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的唐剑正带着孟平乐向着帐篷处走来,不过几刻后,便迎面见到了一路寻来的洛云晟。
“是谁干的?”唐剑并不意外洛云晟的出现,面上没有露出一丝慌乱神情,他冷淡问道。
洛云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唐剑的神色并不如先前与自己商量时那般热络,心里也感觉到了些不妥。
轻咳一声,洛云晟有些头疼,掩饰般转移了话题:“平乐,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可是有受伤?”
孟平乐却一反平日里对他的客气,向唐剑背后躲了躲,一双秀眉紧紧地皱着,神色警惕娇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还觉得不太安全,孟平乐拉了拉唐剑的衣袖,小声道:“这人虽然长得好看,气羽非凡的样子,但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不如你从正面,我转到他背后,咱俩一块动手,准能将他打趴了。”
若孟平乐没有失了武功,此刻这对话本应只有唐剑能听到。可由于多种药效并发,孟平乐一时也觉察不到不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武力尽失。
就站在两人面前的洛云晟又是不解,半又是觉得有些好笑。孟平乐此刻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活灵活现,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若孟平乐没有来南晟的话,此时她应该就像是现在这般,在孟平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罢。洛云晟有些不合时宜地想道,他望向孟平乐,没有开口。
唐剑敛眉低垂着眼,轻轻抚了下孟平乐的背以示安慰:“没事的,他是我的朋友。”
洛云晟虽知两人关系匪浅,可能比自己想到的还要好上几分,但也不知孟平乐竟然如此信任唐剑。当下,他看向唐剑轻抚孟平乐的那只手就有些不悦。
孟平乐却对这些毫无知觉,她蹙眉躲在唐剑身后不肯出来,自以为小声地嘀咕道:“那你这朋友也不太像好人的样子,长得这般好看,看人的表情这么阴冷,可真吓人。”
洛云晟扶额,叹息一声:“平乐无需对我这般地方提防,我对你没有恶意。”
可孟平乐却是不太相信,见唐剑默许一般,她不太情愿地从唐剑背后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洛云晟:“那好吧。”
大概觉得洛云晟的出现无关紧要,孟平乐拽着唐剑的衣袖催促道:“不是要走吗?赶快赶路吧,我都肚子饿了。”
说着她向洛云晟投去了仍然是怀疑的目光,气鼓鼓地又做了个鬼脸。洛云晟一时无语,实在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急。我们可以和我的朋友一块走。”唐剑温和且耐心地安抚着有些急躁的孟平乐。手轻轻从她的满头秀发滑落,不露声色地点住了她的穴道。
孟平乐忽然便朝后昏倒了过去,洛云晟眼疾手快就要接住她,却被唐剑拦了下来。
“你还没有说,到底是谁做的这事?”唐剑语气十分冷漠,连带着看洛云晟的眼神都不太和善:“你们南晟朝上乱成一团,我本是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我与平乐相交不浅,你这般连带她受罪,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洛云晟心情本就不太好,被唐剑这般一激,总是温和笑着的脸上也变了变。他紧紧盯着唐剑搂抱着自己妻子的手,言语不客气道:“不管如何,平乐也是我的妻子。你这般不太合适。”
“不合适?”唐剑忽然大笑出声,笑完后便怒瞪着洛云晟:“你知道她被人下了毒药吗?就是被卷入你们南晟的争斗中,她被下了好几种毒药。为什么她见到你却不认识你?你刚刚就没问过你自己吗?”
听到唐剑说孟平乐被下药,洛云晟震惊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不相信。他知道丁晓沁品行不端,不像自己先前以为的那样。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丁晓沁竟然还给孟平乐下了毒药,以此来保证孟平乐不会出来闹事。
唐剑看到洛云晟的表情,更加生气:“你们南晟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不了,也不要牵扯到平乐身上。你这般做,鹊之会同意吗?”
师父……师父知道的话,大约是要打死自己的罢。洛云晟一噎,在唐剑的质问下心有愧疚地微微低垂着头。
对丁晓沁的温和,看来并没有让她明了自己的苦心。洛云晟叹气,三五句便将丁晓沁的事情与唐剑全盘托出。
唐剑本就在气头上,加上洛云晟的解释后更是恼火。可他的语气却愈发平静:“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的风流债,然后报复到了平乐身上?”
