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儿的信跟记流水帐一样,今天周末他回家他妈给他煮了几个鸡蛋炒了肉菜这样的事也都写上了，看得江培培一直在笑。
可看到最后一封时，她却愣住。
上边写着想给她往农大寄信,又怕她收不到，听说大学很多，他也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然后又说他学习不行,估计是考不上大学了，他叔儿正给他找人改年龄想送他去当兵。
当兵？铁蛋儿？
江培培失笑，就他那样皮的当兵不得天天被整被踹啊，再说他才十五，不是十八岁才能当兵吗？
李金霞看她看完了信，还想跟她吐槽她叔那些奇葩事，上补习班的江永富回来了,一见江培培他就兴奋的直叫，“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早就放了假，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回家过年呢。”
江培培把给他买的礼物拿出来，又问他成绩，江永富马上转多话题，“咱奶呢？晚上吃什么？培培你是不知道，咱奶现在对她的水果摊特别上心,如果卖得好,她就跑去熟食店里买点熏肉熏肠给家里加菜,要是卖得不好，就开始抱怨谁谁谁抢了她的生意……”
江培培听乐了，真没想到江奶奶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活力。不过这样挺好的,很多老人忙惯了，一闲下来就会一病，这疼哪儿疼，江奶奶有这小生意忙活着，不生事不骂人身体看着还越来越健壮了，很不错。
她到家后，先送了两天年礼，又跟李平成对了帐，分析了下明年种什么更卖钱。
临回家时，化肥厂的分红也打到了她的卡上，江培培看着那后边的零十分兴奋，继续扩大种植基地，还是把钱投到房产上，赚一波？
正考虑着呢，楼下育育叫她，“培培，你的电话。”
电话是景县公安局负责假化肥案的警察打来的，说是假化肥案有进展，已经找到了经办人，不过这人跟她还有点关系。
“你说谁？刘鹏江蓉？”
“没错，他们说是你亲戚，化肥配方是从你那里拿的？”
“没有的事，江蓉是我堂姑，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一年前她还在我们邻村诈骗，说是跟我学了大棚技术。他们夫妻之间还因为诈骗被抓过，应该有案底。”
那边也就是跟她核实一下，已经把人抓了，一查就知道有案底。
等挂了电话，江培培想到刘东写给她的信，心里真是一言难尽。
上次刘东说时她还以为两人已经判刑了，怎么也得一两年啊，哪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又开始骗。
看来这事是有瘾啊！
话说这两货不会一直这样吧，抓了放，放了抓。
不过想想景县的损失，江培培又觉得这次怎么着也得判个几年，她想起那村长悲苦的眼神，叹口气，临回家前又跑去刘局长家一趟。
她不只动用了刘局长，还给祖教授打电话通了气。
一定要各方施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的话再放出来肯定还会犯，永远改不了。
江培培也奇怪了，这两位怎么就可着她一个人坑呢？
弄大棚说是从她这学的技术，弄化肥又说是她给的配方？
育育在一边陪着江奶奶看电视吃零食，只隐约听着她好像提到了江蓉，就过来问：“培培，是刘东刘西打的电话吗？”
“不是！是公安局。”
江奶奶正看红楼梦，她入迷得很，根本没留意江培培下来打电话，但听到公安局三个字，她还是一个激灵，“咋了？出啥事了？我就说吧，你这摊子不能弄这么大，万一出点事……”
“是江蓉，她买了一批劣制的积压化肥自己改良了充当我的能量化肥，结果让景县一整个县的农作物都毁了。”
江奶奶一听傻眼了，“又是蓉蓉？咱家是欠了她的了？小时候看着还挺好的，这怎么回事？啊？就算出了那事，有老公有孩子不想回去找个地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多好，折腾什么？”
就是说啊，江培培对这江蓉也无语了，“看来做坏事也能上瘾，来钱容易啊，一个县的都买了她的化肥，那得多少钱。”
“江家怎么就修下这么个缺德的玩意！”江奶奶电视也看不下去了，锤着胸说胸闷，到院子里转了几圈。
