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觉得祁止在驴他,但他没证据。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变得奇奇怪怪的,但回想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满腹狐疑,但看祁止一脸正直,只能认为是错觉。
深海迷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祁止并没有刻意去关注,反正左右也是那个结果。
他撩起苏哲耳边滑落的鬓发,食指缠着绕圈,注意到苏哲怀疑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眼神幽深。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啥。”苏哲耳垂微红,别扭的转头,若无其事的看向远处。
祁止眸光闪烁了一下,见他窘迫的模样实在可爱,但怕把人撩得恼羞成怒,还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秘境出现得突兀,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许多还未探索完秘境的人半途被扔出了小世界,站在海岛的地面上,一脸茫然。
“估计是已经有人拿到了秘境之中的传承。”
一只猫妖舔舔手背,想到不久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天劫,竖瞳透着冷光。
若真有人获得了传承,此时正是最好的杀人夺宝的时机。
只是那场天劫被掩盖了天机,只知天劫恐怖,却看不清究竟是何人在渡劫,实力又如何。
在场的除了猫妖心起歹念,不少妖也心思活络。
关闭的秘境入口处,一只俊美非凡的九尾狐妖缓缓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名同样样貌出挑的男子。
男子神色略显踌躇,又有几分深情和懊恼。
敖焱看着前方步履蹒跚却仍强撑的涂长苏,几次想要上前搀扶,都被对方一个眼刀阻止了。
狐族老祖宗来得很快,一眼就看穿了涂长苏状况十分不好。她眼中难掩焦急,慌忙上前扶住涂长苏,语气嗔怪:“怎么弄成了这样?”
涂长苏摇摇头,“我没事。”
老祖宗看到了敖焱,见他一点事都没有,自己最疼宠的小辈却伤成这样,不免心生怨怼。
她也明白敖焱其实没什么义务保护涂长苏,虽说有婚约在身,但涂长苏之前已经拒了,敖焱就更没有责任了。
老祖宗明事理,但她极其护短,仍是甩了敖焱一记眼刀。
她对涂长苏说:“老祖宗这就带你回揽月谷疗伤。”
涂长苏已是极其疲惫,况且被敖焱压了几天几夜,浑身骨头都仿佛被拆卸了几遍,疼痛难当。
闻言他点点头,变成了相对能让他不那么难受的幼崽形态,窝在老祖宗怀里不消片刻就睡了过去。
敖焱浑身一震,一眼就认出了这才是他救的小狐狸,此前一直误会了。
心中懊恼更甚,他几步上前去拦住了欲走的狐族老祖宗。
“长苏的伤全是我的责任,龙族灵珍妙药繁多,况且从龙域到青丘路途遥远,长苏恐怕经不起这路途颠簸。不如老祖宗先带长苏到龙域医治,也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说得真情实切,但狐族老祖宗却不接受他的好意。
老祖宗冷声道:“多谢太子好意,只是长苏不喜欢龙域,就算身体的伤治好了,心情不爽利也容易落了心病。为了长苏的身体,老身还是带他回青丘罢。”
说着就转身离去,完全不给敖焱挽留的机会。
离开龙域的一路上,老祖宗脸色阴沉,但安抚怀里的九尾狐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她活了不知多少年,又怎会看不出涂长苏究竟为何而伤。
她垂眸看着熟睡的狐狸,忧心忡忡的叹口气。
被丢在原地的敖焱也是十分懊恼,回想秘境之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心情如同打翻的调料罐,五味杂陈。
他寻了一名龙族,让其向父王转达自己要去青丘的意愿,而后便片刻不停留地去追狐族老祖宗。
待敖焱也离开,侧后方的密林里,祁止与苏哲并肩走了出来。
望着穿入云霄之中的龙影,苏哲喃喃道:“有些难搞哦。”
他回头看向祁止,“你说他们这样,最后能修成正果吗?”
这涂长苏看着理智冷静,倒没想到性格如此骄傲别扭。
祁止倒是很乐观,揉揉他头发,笑道:“床单都滚了,在一起不是早晚的事?”
若是涂长苏真对敖焱没有一点情意,又何必在离开以后又回头?
“对哦。”苏哲恍然大悟,“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着去青丘啊?”
祁止道:“去当然是要去的,不过也没有那么急。”
听他的意思,大概是要带自己去哪里玩。苏哲眼神慢慢亮了起来,他有些期待的问:“那我们去哪儿?”
祁止问他:“你想去哪?”
苏哲搓搓手,“这龙域里,有鲛人吗?”
搜神记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漂亮不漂亮其实不是主要,他就是想看看鲛人是不是真的一哭就掉珍珠。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鲛人这种生物。
祁止挑眉,“好啊,我带你去找找。”
龙域宽广无垠,找一个小小的不知存不存在鲛人族群其实并不容易。
但祁止不是一般人,把天道拉出来一问,就找到了鲛人隐匿的海域。
鲛人喜群居,祁止抓了一只落单的鲛人。还没对那鲛人怎么样,鲛人却已经娇气的哭了起来。
鲛人通常都长得极其漂亮艳丽,冰蓝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层层水光。
鲛人趴在礁石上垂泪,眼神哀求。
眼泪落在礁石上变成一颗颗浑圆的珍珠,苏哲罪恶感满满,觉得为了自己一时好奇心将人家抓来实在太不应该,没一会儿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让祁止将鲛人放了。
祁止眸光微闪,“这就不看了?”
