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为何不留在寒月谷等谷主回来?”出了寒月谷,闲云不解问。
白衣男子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笑而不语。
野鹤大致知道主子的心思,道:“寒月谷本就是我们的地方,如今我们回来却要以客居之,自是不妥。”
“那倒也是,可是我们走了不就见不到谷主了吗?”闲云再问。
野鹤看了主子一眼,再道:“公子并不是想去见什么所谓的谷主,而是想去看看故居模样,如今见得比旧时好,自是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那山谷虽是他们的地方,但他们已经十数年未曾回来,此次也是听说有人占用这才绕过来瞧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借出去行善积德也算是他们积功德了。
“哦,原来如此。”闲云点了点头,“公子,那我们现在去哪?”
野鹤也看向主子请示。
白衣男子哗的一声合上折扇,“既然来了,去山洞看看吧。”
闲云野鹤应了声是,三人往平安镇的后山去了。
“咦,公子,这里也有人来过。”到了山洞口,野鹤先进了山洞,看见里似乎有人住过的痕迹,惊讶道。
闲云闻言大步进去一看,也道:“这个山洞在深林之中,且隐蔽异常,怎会被人发现?”
白衣男子轻步入内,四下打量了一番,淡笑道:“想来是有缘人,我总算是有同门了。”
十岁那年,他随父出游,途经平安镇,遭遇刺客,情急之下躲进此林中,无意中发现这个山洞,在山洞躲避之时见到峭壁上刻着似乎有武功秘籍,便照着练了起来。
他自小对武学十分喜爱,奈何父亲对他寄予期望,并不让他沉迷武学,为了不让父亲知道,他只敢暗中习武。
他在武学方面十分有天赋,亦有过目不忘的本能,他将山洞中的残垣剑法记在心中,只用了一年时间就炼成了,还根据原先的剑法自创出一套新的剑法。
新剑法比残垣剑法更加厉害,他还因为此剑法平定了一场大乱。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
在残垣剑法之前,他虽已经有了一定的武功基础,但对于江湖上那些高手来说却连入武学之门都不算,是残垣剑法让他真正入了武学之门,因此,他将残垣剑法视为师门武功。
如今有人与他一样习得残垣剑法,便算是同门了。
他之前还打算过,要是在他离世之时还未有人习得山洞中的剑法,而他也没有后人,便将毕生成就刻于山洞,留给有缘人学习,也算是后继有人,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有了同门。
如果这一生仍是找不到她,无法有后,那么,他就将毕生武功传于这个同门吧。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她,他已经找了十四年,虽然希望十分渺茫,但他不会就此放弃,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唯一的女人,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亦要见尸。
想到此,他微拧了眉,转身离开了山洞。
*
“宛雪,谷中可是有客至?”楚月采药回来后,立即问宛雪。
宛雪回道:“是的,师傅,有一主二仆一行三人前来,要见师傅。”
“现下客人在何处?”楚月一边净手一边问。
她对每一个来找她的人都非常重视,有人来找她必是想让她诊病,诊病之事万不可耽搁。
宛雪回,“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楚月的动手微顿,转头问:“可有留下什么话?”
“未曾。”
楚月便有些奇怪了,拿了帕子擦了手,转身往椅子上坐了,“那可说找我何事?”
宛月摇头,“不曾说,我让他们在谷中住下等您,他们也没有答应,直接就走了。”
既然并不是非见她不可,想来也不是什么急事,楚月喝了盏茶,不再深究此事,带着宛雪去察看弟子们的学习进度了。
*
三个月后。
寒月谷东面发出一道地动山摇的响声,楚月带着弟子们赶去察看,见高挑挺拔的少年正执着火红的剑,在空中划出阵阵耀眼的红光,周围树枝山石被极强的力量震得肆意飞扬,天地为之变色。
楚月护着弟子后退后,这才免去被树枝乱石击打。
许久之后,少年停下手中的剑,缓缓落地,四周的动静也才慢慢停下来。
“寒儿!”楚月惊喜跑过去,激动道:“你又创出了新的剑法吗?好生厉害。”
楚寒收了剑,朝母亲行了一礼,笑道:“是啊,娘,孩儿结合残垣剑法与寒剑十九式,又创出一套新的剑法,这套剑法比之前的两套剑法更有威力。”
“寒儿,才三个月的时间,你就又创出了新的剑法,还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你真的是武学天才。”楚月高兴的夸道。
楚寒问:“娘,以您看,我用这套新剑法可能在武林大会拔得头筹?”