等回来了就跟江文说：“不行，我得留在县里看着江武，他要再出点事，没个依靠可怎么办？”
江文把姐俩哄到楼上去，楼上也有电视，不过是两个小的总看动画片，她们不爱看。
江永富倒是挺爱看动画片的，一直在楼上帮忙看着两个小的。
等姐俩走了，江文就跟江奶奶说：“就他那胆子出不了大事，最多也就是跟人家媳妇勾勾搭搭的被人家打。”
“要光是打一顿也没什么，就怕他再惹出别的事来，你们这边我放心，不管是你还是霞子都能干，也不惹事，可江武不行啊，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难了闷了，难免要生事。”
江文见她已经想好了，也没多说，只是道：“妈，我看咱们还是回去看看再说吧。”
江培培这边忙完了，一家子就准备回去，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李金霞也已经打电话让大杰子媳妇挑着暖和的天帮着晒被褥了。
一人一个行李箱装衣服，再带上些省城的特产，一辆车就能装下，李平成本来还想把他们送到家，江培培知道年根子底下基地只有更忙就没让他送。
本来走高速直奔江河村四个小时就能到，可江奶奶却急着想见她小儿子。
江武其实回去也没几个月，但江奶奶没跟他分开过，又想着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多难呢，越是马上要见到了越是想。
江文只好先开车绕路回县城。
他们一大早出发，到县城时已经中午了，几个孩子都有点饿，但一想到一会儿就能到江武饭馆里饱餐一顿，都忍着，江武手艺越来越好了，有阵子不吃还有点想。
李金霞在车上拿出饼干巧克力来，他们都不吃。
已经上二年级的江仁撅着嘴推开李金霞递过来的饼干，“妈，你不是说不让我们总吃零食吗。”
“哟，在这儿等着我呢？吃正顿饭的时候不能吃，现在这是路上，先垫点，别一会儿去你叔儿饭馆里吃得狼吞虎咽的，让人家笑话。”
江永富到底是大两岁了，忙说：“伯娘，看你说的，都是自家人谁能笑话小仁。”
江武的饭馆开在县政府后边，旁边有两个学校，实验小学跟第一中学，孩子上学方便不说，平时人流量也很可观。
现在可能是放假了，年根子底下自家都弄好吃的，饭馆里看着还挺冷清。
江奶奶不考虑这些，一看门口啥车没有，从玻璃窗里一看也没几个人，她就担心起来，“我就说吧，在省里开得好好的，非要回来，咱们县里有几个能下得起饭馆的，你看看这都没人。”
江培培本想跟她说现在人少正常，但她没下车就瞄到饭馆门锁着呢。
“咦？没开门啊，不是说我叔儿他们吃住都在这里吗？”
江奶奶也发现了，拍着大腿，“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不会出事了吧。”
江文忙安慰道：“妈，您先别急，等我去旁边打听打听去。”
饭馆旁边有个卖烟的小门脸，江文过去一问，人家就说：“一家子都去照相了，小闺女满月呢。”
“啊？我说的是旁边江家饭馆的老板。”
那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的，趴在柜台上打量着江文，“对啊，我说的就是他家，江武嘛，我们常一块喝酒。你是他兄弟吧，一看就像，你往前边找去，就在照相馆照满月照去了，你往前走，十字路口往东一拐就看见了。”
江文一脸懵的回来，“妈，江武还真出事了。”
江奶奶一听就急眼了，“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不让他一个人回来，我当初就该跟着，他就离不了人，再大也离不了人啊……”
江文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想让自家闺女听见，“妈，您先别急，这事吧说大也不大，就是奇怪，江武什么时候有的闺女，人家说他闺女满月，一家子去照满月照了。”
跳下车来偷听的江永富也愣了，他多了个妹妹？是一个妈吗？一家子去照满月照？就没等他？
他悄没声地又钻回车上，跟培培说：“培培，京市好吗？我也要考得远远的，再不回来了。”
“啊？”江培培在车上无聊看了会儿闲书，车停了有点头晕，正闭眼眯着呢，一听这话，不禁问他，“怎么了？”
“没事！反正烦死了。”
外边江奶奶也头大得很，这是怎么说的，哪儿跑出来的孩子，现在满月，那江武没去省城前就已经有了相好的？瞒得够深啊。
