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曦的上辈子和这辈子，整整相差了六年，关于学校的许多事情她都大体忘记了，但对某些人她却还隐约有印象。
譬如章雁。
章雁也是十班的学生，家庭是重组家庭，貌似还有个性格很温柔的继妹——而章雁的日常，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勾三搭四，或是欺负那些不如自己的弱者。
乔月曦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懒得搭理这种品格卑劣的贱.人，可如今重活一回，她的脾气较之曾经更加火爆，以致于见不得任何脏东西。
这天午休，她刚买了瓶可乐回教室，正看见章雁站在姜晓茹的桌前，神色鄙夷，一下一下用尖尖的指甲，戳人家小女生的脸。
“我这鞋新买的，被你半杯水全糟蹋了，你说怎么办吧？”
姜晓茹的听觉天生有点障碍，左耳听不太清楚，平时也很沉默寡言，她捂着发红的脸，怯生生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干净……”
章雁甩手用力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神情趾高气昂：“擦就完了？我这鞋的材质越擦越脏知道吗？你给我舔我都不乐意！”
姜晓茹性情温顺，哪里争得过章雁，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瑟缩着抽泣起来。
眼看着章雁一脸不耐烦，嘴里骂着准备再补上一巴掌，乔月曦直接走上前，拧开瓶盖将可乐从章雁头顶浇了下去。
“你再打她一下试试？”
又黏又甜的汽水顺着章雁发梢滴下来，渗进了她的脖领，章雁本能地尖叫一声，正欲发飙，却在转头看清来人是乔月曦时，猛地愣住。
“月……月姐……”
乔月曦安慰似地拍了拍姜晓茹的肩膀，示意小姑娘别害怕，随即扯着校服领子，面无表情把章雁拖出了教室。
“我看我平时是给你脸了，欺负人家听力障碍的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她掐着章雁的小细脖子，把对方按在走廊墙壁上，冷笑着开口，“刚才扇了人家一巴掌对吧？以一换十，你当众扇自己十巴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章雁登时一惊，赶紧认错：“月姐，是我冲动了，我……我以后保证不犯了行吗？”
“不行。”乔月曦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阴沉，“我让你现在就承担后果。”
“……”
围观的十班男生们接收到章雁的求助视线，纷纷看天望地，假装自己不存在，毕竟乔月曦是大佬中的大佬，武力值奇高，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制止。
当然也有例外，有位前两天刚和章雁暧昧过的男生，见状犹豫着想要去劝一句，结果刚迈步就被乔月曦的死党邵洋叫住了。
邵洋单手插兜，警告性地瞥他一眼：“不想活了？待会儿要是月姐揍你，你可别求我帮忙。”
于是那男生及时刹住了身形，明智选择了沉默自保。
听得乔月曦语气不善地威胁：“我耐心有限，只数三声，三声之后你不扇自己，我就替你动手，1……”
章雁明白，乔月曦言出必行，之前班上好几位行事嚣张的男生，都被她揍了个服服帖帖，更何况是自己呢？
“2……”
她终于妥协了，认倒霉地开始扇自己耳光，如果她不扇，只怕等乔月曦亲自动手会更严重。
乔月曦冷哼：“不够响，拿出你刚才扇姜晓茹的力气来。”
“……”
四周看热闹的学生们越聚越多，章雁又羞又气，满面涨红，却在乔月曦的监督下不敢停手，只好愈发用力地扇向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还必须要扇出动静。
她强忍着眼泪，十足的狼狈模样。
眼见章雁丢脸丢够了，邵洋这才走近，装模作样地劝了句：“算了月姐，跟这种缺脑子的花瓶置气，没必要。”
乔月曦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正欲转身，下一秒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段雪烨不知何时已经立于不远处，正淡定而优雅地旁观这出闹剧，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落在她身上，半晌缓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他轻声问：“今晚有空吗？”
乔月曦谨慎抬手，将他与自己隔开一段安全距离：“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什么时候都没空，不好意思。”
段雪烨没有生气，他见她打算回班，登时果断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乔月曦挣了两下没挣脱，有些恼火，一时连语气都带了三分怒意：“段少爷，我劝你赶紧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对我不客气的时候，这些年倒也不少。”段雪烨丝毫不为所动，他注视着她那双秀媚的丹凤眼，不紧不慢地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挺好的，不劳你费心。”乔月曦漠然回答，“我只是不希望被别人误会，以为咱俩是那种关系。”
段雪烨忽而就笑了，他这一笑如同春冰回暖、星夜流光，惑得人移不开视线。
他凑近她耳边，嗓音低回温柔。
“咱们俩，难道不是那种关系吗？”
或许曾经算是的，可现在不再是了。
乔月曦猛地推开了他，二话不说朝教室走去，邵洋一向拥护她的每项决定，所以客客气气拦住了段雪烨。
“烨哥，月姐这段时间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我看你还是别惹她了。”
“嗯，多谢提醒。”段雪烨唇边笑意敛去，除了乔月曦，他在外人面前，通常都是这么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邵洋仔细回忆：“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月姐也没提过，但我那天无意中看见，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一行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对，然后她又在你每个名字上都画了黑叉。”