“一定能的。”楚月点头道。
楚寒便笑了,那就好。
楚月问:“对了,寒儿,这套剑法叫什么?”
楚寒还未取名,他想了想道:“就叫它寒月神剑吧!”
“好名字!”楚月觉得这个名字甚好。
林森带着众弟子向前拜贺,“恭喜师傅炼成神功!”
自从回了徐莲的话后,他便悄悄来了寒月谷,拜了楚寒为师,他与一众师弟一点也不觉得师傅比他们年纪小就不服气,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师傅是江湖第一人,有谁能小小年纪就自创出了两套剑法的?
“恭喜师兄练成神功。”宛雪也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向前恭贺。
楚寒看向众人,满意笑了。
原本寒月谷中全是楚月收的徒弟,他不过传一些简单的基础武功,让他们强身健体,但有部分弟子更喜欢习武,便弃医从武了,加之他也觉得山谷中女子众多,也需要一些武功高强的弟子保护,特别是楚月,她不会武功,更需要人保护,于是就挑了一些热爱武学又有天赋的人收回徒弟,授他们残垣剑法。
林森作为他的第一个徒弟,就自然而然成了大弟子。
他和楚月是母子,按辈份,楚月的徒弟都喊他师兄,而他的徒弟只能轮为楚月徒弟们的师侄了,辈份低了一截,不过大家伙也都不介意。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徒弟们各自散去,楚寒和楚月进了屋,楚寒道:“娘,我们即刻就前往景山吧。”
这次的武林大学在景山举行。
“寒儿,离武林大学还有两月有余,我们这么早去做什么?”楚月疑惑问。
平安镇虽离景山路途遥远,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赶路,但也不用提前两个月起程。
楚寒道:“如今寒月谷在江湖中名声大燥,我们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到时候会有人容不下我们,我担心路上会有埋伏,不如早些起程,一来躲避杀机,二来,提前到了景山,也好熟悉环境,打点好一切。”
“寒儿所言甚是,那我即刻就去安排起程事宜。”楚月点头道。
北辰家是一定不希望他们母子出现在武林大会的,到时候肯定会派人前来阻止,但他们母子这次必去武林大会,与其与他们纠缠,不如提前出发,好避开纠缠。
楚寒再道:“此次只需带上十名得力弟子前去涨涨见识壮壮声势即可,其余人便留在谷中。”
“好,娘知道了,娘这就去安排。”
楚月带了宛月在内的十名弟子,再在得力的弟子中选出几名掌管谷中事宜,替她教授弟子医术,顺便替人诊病,她走后,谷中一切事宜皆照旧。
楚寒那边也挑了十个,林森并不在内。
林森背叛旧主,他的旧主一定不会饶了他,还是留在谷中避风头,顺便教导其余弟子习武。
林森虽然也想去武林大会,但也知道徐莲的手段,还是听命留在了谷中。
打点好一切,母子二人便带着人乔装成商人,出发前往景山了。
半个月后,他们到达景山附近的镇子,便在那租下了几间农舍暂时住下。
*
“娘,您说什么?寒月谷的谷主是北辰月母子?”北辰柔听到母亲的话,惊了一跳,“娘,您不是说北辰月母子已经除掉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徐莲一脸愤恨道:“我被人蒙骗了,那该死的叛徒竟然哄骗我北辰月母子已除,我信以为真,没想到竟是谎言,这才让北辰月母子有了喘息之机,成今日之势!”
她得知寒月谷之事后,派人去查,查出寒月谷是北辰月母子所创,甚为震惊,去寻两年多前派去除北辰月母子之人,竟皆不见踪迹,暗中一查才知道,派去的四人,三人皆死在平安镇,回来的一人名为林森,已叛变,她这才明白受骗了。
没有任何事比被自己的下属背叛要让人气愤的了,她已下令让人去寻找林森,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林森那个叛徒找到,大卸八块,方泄心头之愤。
怎么会这样?
北辰柔诧异不已,心中隐隐不安,“娘,寒月谷如今可是江湖中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想要撼动并非易事,而且那个叫楚寒的孽种不是已经成了废人吗?又怎么敢大放厥词要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
“我的人查到,那个孽种不知因何种机缘,练就绝世武功,成了武林高手。”徐莲咬牙道。
北辰柔不敢置信,“一个废人还能练成绝世武功?娘,这怎么可能?”