有了就结婚吧，没结婚就生孩子不得让别人笑话啊？
难道说他们已经结了婚，都没跟她这当妈的说一声？
江奶奶越想越气。
江文却小声道：“妈，这孩子怕不是刘桂花肚子里那个吧。”
“啊！”江奶奶算了算还真差不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叫什么事！江武没那么大度，绝对不可能再要刘桂花还有那孩子，他戴了绿帽才跟着咱们去的省城，就是怕丢脸，怎么可能给别人养孩子！”
江文想了想也觉得没可能。
江培培见江永富一脸苦大仇深，她爸跟她奶在饭馆门口小声说话也是一脸的便秘表情。
她禁不住下去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文还没想好要不要说，路口那边就拐过来一家五口人，江武抱着个小婴儿，刘桂花左手拉着江永强，右手拉着江永和。
江培培看傻眼了，心里只有卧槽两个字不停循环。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那孩子不会是刘桂花要卖的那个吧。
等到了近前，看江奶奶那表情恨不得揍江武一顿，江武倒是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还挺高兴的，“妈，哥，嫂子，培培，你们都回来了？”
江永富在一边再次感觉自己是个透明人，亲爸啊这是！
刘桂花倒是能看出有一丝不好意思来，过来小声叫了声妈。
江奶奶不想在大街上丢人，旁边卖烟的老板正好奇的往这边瞅呢，“赶紧开门，进家再说。”
李金霞看见刘桂花就觉得堵得慌，再看看她怀里那小婴儿，更无语了。
江育育也是一脸懵，拉着江培培，“那孩子不是那个吧。”
“还能是哪个？难不成他们抱养的？”
一家子进了饭馆，江奶奶让江武关上门，也别营业了，先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吧。
没等江奶奶问呢，刘桂花已经忙起来了，先给大家倒了水，是早就凉好的凉白开。
又拿出洗好的苹果给几个孩子。
江奶奶打量着她，精气神看起来比以前在江河村时好多了，在江河村时她总让人觉得阴测测的在算计别人，现在还是那张脸，便多了点笑模样，就大变了样。
再看这忙碌起来的麻利劲，倒是跟以前一样，以前她也是家里家外干活利索。
“别忙了，先说说吧，你们怎么又走到一起了，这孩子怎么回事？”
刘桂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武，江武就说：“妈，桂花也不容易，再说还有三孩子呢，永强永和他们跟我到了县城不适应，又想你又想永强，还好桂花过来帮忙，他们见着妈了这才没闹腾。”
江奶奶一听就知道自己儿子又开始犯懒，估计是找不找像刘桂花这样忙前忙后还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的人了，干脆又跟刘桂花和好。
“你眼看快四十的人了，爱跟谁在一块我也管不着，可这孩子呢？你也养着？”
“妈，这不正好吗，我三个儿子，一直都盼着闺女呢，要不我能那么待见培培吗？现在多好，我也有闺女了。”
江奶奶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她抬脚就踹，“江武你真是羞死先人了，被别人绿了还给人家当便宜老子。”
江武过来笑嘻嘻地一把按住她的肩，“妈，这话就不对了，当初刘桂花一走你就说我们两个算离婚了，还找去她家跟她妈说了这话，对不对！”
“什么意思，你这是怪你妈我让你们离婚了？”
“不是，我是说桂花跟别人怀了这孩子是在我们离婚后，这不算是给我戴绿帽子……”
江培培自从进了门就没说话，李金霞不想让他们听这些话，让他们去车上拿东西，她都没动地方，听到这里她真心觉得刘桂花牛逼。
可想想刘桂花以前的样子，江培培又觉得这种诡辩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得出来的，估计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江奶奶见江武嬉皮笑脸的，显然不会听她的话把这娘俩赶出去，她一急胸口又开始疼起来。
江培培一看，忙说：“奶，您别生气，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反正是我叔跟她过日子，他们过得好就行。”