苏哲连忙摆手,“不看了不看了。”
“那好吧。”
祁止向来惯他,说不看就立马把鲛人扔入了海里。
鲛人一入海,便头也不回的游走了,生怕这两个可怕的陆地生物反悔。
祁止瞅着那鲛人的背影,指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苏哲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晴空,这艳阳高照,怎会觉得阵阵恶寒?
他一时理不清头绪,祁止却已经极其自然的将他拦腰抱起,一枚仙鹤翎羽凭空出现。
苏哲捏拳捶打他胸口,恼怒道:“说了不要用这种娘们唧唧的姿势抱我啊!”
祁止垂下眼帘,“你还是小狐狸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被我抱着?”
“那不一样!”
苏哲十分坚持,祁止抬抬眼皮,视线撇向悬浮于半空的仙鹤翎羽,凉凉道:“那你是要自己爬上去?或者说直接被我这么抱着飞回幻月海也行。”
苏哲想象了一下那两种情形,画面太美丽他不敢看。
苏哲妥协了,被祁止抱着站到仙鹤翎羽上后,第一时间跳了下来,委委屈屈的坐在角落里。
祁止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们并不赶时间,翎羽飞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晒着暖暖的阳光吹着湿润清凉的海风,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了肩膀上,祁止侧目看去,苏哲已经不知何时睡沉了。
微微侧一下身,苏哲便顺势倒了下来,祁止眼疾手快的将他接住,然后半揽着他肩膀,让他靠着自己胸膛。
祁止满意的勾起嘴角,轻轻在苏哲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翎羽载着两人悠悠我心前行,向来睡姿不好的苏哲这回却分外安静,乖乖巧巧的窝在他怀里不曾动过。
回到幻月海时,夕阳已经渐渐沉入海面,漫天火烧云映在苏哲白皙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暧昧的红晕。
祁止不免起了点心思,刚低头要亲上去,怀里的人眼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
苏哲第一眼就看见他靠的十分近的脸,只差一掌不到的距离就要亲上了。他惊慌的起身,祁止一时不察,两人的额头和下巴砰一声撞在一起。
祁止倒没什么事,但苏哲的脑门却撞红了一片。他捂着脑门,眼泪都飚了出来。
“你是铁打的吗?”
苏哲觉得很不公平,上次咬他一口崩掉了乳牙,这回明明两个人撞一起,他却什么事也没有,自己脑瓜却撞得嗡嗡响。
估计都要脑震荡了。
祁止幸灾乐祸般闷笑着,“是啊,你才知道吗?”
苏哲瞪他一眼,背过身,不想理他。
抵达幻月海的码头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街道上张灯结彩,虽然是晚上,但依旧热闹非凡。
祁止先是定了一家客栈,然后才带着苏哲去逛夜市。
苏哲发挥了他吃货的属性,从街头吃到了街尾,祁止都要怀疑他等会儿会不会撑到睡不着。
苏哲下午已经睡过一觉,现在正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祁止也由着他,两人逛到了丑时。
疯了一晚上,苏哲终于累了。
回到客栈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鞋子扒掉外袍,咚咚咚的跑到床榻边上,倾身就往上一扑。
他将被褥好好的盖在身上,只露出脑袋来,然后打着哈欠看到祁止在更衣。
他立马神色诡异,半晌支吾道:“你不回自己房间,在我这儿脱衣服干嘛?”
祁止将外袍挂在衣架上,“因为我只订了一间房。”
“同床共枕不太好吧。”苏哲抓紧了被角,往身下压了压。
还是小狐狸的时候睡一张床也没感觉有什么,可现在他是个人啊。
一想到他要和祁止挤在同一张床上,就感到窒息。
“两个男的睡一张床怎么了?”
祁止有些莫名,苏哲一个钢铁直男,居然也会在意这个问题?
他眯起眼,眼神有些危险。
嘴角含着丝丝笑意,他走到床榻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哲,道:“你怕我吃了你?”
苏哲感觉压力山大,整个人往床角里挪了挪,摇着头:“没有,没有。”
祁止挑挑眉,坐到了床榻上。
等他将鞋子脱好,苏哲已经自觉将自己裹成一团,缩在床榻最里面背对着他。
那小背影,怎么看怎么委屈。
他伸手去扯了扯被子,被压得紧紧的。他不禁好笑道:“你把被子都压完了,我盖什么?”
还真怕他把他吃了不成?
床里的人身影僵直了一瞬间,半晌窸窸窣窣的动了动,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被子给他。
被子刚好勉强盖在身上,祁止叹口气,翻身将苏哲整个抱进了怀里。
“你、你干嘛?”