洛云晟又一次叹气,虽然心底始终不愿相信自幼玩在一处的表妹竟然会做出这般事情来,但在孟平乐面前,他始终气短一截:“是我的错。当时北康派人来说和亲事宜时,我去求了父皇将平乐要来。可当时还没出宫,晓沁她……”
见唐剑看着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洛云晟自觉不妥,换了称呼:“丁家表妹她便追上来与我诉苦。可我那时只觉丁夫人先前与我说的议亲之事,是玩笑之言。丁家表妹那时拦我,也不过是一时难以接受。”
“再加上我与平乐大婚后第二日,她便带来了贺礼。我便以为她已经将此事放下,并未料到她的执念如此之深。”
洛云晟缓缓将事情捋清,不知是为了让唐剑相信,还是由于自己久久未曾与孟平乐解释的愧疚。此刻他将自己与丁家的关系全部道来,甚是有种决意拉拢唐剑站在自己一边的信念。
“你刚刚说,你去求了亲事后,丁晓沁在宫里就拦住你了?”唐剑听完几人的纠缠,却径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洛云晟蹙眉:“是的。当时此事并未在宫中传开,可表妹不知为何就得知了我要去求娶平乐的事情,这才将我拦下,想要与我说……”
并不太在乎丁晓沁到底和洛云晟说了些什么,唐剑追问道:“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
见唐剑如此紧张,洛云晟也严肃起来。虽然时日过去已久,可洛云晟的记忆相当出色。他闭目思考了好一会儿,眼前便浮现了当时的景象。
几个月前,南晟皇宫里。
洛云晟刚刚从薛贵妃的宫殿中出来,半路上才对付过去丁与之的挑衅,一人一言不发地朝着宫门外走去。
“三表哥!”一个穿着面容姣好的少女却急急从薛贵妃宫里的方向跑出来,喊住了洛云晟。
洛云晟回头看向少女,面容上挂着常年的温和微笑,似乎刚才的冷漠都是错觉。
“三表哥,我刚刚躲在窗外偷听了薛贵妃与你的谈话,”少女急得眼尾都泛红了,她带着哭腔道:“她可是要你去娶那北康小国的公主?”
丝毫不顾及偷听这事是不是不妥,丁晓沁紧紧拽住洛云晟的衣尾着急。
“晓沁,”洛云晟看着丁晓沁,仿佛透过她穿过重重岁月在看另一个人,温和地笑着说:“薛贵妃待你好是真,可你也不能在窗外偷听啊。堂堂丞相嫡女,被人发现后你爹又要罚你。”
丁晓沁一哽,气呼呼地瞪着洛云晟:“这不关你的事!横竖我已经听到了,你别去!”
“这事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洛云晟无奈道。
“我去求父皇下圣旨就是了。”
“可是你明明还不想成亲啊!”章晓沁更急了,拽着洛云晟的衣袍不肯松手,“既然是件好事,为何她不让四表哥去娶?反正他那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都没个名分,成亲前散了也不辱她孟平乐啊。”
丁晓沁见洛云晟依然平静地淡笑没有回答,生气地跺脚转身:“我这就去告诉四表哥,让他去皇上前求圣旨娶了孟平乐!”
洛云晟一顿,严肃道:“不可胡闹。”
“晓沁,儿时戏言是我不对。
“你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再不可像现在这般胡闹,表哥到时一定亲自出宫给你送礼。
“你快擦擦脸去给母妃请安吧。”
丁晓沁却像是不敢相信般看着他,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见洛云晟就要离开,丁晓沁才恍然回了神,娇声喝道:“洛云晟,可你儿时却说过,只愿迎我过门!你如今就这般毁了誓言,你将我置于何处?我父亲还想将我嫁给那户部侍郎之子杜子期,你就这般无动于衷,非要娶那孟平乐?”
她已经知道丁与之的计划了?
洛云晟眉头动了动,却没有转身。他心里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回应丁晓沁的话,抬脚离开了皇宫。
……
“就是这样了。”洛云晟从回忆里抽身而退,有些不太舒服地对唐剑道。
唐剑冷哼:“那就是说,先前你已经与丁晓沁私下互许终身。而后你为了那个位置,将她抛弃,转而求娶孟平乐?你可曾想过,平乐是你的师妹,你这般做,还算什么大丈夫?”
洛云晟眉头紧锁:“但我却不记得有此事。”
“丁晓沁多次与我道,暗示或是明说,我在幼时曾与她互许终身。可我的记忆里却从来没有这一段,而我那时与她关系尚好,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加上我生母与丁夫人确实关系极好,便默许了她的这种说法。”
“可我却能确定,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