刘桂花看她一眼，真没想到这江培培还能替她说话。
江培培自然不是替她说话，她是怕大过年的再把江奶奶给气着了。
可还是气着了，江奶奶一口气没喘匀晕了。
把江武吓了一跳，“哥，我不会把妈气死了吧。我是真没想到啊，我就是觉得……”
江培培都无语了，“行了，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江奶奶自从摆摊卖水果以来，身体好多了，她也就把随身带速效救心丸的习惯给改了。
哪想到回来过年突然受这刺激。
等把人送到医院，江武还懊恼呢，跟刘桂花说：“我妈要实在不愿意你回来，不行咱们先离了吧。”
江培培不喜欢刘桂花，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但这时也忍不住想说一句渣男。
结还是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不过刘桂花却很听话的点头，“行，我也不想为了我的事气着咱妈。”
江培培对刘桂花的思维方式，心理路程简直是好奇极了，既然当初看着人家别的男人好跟着跑了，不管是做保姆还是情人，也是见识过外边的世界，见过别的男人了。
这怎么还是对着江武跟奴才一样？
难道是看江武开了饭馆挺红火，前途可期？
江奶奶就是气的，心梗前兆，医生嘱咐以后绝对不能生气，刘桂花在外边听完转身就走了。
江培培还以为她想把孩子扔给江家自己溜，就让小蜜蜂跟着，结果她跑去外边公用电话打给了一个男人，说了这边的事，又说婆婆病得重，要住院。
那边说再给她打最后一次钱，以后不让再找了，闺女也不见了。
刘桂花这才挂了电话。
等一会儿，刘桂花就回来说：“是我把咱妈气着了，住院的花费都算我的，我自己出。”
江培培叹气，这还是靠着生孩子讹的钱，可怜这小婴儿，以这样的方式降临人间，还摊上这样的爹妈。
李金霞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刘桂花生下孩子就有了钱，钱能是谁的，肯定是孩子亲爸的，带着这男人的钱跟孩子又跑回来跟江武复合。
就算没有以前那些龌龊事，李金霞也不待见这样的人。
她跟江文说：“既然分家了，我看以后就分个彻底吧，饭馆就全给江武，他爱怎么弄怎么弄，咱不管了。”
江文也是心累，这大过年的，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往家里奔想着过个团圆年，谁能想到会出这事。
这是他们有车，医院也不远，万一耽误了，老人家醒不过来可怎么是好？
“行，以后就是普通亲戚。”
“什么普通亲戚，就凭刘桂花做的那些事，以后就是路人，你妈在一天，过年一块过，等你妈不在了，我看不用联系了。”
江文一听这话心里也有点堵，江培培拉住李金霞的手，“爸，我妈说的对，我奶现在这不是已经醒了吗，医生说养上半个月就行，说这话也没什么不吉利的。”
江文叹口气，“在你奶面前别提这些话，反正咱们就回来过个年。过了初五就回。”
他们本来是想着在家过了元宵节，现在谁还有心情啊。
江文跟李金霞都十分庆幸江武搬回了县城，要还在省城，刘桂花找去跟他又过起日子，看着烦不烦，就算刘桂花不再作了，不再拿那种眼神看着他家培培了，但有前科，再怎么处也融洽不了。
江奶奶醒了一直没说话，等养了一天，江武看着好像气色好点了，这才过去。
他直接就跪倒在病床边了，“妈，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事先跟你们通个气。”
江奶奶摆摆手，“不管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爱娶谁娶谁，不管了，我这老太婆管不了了。”
“妈，我这半年真不容易，本来在省城好好的，又惹出了事。”
江文不禁说：“什么叫在省城好好的，你要不去招惹人家，能惹出事来？”
“是她先招惹我的……”
江奶奶一听又摆手，“行了，你回去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江武不敢再说省城的事，“妈，桂花也挺可怜，那男的老婆一直没生养，可桂花一给他们怀上，她也怀了，做了检查还是个男孩。桂花怀了一场哪里肯打掉，那男的给了桂花一笔钱，说是孩子抚养费，结果桂花娘发现了生财之道，要把这孩子找人卖了，然后再让桂花怀，说是城里那有钱又想要孩子的肯定不少……”