苏哲犹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差点没蹦起来。
祁止将他按住,细数他过往的罪状。
“鉴于之前跟你同床共枕的经历,我觉得我还是把你抱紧一点比较好,省得明天在床底下醒来。”
苏哲心虚得小眼神乱飘,糯糯的抗议道:“哪也不用贴那么近吧。”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半点缝隙。
苏哲燥得耳根都红透了。
“闭眼,睡觉。”
祁止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不能把人吃干抹净,总得给自己谋点福利。
苏哲总感觉别扭,可又反抗不过祁止,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就是睡不着。
祁止叹口气,还是将他放开了,拍拍他头顶的发旋:“行了,赶紧睡吧。”
苏哲如蒙大赦,迅速往里挪,虽然已经没地方给他挪了。最后他几乎是贴墙而眠的。
房间里的油灯早已熄了,祁止睁着眼,精神正好,一点睡意都没有。感受到旁边的人绵长的呼吸,他撑起身,一手托着头侧躺着,盯着苏哲的睡颜,另一只手的食指勾着他发丝缠绕。
他在等,等苏哲自觉的来抱他。
不过半晌,睡沉的苏哲果然又不安分了起来,许是习惯了当狐狸时靠着祁止胸膛,头埋进他衣襟里睡觉的动作。
他翻个身,伸手抱住祁止的腰,一条大长腿往他腿上一搭,然后头往他胸口一埋,呼哧呼哧的打起小呼噜。
小美人投怀送抱,祁止自然是乐于接受。
视线从下往上,可以看见半敞的衣襟里,精致的锁骨半隐半现,如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泛着微微的粉。
祁止眯着眼,啧了一声:“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他长长吐口浊气,身上的燥热散了些许。
他本想就这么抱着苏哲睡了,可又想到美人在怀,不做点什么似乎很吃亏。
他伸手抬起苏哲的下巴,动作很轻,没有惊动他。
指腹在肖想了许久的唇上摩挲片刻,终是低下了头吻了上去。
触感温软,果然如他之前想象那般,却比果冻还要甜。像是抹了蜜糖一般。
苏哲的嘴唇令人上瘾,祁止不舍得松开,但看身下的人已经涨红了脸,再亲下去估计要被弄醒。
祁止依依不舍的放过了他,泛着光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他倾身在苏哲耳边低声呢喃:“再给你点时间适应,可别让我等太久。”
睡梦中的苏哲感觉自己先是被一只狼咬了嘴,然后又被咬了耳朵,他十分不高兴,挥着手想要去打那狼,结果那狼却狡猾的跑了。
他抿嘴咕哝一声,更加紧挨着祁止的胸口,寻找安全感。
祁止轻笑一声,放开苏哲刚才挥舞的手,将人紧紧搂着,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翌日,苏哲醒来感觉嘴巴一阵阵刺痛,照镜子一看居然破了皮。他起先以为是祁止趁他睡觉悄悄打的,但看后者没有任何异常,又否定了这个可能。
他不禁满腹疑惑,难道是蚊子咬的?这咬得也太惨烈了点吧。
祁止自然不会告诉他是被他亲的,心中好笑,面上却一点没显露出来。
两人很快从幻月海离开,前往青丘。
青丘一如既往的宁静平和,在涂长苏被接回揽月谷后,老祖宗将所有派出去找狐的族人全召了回来。
此时的青丘重重护卫,进出的狐族均要排查,就为了不再发生少主被掳走而他们却一无所知的情况。
涂长苏回到揽月谷之后便足不出户,养了几天,伤势总算好转了许多。
老祖宗不时会来照顾他,但被他劝了几次总算不来了。
揽月谷里只剩他一人,倒也清净得快活,只除了某个总在他睡着时偷偷潜入的泥鳅。
也不知敖焱用的什么办法瞒过了青丘的所有狐,连老祖宗也没发现他的存在。他从不正面出现,只会在自己休息时,站在床前默默地看着,也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涂长苏还不想和他说话相处,便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
揽月谷的西侧是青丘最高的山峰,峰顶乱石林立,一间竹屋隐匿在林中。
苏哲趴躺在屋门外的廊道上,一面水镜悬浮在面前。
他满脸忧愁和焦急,秀气的眉拢成一个川字,九条尾巴都快纠结成麻花了。
祁止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不由得忍俊不禁,他上前坐到苏哲旁边,伸手将尾巴一根根分开的同时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苏哲就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吐槽。
“这个敖焱也太没出息了!躲躲藏藏的算什么爷们。人也吃干抹净了,这个时候就该强势一点,让涂长苏体会到他的关心和好,这涂长苏一感动,他再表个白,不就什么事儿都成了吗?”
为了这一龙一狐的感情,苏哲也是操碎了心。
祁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苏哲立刻炸了毛,便安抚道:“这事急不来。”
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但还在他预料当中。
要想捅破那层纱窗纸,还得推波助澜一下。
他揉揉苏哲的头发,“别急,要不了两天,敖焱会来找我们。”
祁止猜得没错,两天后的早上,敖焱站在了竹屋外。
他负手而立,紧锁的眉头显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