“娘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就是如此,怪只怪那个孽种太幸运。”徐莲愤恨道。
被她所废之人是万不可能再习武的,偏偏那个孽种是个好命的,得了意外的机缘,练成了绝世高人留下的武功,真让人恨得咬牙。
“如今北辰月那个贱人是江湖鼎鼎有名的神医,那个孽种又成了武林高手,我们此时要除掉他们怕是棘手了!”北辰柔怒极,“难不成要让那种母子来到武林大会,出尽风头?”
“柔儿放心,就算是再难,我也一定会除掉那对母子,绝不会让他们来武林大会的。”徐莲恶狠狠道。
北辰柔仍是不放心,母亲已经失手一次,她对母亲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相信,但她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她道:“娘,不妨将此事告诉父亲,我想父亲也不希望那对母子回来的。”
“你说得对,找个机会,我便将次事透露给你父亲知晓,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出手,你父亲也会出手的。”徐莲点了点头,露出笑来道。
北辰柔离开北辰家后,又去了茗香茶楼,见了仇千绝,一番云雨过后,北辰柔对仇千绝道:“北辰月母子如今成了一股不小的江湖势力,如果让他们母子来到武林大会,结交更多江湖势力,将来恐怕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前去除掉他们便是。”仇千绝柔捏着她细嫩的手指,“此等小事就不用柔儿费心了,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北辰柔这才放下心来,仇千绝行事狠辣,只要他出手,那对母子绝没有好活的可能,她柔弱无骨一般攀附在仇千绝身上,媚声道:“千绝,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那是自然。”仇千绝搂住她,吻了一阵,而后想到什么问:“上次我给你的药,可有用上?”
北辰柔眸光一闪,不自然的笑道:“当然,你没有觉得我来找你的次数多了吗?”
仇千绝想了想,确实如此,心中大悦,又翻身将她压下。
北辰柔身子绵软的离开了茶楼,被下人扶上马车,在回东方家的路上,南宫瑾又悄然进了马车,不多时,马车里便传出隐隐的声响,下人和车夫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对此生疑。
事后,北辰柔累倒在南宫瑾怀中,身体阵阵发痛,但痛却幸福着。
她去找仇千绝的次数确实多了,但却是为了在马车里与南宫瑾欢好,因为这种场合太刺激太新奇,让她不受控制的上瘾着迷。
南宫瑾也一样为此着迷,不可自拔,所以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一次次偷偷进入马车寻找刺激。
“寒儿,你在看什么?”楚月坐在一间茶楼的雅间喝茶,见儿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脸是笑,也起身走过去好奇问。
楚寒指了指缓缓远去的马车问:“娘,那可是东方家的马车?”
“没错,有东方家的族徽,确实是东方家主子出行才用的马车。”北辰月看了马车一眼,点头道。
楚寒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个奇人,原来女主也一样,有趣。
“寒儿,怎么了?”楚月见儿子脸上的笑意更甚,不解问。
楚寒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此处比平安镇热闹繁华不知几许,看着让人心情好。”
“那是自然,这里虽非天子脚下的京城,却也有着武林四大武学世族,是武林人士最向往之地,自是热闹的。”楚月道。
四大世族的先祖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一起行走江湖,后来闯出了名气后,就选在襄城落脚,再后来各自成家,便定居在此处。
他们的势力并不在此地,而是分部在江湖各方,只是历代家主居在此而已。
楚月有些担心,“寒儿,我们还是走吧,此地人多眼杂,要是让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怕是会惹来麻烦。”
“娘,别担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在襄城,他们都以为我们还在平安镇呢。”楚寒安抚道。
楚月道:“话虽如此,但娘还是不放心。”
“既然娘不安心,我们离开便是。”楚寒不想让她提心吊胆的,等武林大会后他们再风风光光回来。
楚月点点头,戴上面纱,和儿子离开了。
闲云拿了壶酒上了楼,迎面遇上一男一女而来,她淡淡扫了一眼,心中便是一惊。
野鹤见闲云取酒去了许久未回,打开门去寻,见她在走道上呆愣着,便唤了她一声,“闲云,你在做什么?公子都等急了,还不进来?”