江奶奶不禁骂道：“她可怜什么？路不是她自己走的？她离开的时候你家是缺吃还是少穿？是孩子不好还是老公残了？她既然跑了，既然给别人怀娃了，那有什么后果都得自己受着，还有脸找你诉苦？”
“她没找我诉苦，她是路过看见我饭馆，进来想吃碗面，这不就看见了吗，我给她做了碗面，她边吃边哭，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心就软了。正好碰上永强跟永和放学，他们一叫妈，桂花哭得更惨了，你说我还能把她赶走不成？您要是不乐意她进门，我立马让她走，我看她是真想改过，您住院的钱都是她掏的。”
江奶奶气得咬牙，“我缺她掏钱，我自己能赚！我看你不是心软，你是懒了，开饭馆的时候你说终于找到你乐意干的活了，勤快了这两年，现在一个人回了县城又开始犯懒，花钱雇上两个人比什么不强？你非把她找回来。”
江武还真是犯懒，看见刘桂花又想起被她伺候的跟大爷一样的舒服日子了。
至于感情吗，他觉得肯定是有，这么多年了，三个孩子，分开了还挺惦记的，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他跟刘桂花做夫妻的时候也没少偷腥，可不只柳妮跟省城那位。
所以这绿帽其实江武想开了，也没什么难接受的。
可江奶奶难接受啊，要没那孩子，她不接受刘桂花但也不会这么气。
江家门里出个外姓人？还是这么不光彩的方式出现的。
这以后说起来一家子抬不起头来。
“江武啊，打小我就最宠你，你嘴甜，不像你大哥那么闷，又是老小。后来我也想过，是不是我把你惯坏了，可别管你怎么样混，没别的出格的事，可你媳妇呢，她拿这孩子换钱！咱江家门里就没出过这种人，有手有脚，去哪儿赚不来钱？非要靠肚皮？等那孩子长大了，知道了这事，你让她怎么想你们？”
“那么点孩子，咱们不说她能知道？”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万一人家那边爸又要来认呢？那是帮着人家养孩子这么简单的事吗？”
江奶奶越说越气，脸又涨红了，江文赶紧说：“算了算了，妈，您再气出个好歹来，不是说了嘛，各人有各人的福，他们乐意这么过就过吧。”
这半年，江奶奶跟李金霞处得不错，李金霞看她那样子也怕她再犯病，忙说：“就是，妈，我看您也别惦记着回来住了，就在省城帮我看着小仁小材吧，卖卖水果，心情好了长寿。”
江武也怕把老娘气出个好歹来，也忙说：“对，我这边不用您管，您要是不乐意见她们娘俩，我带着永富他们三个回去跟你过年，不带她们，今年不带，以后也不带。”
江奶奶听了，气小了点，摆摆手，“行了，你回吧，江文在这儿就行。赶紧滚吧，我看见你就来气。”
江武嗯嗯应着，不敢再待，生怕江奶奶再晕过去，赶紧走了。
一出去刘桂花就问她，“妈怎么说？非让我走吗？”
“反正就是不乐意见你，先这么着吧，慢慢来。”
刘桂花一听还有戏，心里一松，她生了仨小子也盼过闺女，现在自然也舍不得把这闺女扔了。
她不想把闺女扔了，更不想听她妈的两年代孕一个轻轻松松的赚钱，可不扔的话她想找下家不好找啊，在娘家也待不住，看见江武这饭馆她就又想着回来了。
正好她两个儿子也给力，一见她就哭着叫妈，这才让江武心软了，把她留下来。
刘桂花琢磨着，得找个时间找个由头跟江武把证给扯了，到时候江奶奶再不乐意也没法子。
她折腾这么一场，也早就后悔了，外边好男人不少，有钱男人也不少，可人家看不上她啊。唯一一个看上的，还是想借腹生子。
江家有江培培这金凤凰，就连大杰子乔婶子都跟着她致了富。
江武这可是江培培的亲叔，再怎么也差不了，她当时怎么就脑抽了非要跟江培培作对。
刘桂花自己就把跟江培培的死结给解开了，又看上了江武的饭馆，自己手头也有点钱说话也有了底气，再加上那三孩子，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该跟江武复和。
江培培通过小蜜蜂，再加上猜把这些知道的差不厘了，此时她真心觉得刘桂花牛逼。
甩手跑了，还能带着别人的孩子跑回来复合。
也不知道这一家子能不能过到头，不过看江永富那耷拉着的脸，肯定不会太和谐就是了。
江奶奶要住院一周，可她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气急攻心晕了而已，闹着非要出院。
