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储殊词笑了笑,又道:“是和孤竹兄有关?”
“嗯。”孤竹书洛点了点头,神色中依旧有些犹豫。
储殊词也不急,既然孤竹书洛和她提了,便一定会说。
“文先生那日突然过来,说是恰好来渠阳,知道我回来了,顺道来看看我......”孤竹书洛简单地说了说那日文先生来的原因,说到有关孤竹书禹时又顿了顿,才接着道:
“那日文先生像是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他的意思是让我今后多帮着王兄,甚至于...甚至于取代他。”孤竹书洛最后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若不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她一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些话。
孤竹书洛说完之后,房中再次陷入了沉静。
但储殊词最先想到的不是文先生让孤竹书洛取代孤竹书禹,而是孤竹书洛当年为何会选择在及笄之后离京拜师,又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
前两世储殊词甚至都没听过孤竹书洛,那时孤竹国后来也是孤竹书禹继位,虽说也有储位之争,但却不像如今这般,孤竹书禹会落得这般地步。
这一世孤竹书洛的出现,是不是真的是来替代孤竹书禹的?
储殊词虽说在孤竹书禹身上投入了不少精力,但若现在舍弃他换成孤竹书洛也不是不可,他们二人于她而言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
尤其如今看来,更是没有什么区别。
“公主打算如何做?”储殊词思虑片刻,心里已有了决断,却道。
“我...如果我能帮得上王兄,我一定会帮的,只是如何帮,之后又会不会再让他陷入更加危险的处境,甚至于......”取代二字孤竹书洛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不愿也不想,不然也不会在五年前主动离开。
“若是公主想帮,或许我可以帮一帮,我与孤竹兄过去也算交好,断不可能让他陷入危险之地,只是我终归是终黎国人,若是让有心人查到了,对孤竹兄反而更加不利。”储殊词点了点头,试着提议道。
“那我需要做什么?”六神无主中,孤竹书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我回去想一想,明日再来和公主商量。”储殊词想了想,道。
毕竟这也不算是小事,她之前在孤竹国的部署全是围绕着孤竹书禹来的,如今即便是要舍弃了他,也需一步一步转移势力,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恰好孤竹书洛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她如今刚回国,正是势单力薄之时,也恰好是建立势力的好时机。
“好,麻烦储公子了。”孤竹书洛真心地感谢道,眼中的情愫险些压制不住。
如果说之前孤竹书洛对储殊词只是一见倾心的喜欢,在知道他有了未婚妻之后,那份喜欢又被压制得所剩无几,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压制许久的喜欢似乎要压不住了,可......
她修了几年的佛心,为何刚一下山,她的心如止水便会这般轻易地被打破?
“朋友之间不必如此。”储殊词不在意地道。
若是孤竹书洛知道了她的真实用意,不记恨她便不错了。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孤竹书洛道。
“自然是。”储殊词不知孤竹书洛为何会这么问,只道。
“那...那没什么。”孤竹书洛望了储殊词一眼,又看了一旁的花漓漾一眼,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嗯,那我们先回去了,明日再来与公主详谈。”储殊词点了点头,也不多问,站起身,拉着花漓漾往外走。
孤竹书洛望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怅惘。
储殊词说晚上回去好好想一想,也不是敷衍之词,而是真的重新部署规划。
当初孤竹书禹回国,她暗中派来保护他的人,之后便一直留在孤竹国,如今也都慢慢地渗透在孤竹的各个地方,虽然只一年的时间,但用来解决这些小事也足够了。
当初她送了一份大礼给孤竹书禹,那块玉佩能调动的势力,可保他顺利登位,虽然不知道他用没用过,但那块玉佩如今只能作废,储殊词连夜部署。
当初之所以在孤竹书禹的身上布局,无非是想少些麻烦,可如今看来,倒不如一开始便像百濮国一样,一点点渗透,也好过现在这般,从头再来。
“孤竹国的事一直由谁负责?”储殊词想一点点在孤竹国部署,现在却也来不及了,只能挑选一个自己能信得过的人,这个人,只能是她的手边人。
“白歌。”白蔹道。
“将她安排在孤竹书洛身边,取得孤竹书洛的信任,以后辅佐孤竹书洛顺利登基。”储殊词道。
“是。”白蔹应道。
“拦下孤竹书禹的信,重新给百濮润朗写信,绝笔信。”储殊词微眯着眼,掩住了眼底的深沉。
不是她心狠,而是如今这个世道,由不得她心软,她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便足矣,其他人,她没那么多精力与心神去管。
“太后和各大世家最近可有什么举动?”最近终黎国似乎过于安静了,不像孤竹的灾情频发,也不想像百濮的暗潮涌动,这个年已经过去半月了,临安却依旧没什么大的消息。
“太后还未有何举动,储、君、花、纪家三家家主秘密会谈过一次,但之后也没有任何举动。其他世家也是毫无动静,只是各大世家安排了嫡脉中人回到各自本家,以防各地灾事突发。”白蔹挑着近来相对重要的事情道。
“密谈?莫不是要再次选主了?”储殊词深思道。
“花家派了何人去虞阳?”储殊词问道。
如今花伯漓和花季漓在边关,临安只有花仲漓和花叔漓两人,花仲漓擅权谋,花叔漓醉心于诗词歌赋,是个无心名利之人。
若这次世家们的举动与择民主有关,不论让谁去虞阳都有可能。
“花仲漓。”白蔹道。
“君家君清落昨日刚动身去洛都,浩浩荡荡,像是去游玩。”不等储殊词再问,白蔹继续道。
“纪家呢?”纪家近些年的发展,已快追上了花家,未来三大鼎足世家的局面很可能会被打破。
“纪家目前还未派人去祁南,但近期与祁南的信件频发,陇西、可安和庐江也有些小的举动......”白蔹将近期有些动向的世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也不知是巧合亦或是其他,这几处恰巧是暴雨雪最为严重的地方,不等朝中太后和终黎王有什么指令,各大世家纷纷开始采取了些行动。
毕竟是他们的本家,也是他们的根基所在,即便终黎国建国开始,他们便已经在临安扎根,可临安到底是储家的根,若是再次择了新主,他们真正能倚靠的仍是他们的发家之处,而非临安。
“嗯。”储殊词点了点头,继续埋首在地图上,看得却也不是地图,声音略低道:“以后终黎国若有什么事,你代我处理,不必像我汇报。”
储殊词微微侧过头,望着花漓漾打盹的模样,又轻声道:“以后如果我不在,代我保护好她,尤其是白苏......”