“……”
*
乔月曦曾在西城中学的操场上，当众暴打过一个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富二代，据说把那个富二代的牙齿打落了三颗，最后对方满嘴是血一边哭一边求饶。
后来鉴于段雪烨和她的渊源，这事儿被段家压下去了，双方私下解决，校方也没找乔月曦麻烦——但正因这一次，乔月曦彻底成为了学校里的一号风云人物。
让大家津津乐道的，除了她比男生打架还狠的那股子劲头，更多的是关于她的长相。
乔月曦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人，不是那种清纯可爱类型的，而是集明艳与妩媚于一身，充满古典风情，放在千年以前，肯定是红颜祸水。
论坛上曾有校花评选的贴子，她当初以压制性的高票数排行第一，可惜没人敢当着她面这么称呼她；自然，想追她的人也大多有贼心没贼胆，害怕一时冲动，再把命也给搭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名声不但在校内，在校外也广为传播。
譬如泗水附中的混混赵先林，就属于好色胆大的。
当天傍晚，乔月曦刚刚拎书包走出校门，一抬头就瞧见赵先林横刀立马拦住了自己去路。
赵先林的身材高而壮，染着一头张扬黄发，浓眉窄额三角眼，一副无赖德性，他不怀好意地凑近，笑嘻嘻问道：“乔大美人，最近挺忙的啊？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托人送你的礼物还不收。”
“我嫌脏。”
“别啊，说这么伤人心的话。”赵先林嬉皮笑脸，想把那只油腻的手搭上她肩膀，“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反正你也没男朋友，给我个机会又能怎么样？”
乔月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滚，我不想在学校门口打人。”
“我也觉得，你这么好看的一双手，用来给我挠痒痒可惜了。”赵先林不依不饶，往她身边凑得更近了点，“乔大美人，你用的什么香水？味道这么甜，哪个男人闻了没欲.望？”
话音未落，乔月曦突然反手给了他一个雷霆万钧的耳光，速度之快，让他连躲闪都来不及：“去你妈的，给脸不要是吗赵先林？”
要说赵先林也是泗水附中一霸，平时没人敢对他动手，现在当街丢面子，可想而知有多恼怒。
“操，你还真敢动手啊？！”他气急败坏，登时撸袖子就打算给她点颜色看看，“长得就是个骚.货的样儿，还跟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女！”
乔月曦冷笑，她随手将书包一扔，飞起一脚又准又狠，直击他的小腿腿骨。
对人渣不必讲道理，使用暴力就ok了。
赵先林疼得大骂脏话，怎么难听怎么来，正当他准备也给她来一拳时，下一刻却有人从旁出现，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
段雪烨挡在乔月曦的身前，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可眼底偏偏有凌厉光影一闪即逝，寒意彻骨。
“这只手是不想要了么？”
赵先林火气更盛，嘴里骂骂咧咧的：“哪来的毛都没长全的死书呆子？傻.逼，信不信老子把你脑袋也拧下来？”
“那你试试。”段雪烨修长五指牢牢收紧，直捏得他的骨头咯咯作响，“泗水附中的地头蛇，也不过如此。”
“操.你妈！你给老子撒开！”
段雪烨没再多废一句话，猛然发力，当场卸了他的手腕关节：“别再让我看见你纠缠乔月曦，否则下次就不是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赵先林惨嚎一声，试图用完好的左手挥拳反击，结果中途就又被段雪烨轻松格挡。
段雪烨一记干脆漂亮的锁喉，掐着脖子将他抵在了西城中学的围墙上。
“同样的劝告，我不会再讲第二遍。”
大概因为对方的眼神太过阴冷渗人，带着不加掩饰的狠意，赵先林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这位看上去像极了三好学生的斯文男生，绝不是个容易欺负的书呆子，而是真有点功夫的。
打不过，就只能识趣绕着走。
“你……你给老子等着！”
他勉强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捂着手腕灰溜溜逃走了，连头也没敢回。
段雪烨这才转过身去，平静看向身后的乔月曦：“别跟这种垃圾置气，脏了你的手。”
“多谢段少爷见义勇为，虽然的确没什么必要，我自己也能搞定。”乔月曦捡起书包搭在肩上，目不斜视打算绕过他离开，岂料没走两步就又被他拉住了手，“……西城中学认识咱俩的人挺多的，不要拉拉扯扯，注意影响。”
“你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晚了？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乔月曦反问：“我和你公开过吗？我们只是打过交道而已，不熟。”
“都四年了，你现在忽然告诉我，我们其实不熟。”段雪烨极轻地叹了口气，“乔乔，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呢？”
他在外是自带光环的段家独子，拥有世人艳羡的金钱与背景，永远优雅高傲。但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没有脾气与底线，从来都甘愿以她为中心，明里暗里地护着。
所以一向双商皆高的他，此刻也不禁陷入困惑，他不晓得自己哪里招惹了乔月曦，令她开始和自己日渐疏远。
“别叫我乔乔。”乔月曦迎视着他的眼神，深感压抑，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漠一些，“你我的身份差异太大，将来注定没结局的，与其那样，不如早点保持距离——我不再介入你的生活，也请你别再干涉我的生活，拜托了。”
她上辈子陪他太久，一直坚持到了结束生命的那一天，最后却被他轻松放弃，连句道别都吝惜。
这辈子，也该轮到他疼一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