医生也说大过年的回去也好，反正她这病得养着，不能生气，硬让她住院对心情不好。
于是第三天，江奶奶就办了出院手续，这两天江文他们一家都住在旁边的招待所里，谁也没回去。
就怕他们回去了，村里人一问江奶奶怎么没回来，一说住院呢，肯定一堆人来看，不只是烦，而是人情。
虽然江培培在村里被大家捧着供着，但既然已经离开了，也不想欠太多人情。
这次一家子回去，江武真没带刘桂花跟她女儿。
江永强江永和还有点不舍，他们也跟江武一样早就接受了这小姑娘，小婴儿又正是好玩的时候，一逗就笑。
江永富却是十分高兴她们不跟着回去。
在医院的时候他还跟江奶奶说呢，“小妹妹是我妈生的，但不算我妹妹对不对？”
江奶奶能怎么说，这么大孩子了连同母异父都不懂吗？
不过是不想接受而已。
江奶奶就说：“反正我只有四个孙子三个孙女，再没多的。”
江永富听了才觉得安心，江武是一点也没觉得他们忽略了江永富，倒是担心刘桂花看着孩子做不了饭，给她准备了不少现成的吃食。
江培培简直惊呆了，江武居然也会照顾人？还是被他嫌弃过的刘桂花？人家说小别盛新婚，难不成这老夫老妻的复婚也会比以前过的好？
李金霞不喜欢让自己两个大点的闺女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江培培也不好问。
等回了家，又是一堆人围上来问东问西。
远香近臭，江培培一家在村里时，虽说大家都知道村里是靠着江培培才富起来的，但夸培培跟说江家的闲话一点不矛盾。
这时候他们再回来，大家早把刘桂花挺着肚子回来的事忘光了，都是问培培大学上的怎么样？问江文李金霞在省城过的怎么样？
江奶奶可算高兴了，跟老姐妹们说起了自己卖水果的事。
屋里院里都热闹得不行，支书出面才把人打发走，“行了，都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时候说话，让培培他们先歇口气，从省城过来坐了一路车，肯定累坏了。”
江家人默契得很，都没提江奶奶被气得在县城住院的事。
等人们都走了，江武还想着在江文这边住下，反正就过个年嘛，两边都折腾费事。
培培家新盖的院子什么都是现成的，房间也多。
可江奶奶大概还生他气呢，“各回各家，你跟过来干什么？以后就年三十跟大年初一一块吃就行，看见你我心里就堵得慌。”
江武凭以前的经验，觉得他妈也就是说说，没几天就会原谅他，再说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到家也没收拾，只让江永富到饭点就带着两个小的去大伯家吃饭，他自己就找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江培培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也想着找小伙伴去，没等她去呢，曹凤志就找来了。
不过不是来找她的，是来找育育的。
两人抱着说了半天话，她才问江培培，“培培，大学好玩吗？有没有谈恋爱的？我们班都有，被叫家长了。”
江培培看看曹凤志那修过的眉毛和红红的嘴唇，总觉得被叫家长的是她自己。
现在就是城里的大姑娘也没几个化妆的，都很朴素，曹凤志在乡中上学，还画眉涂口红？
“你成绩怎么样？”江培培没接她的茬，问了个学生们最次喜欢的问题。
哪想到曹凤志大大方方地说：“我都没去看成绩，肯定考砸了，不过我也不想上了，等初中毕业我就去京市打工，到时候我去找你。”
江培培一愣，小学时曹凤志学习成绩还是很不错的，这才三年啊。
江育育也吓了一跳，急忙劝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当老师吗？就算考不上师专也得上高中啊，高中毕业回村里当老师也行的，我听说县城还有高中毕业的老师呢，还可以参加自考。”
现在初中考专科分数线都很高，因为毕业包分配还比上高中考大学少学三年，很多人抢着报。
曹凤志却不听，“我现在成绩很差，没心思学了，再说干什么工作不行啊，我看分配的那些天天上班下班也很没意思，咱们村的刘春花跟着她舅去了深市卖衣服，回来的时候打扮得跟电影明星一样。”
江育育还不甘心，劝了又劝，一直说学习重要，把曹凤志给说烦了，“你天天死学有用吗？你看看培培，人家这种聪明的学习才有出路，咱们学半天也比不上。”