“小姐!”白蔹紧抿着唇皱眉道。
“没事,我只是说一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不要让她做傻事。”储殊词最后认真地叮嘱道。
“是...”白蔹低着头,应道。
这个夜里,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天便泛起微微白色,储殊词才放下手中的笔,有些事不必她亲自去做,可有些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
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碎片,能不能找到南诏国,三年的时候转瞬即逝,她怕自己会等不到那一天。
翌日,储殊词将她的安排告诉了孤竹书洛。孤竹书洛如今看着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她却也是一国公主,且她身边的那位管家看着便不是等闲之辈。
孤竹书禹只是被禁足,却不是被封府,他不能踏出府门,别人却可以进去,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恨不得与孤竹书禹没有任何关系,又怎么还会主动上门。
储殊词让孤竹书洛去孤竹书禹的府邸看望他,像平常一样,不用刻意避开任何人,也不必搞得人尽皆知。
孤竹书洛回来还不到一个月,也只在年宴上在朝臣面前露过一面。认识她的人倒也不多,她出入孤竹书禹的府邸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储殊词不信孤竹书禹会坐以待毙,但此时他的处境不到露出底牌的地步,也不好直接用自己手中的人,所以,孤竹书洛此时过去,恰好给了他一个和外界联系的便捷。
但以孤竹书禹的心防来看,即便孤竹书洛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可能立即信任她。
储殊词让孤竹书洛隔几天去见一次孤竹书禹,将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也不用提到其他的事,她需要做什么,不久之后孤竹书禹会告诉她。
孤竹书洛虽然不懂,但最后也的确像储殊词说的一样,她只去了三次,第三次临走之前,孤竹书洛将一块玉佩交给了她,并附带了一封信,让她交给一个人。
孤竹书洛将玉佩和信拿回来之后,没有立刻去找孤竹书禹让她找的人,反而将这些告诉了储殊词。
那块玉佩正是储殊词当初给孤竹书禹的,给他应急所用,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个玉佩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原本储殊词还没想到怎么将白歌安排在孤竹书洛的身边,如今这封信来的正是时候。
之后的一个月的时间,孤竹书洛成了孤竹书禹和外界联系的纽带,孤竹书洛与孤竹书禹的人接触得也越来越多,孤竹书禹也愈发地信任孤竹书洛。
而这些也将孤竹书禹一点点推向了死亡。
什么是取而代之?
怎么样才可以取而代之?
在帮孤竹书禹做完最后一件事后,孤竹书洛回忆起这段时间她做的事,猛然间心头一震,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不管是孤竹书禹让她做的,还是储殊词让她做的,像是都在将她推上一个她躲了五年的境地?
孤竹书禹让孤竹书洛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拦住百濮润朗。
三月后,孤竹书禹解禁,却于三日前在府中自缢而亡,未留下只言片语。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连月处理各地灾情之事,加之培养了多年的储君突然身死,孤竹王瞬间病倒了,朝中之事由二殿下暂理。
关于孤竹书禹的死,除了孤竹王,真正接受不了的还有孤竹书洛,或许是这段时间的频繁联系,当得知孤竹书禹的死讯之后,孤竹书洛一个人在书房待了一天一夜,再出来时像是换了一个人,比之前又稳重了许多。
孤竹书禹死后,储殊词便没再多关心孤竹国的事,至此,孤竹国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孤竹书洛也会在她的计划之中坐上储君之位。
不知不觉又到了四月份,她们在孤竹国已经待了小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也一直住在孤竹书洛的公主府。
这几日,储瑾瑜和花漓漾每日都会去梅园看一看桃花,也希望着能看到它再次开花,或许碎片便出现了。
孤竹书洛的师兄的回信关于蓝蝶只寥寥几字,非凡物,勿碰。
储瑾瑜原还担心了一段时间,可花漓漾与往日相比毫无异常,便也慢慢放下心来。
像往常一样,午膳之后,储瑾瑜和花漓漾手牵着手,一路谈笑,又往梅园走去。
“瑾瑜,开花了!”还未走近,远远的,花漓漾看到远处一片粉色,转过头惊喜地望着储瑾瑜,拉着她便往桃花树跑去。
两人走到桃花树下,望着满枝的桃花,相识一眼,眼中都是难掩的惊喜。
她们之所以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无非就是因为这棵桃花树,如今,终于守得花开了。
花漓漾不知道上次的桃花为什么会落,只上次做了什么又照着做了一遍,可最后她踩了树干好几脚,桃花也依旧没有落下一朵。
难道是让她再伤一次脚踝?
“想什么呢?”一看到花漓漾的眼神,储瑾瑜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没,没什么。”花漓漾揉了揉额头,望着储瑾瑜,眨巴眨巴眼,讨好地道。
“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的身体知道了吗?”储瑾瑜故意板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