闲云这才从震惊中回神,想起自己是去取酒的,忙拿着酒进了雅间。
他们所在的,正是楚寒母子对面的雅间。
“公子恕罪,闲云回迟了。”闲云进去便将酒双手奉上,请罪。
白衣男子接过酒,看她一眼问:“何时耽搁?”
“属下在外面见到一男一女,一时看得入了神,所以耽搁了时间。”闲云回道。
野鹤惊讶,“世间还有让你看得入神之人,倒是奇了。”
白衣男子倒了杯酒,继续听她说下去。
闲云道:“那二人应该是一对母子,母亲面纱蒙面,不知其长相,但身形清秀,气质不凡,料定是位美人,且身上有一股药香,好闻得很,儿子约摸十四五岁,身形高挑,长得极为俊美,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美之人。”
“原来是被美男子迷了心智。”野鹤便打趣道。
白衣男子饮了口酒,嘴角上扬。
闲云急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并非因为他的长相。”
“不是因为长相又是因为什么?”野鹤笑问。
闲云解释道:“因为他的武功。”
“武功?”野鹤来了兴致。
白衣男子也放慢了喝酒的动作,听她说来。
闲云点头道:“没错,那少年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水平,且他背上背着一把剑,似乎赋了灵气。”
“灵力?”野鹤诧异,“闲云,你如何断定那剑上有灵气?”
闲云道:“那把剑周身通红,雕刻的图案十分罕见古老,且还泛着淡淡的红光,那红光非剑身的颜色,倒像是剑灵之气。”
野鹤更加震惊,却是有些半信半疑,“闲云,你莫不是眼花误看了吧?江湖之中高手云集并不奇怪,各种有名的兵器亦不少,但却从未听闻有你说的这种带着剑灵之气的剑,我不大信。”
“我也不大确定,毕竟只是那样擦肩而过不经意看了一眼,兴是误看也是有的。”闲云道。
野鹤便无奈笑了,这丫头,定是看花了眼,世上怎么会有赋予剑灵的宝剑?如果有那样的剑,江湖中早就传遍了,为何半点风声也没得到?
闲云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再道:“属下最惊奇的,还是那少年的长相。”
野鹤笑出声来,“你这丫头,还说不是被美色所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那少年的长相与公子极为相似。”闲云道。
野鹤愣住,急忙看向主子。
白衣男子喝酒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向闲云,“与我长得相似?”
“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子的儿子呢。”闲云脱口而出。
白衣男子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跌落在桌上,酒溅了他一手。
闲云这才发觉自己僭越,惊得跪了下去,“属下口无遮拦,冒犯主子,请主子责罚。”
野鹤也惊了一跳,跟着跪地,这个闲云,越发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说,不要命了吗?
白衣男子却未责罚她,也未理会溅在手指上的酒水,问道:“那对母子现在何处?”
“已经走了。”闲云回道。
白衣男子豁然起身,快速夺门而出。
闲云和野鹤对视一眼,震惊不已,想到什么,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白衣男子一跟寻出客栈,未寻到人,问跟上来的闲云,“往哪个方向去的?”
“属下不知。”闲云摇头。
野鹤忙道:“公子,属下这就去问掌柜的。”说罢拉着闲云回到客栈询问掌柜。
“那二位客官并非襄城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并不知名姓。”掌柜的回道。
野鹤再问:“那他们往哪边去了?”
“好像是东边。”掌柜的指了指外面。
闲云野鹤便出去禀报主子,主仆三人立即朝东边追去。
只是三人一连追出五百里地,也未曾再见到母子二人的踪迹,最终停在一处山丘之上。
野鹤觉得他们是追不上了,道:“公子,天地广阔,人海茫茫,想寻到他们谈何容易?”
“无论如何,也要寻,他们可能就是我寻找多年之人。”白衣男子立于山丘上,白衣墨发,风华万千。
闲云惊问:“公子是说,那少年可能真是小公子?”
白衣男子微点了下头。
他衣袖一扬,山丘之上的野花便如花雨一般纷飞。
闲云野鹤面上一惊,夜雨微澜。
白衣男子看着满天花瓣,脑中回想起藏在心头的往事。
那一次,夜雨微澜,他们之间或许有了生命的延续。
只是十五年了,他寻遍整个江湖,皆未寻到她半点踪迹,这些年,她究竟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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