江育育皱眉，“考大学考专科的那么多呢，也不可能都是天才啊，咱们按部就班的上学的才是大多数，不管考什么专业，出来就有工作，听说还分房呢，多好啊，咱们农村孩子想进城不就这一条出路吗，再说这可是铁饭碗。”
“出路多着呢，我明年就进城打工。”
江育育没说服她，十分气馁，曹凤志本来攒了一肚子话想跟她说，还想问问培培京市有那些好玩的好吃的。
可被江育育一通劝，她也没了心情。
等她走了，育育就拉着培培说：“培培，你怎么不帮我说话，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
“我觉得你说的完全正确，但我觉得她听不进去，小凤要是最近才浮躁的，踏下心来好好学也许能拉回来，可她不是说成绩已经很差，差到不想去看了吗？她家里也不管吗？”
“对啊，她妈怎么也不管？我这就跟她妈说去，让她妈劝她好好学。”
“要能劝早就劝了，你可别去惹人烦。”
“那怎么办？就看着她辍学吗？”
江培培叹口气，“各人有各人的路，你觉得学习是出路，人家没准觉得打工轻松又涨见识呢。”
江育育心情低落，江培培却没在意，以后学不进去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的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她也没想到曹凤志会是其中之一。
她拿上礼物打算去找铁蛋儿时，江永富跑来了，“培培，铁蛋儿去当兵了！都走了好几天了。”
“啊。”江培培看信时还想着回来拿这事打趣铁蛋儿，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真去当兵了。
“他够格吗？光年龄就不够吧。”
“听说他叔给他改成十六了。”
江永富说着叹口气，“早知道我让我爸找找铁蛋儿叔儿，我也跟着去当兵，我跟他一样，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听说铁蛋儿已经去当兵了，江培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把手里精心准备的礼物给了江永富，“拿着玩吧。”
比她还大几个月的江永富一点没觉得她的话有问题。
“变形金刚的乐高？一定很贵吧，培培你真好。”
他拿着东西回去摆弄了。
铁蛋儿当兵走了，江志诚跟着家里人搬去了县城，曹凤志比以前还不讨喜。
江培培发现村里也没那么好玩了。
年前江培培拿着东西看了看老师跟支书，又跑了趟县里拜访了曹县长。
曹县长话里话外的，想让江培培毕业了回县里来，江培培没应，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
她只说县里有需要一定会回来。
过年的时候江奶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别管江武怎样，江文一家子都算是出息了，村里省城都有基地，钱哗哗得往里进。
家里老宅基地盖得这么好不说，省城还有那么大的宅子，这不算出息怎么才算出息？
对江武江奶奶已经死心了，现在就指着江永富三兄弟呢。
“来吧，大过年的，咱们家一起喝一个，求祖宗保佑咱们家明年也都顺顺利利。”
除了江仁江材，一人一杯甜酒，大家举杯喝了，江武就说：“妈，你放心，现在我也是有媳妇有儿有女的人了，以后肯定踏实过日子，再不犯混。”
江奶奶脸立马耷拉下来了，江文一看，气得不行，“你说大过年的，你提你媳妇干吗？还有儿有女，这闺女你养着不憋气？”
江武就是多喝了几杯，想说点好听的哄哄老妈，这人一旦想开了接受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不是有儿有女了嘛，哪想到又戳了江奶奶的心。
年夜饭不欢而散。
初二那天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江培培就说：“下雪了，妈，咱们别去姥姥家了吧。”
李金霞叹口气，她是又想去又不想去，一年不见老妈跟姐弟们，肯定想啊，但想到李耀金那总想占便宜的性子，又觉得去了肯定会有事。
“再等等吧，要是到十点雪停了咱就去，不停就不去了。”
李金霞说完就去烧水，水开了雪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