾盈昃心里就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乾乾和他有点相似，只不过他会伪装，他得到过很多人的善意，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是温暖的，而顾乾乾却只见过黑暗，他的出生就只有成为实验品这个意义。没有能力时，所有人都欺负他，他怕黑怕打针，有能力时，他什么都不怕了，但所有人都怕他了。他们当他是个怪物。
“文明河蟹，文明喝些，文明和谐，文明河蟹……”小孩嘴里念念叨叨，顾盈昃凑近一听沉默了。
顾乾乾的咬字能力很是堪忧，好好的两个词硬是被他说得声调起伏，有打快板说话那味了。
随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孩将6＋9＋4的答案写成14。
顾盈昃：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指着前面一道题，问：“你前面不是写对了吗，为什么6＋9＋4会写错？他们是一样的。”
顾乾乾扒拉着顾盈昃的手，理直气壮的回答：“布一样。”
顾盈昃再倒回去看15＋4，这题顾乾乾写对了，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敲了敲，“你再算算。”
算算就算算，顾乾乾伸出六根手指，慢慢地勾起数着，数到后面不够又拿过顾盈昃的手，小孩的手温度较常人低一点，搭上去凉凉的。
“四十。”
顾盈昃：“……”
“你再数数。”
顾乾乾不依了，“没错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