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昱新今年三十岁,他少年时和哥哥巴昱贤在外逃亡,受尽苦楚,待去年随巴昱贤杀回元国京都,封了王爷,再掌了尚书台和将军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奉承者众,渐渐有些忘乎所以。
他重掌权力,重享富贵,却有一件不足之事。
当年尚未逃亡时,父皇本给他择定了一位未婚妻,那未婚妻是绝色美人。
至他逃亡,未婚妻便被新登位的皇帝纳入后宫。
待他去年杀回京都,进得宫中时,未婚妻着了宫装,杂在众嫔妃群中,见得他来了,当即一头撞向墙上,血染宫墙,气绝身亡。
巴昱新命人厚葬未婚妻,此后遍寻全国,想寻一位绝色美人为王妃,至今未偿所愿。
今日一见罗文茵,心内一个声音道:这便是上天赐给本王的王妃了,本王非她不娶!
游离国太子淳于明今年二十五岁,已娶了太子妃,育得儿女,但今日一见罗文茵,心下便道:原来世间还有此等绝色,孤这番定要求娶回国才罢休。
当下巴昱新和淳于明向兵器铺老板打听得罗文茵的身份,挑了几件兵器买了,便各各骑马回驿站。
巴昱新一进驿站,使者巴图忙相迎,一边道:“王爷可回来了,我们昨日递交了国书,刚刚鸿胪寺卿杨大人来访,让我们做好准备,明早进宫见赵国皇帝。”
巴昱新点头,一边问道:“青儿如何了?”
他嘴里说的青儿,便是元国新帝巴昱贤的女儿巴青。
巴图禀道:“公主水土不服,现请了大夫,服了药,适才令人去探望,说是好些了。”
巴昱新便道:“明儿要带她上金殿见皇帝,若一脸病色,那便不好看。”
巴图道:“待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看看情形,若还是不好,只能暂留公主在驿站中,待过几日再送进宫。”
巴昱新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一早,巴昱新起身,洗漱完毕,便有丫头来禀道:“王爷,公主今日精神稍好,已进了一碗粥水。”
巴昱新一听,忙随丫头过去瞧巴青。
巴青见他来了,便起身道:“皇叔,是今日要进宫么?”
巴昱新瞧了瞧她的脸色道:“你若有精神,便今日随我们进宫见赵国皇帝,若没精神,便过几日再进宫。”
巴青道:“还是今日跟皇叔进宫罢!”
巴昱新闻言道:“既如此,你且好好准备,另换一套衣裳。”
巴青当即点头。
待巴昱新走了,巴青的心腹丫鬟冷琴一边帮巴青重新梳妆,一边用安抚的口吻道:“公主,我悄悄问了驿站的人,说是赵国皇帝才貌双全,体恤百姓,公主嫁得此等郎君,将来育得儿女,胜似在元国熬日子了。”
巴青轻轻道:“未见到皇帝,一切还是未知数,说这些为时尚早。”
巴昱贤在外逃亡时,娶得几位夫人,其中一位是出身低微的农女。
巴青的生母,即这位农女。
巴昱贤去年杀回京城,成功即位后,便迎了京城权贵之女为皇后,再令人去接当日在外所娶的几位夫人回宫。
巴青随母回宫后,因生母身份低微,受尽冷眼,新皇后也不待见她们,日子极难过。
正值这回巴昱新要随使者访赵,又议选一位公主送来跟赵国联姻,巴青听闻,便求见皇帝,说为了元国和赵国两国邦交,世代交好,她愿远嫁赵国。
巴昱贤见巴青自愿远嫁,遂嘉许,又许诺,说会善待其生母并母舅诸人。
巴青目的也在此,闻言自拜谢,此后刻苦学赵国语言并风俗诸事。
现至赵国,巴青水土不服,却是挣着力气,想要跟巴昱新进宫见皇帝。
她心下寻思着,跟巴昱新在金殿见皇帝,当殿或能马上得封妃位,若是过几日再进宫,就怕事情有变。
宫中,张子畅已下了口谕,让杨世浩出宫宣巴昱新并淳于明晋见。
张子畅和众臣议事毕,便听人报进来,说巴昱新并淳于明已至宫外,一时道:“宣他们进殿!”
很快的,杨世浩领着巴昱新并淳于明进殿。
众臣抬眼,各各扫视巴昱新并淳于明。
待见巴昱新浓眉大眼,气概不凡,各各心道:闻得此人骁勇,助其兄杀回京城,夺得皇位,如今见到人,倒是名不虚传。
至于游离国这位太子,相貌俊秀,倒看不出是身经百战的人物。
巴昱新和淳于明一进殿就行礼道:“奉国主之命,拜见陛下!”
巴青跟在巴昱新身后,也赶紧跪地行礼。
张子畅道:“免礼,赐座!”
待落座,巴昱新忙表达了元国愿和赵国邦交的友好愿望,又道:“此番国主还让我们带了公主至赵,希望陛下把公主纳进后宫,两国联姻,世代友好。”
随着他的话声,巴青忙重新跪下,用赵国语,娇声沥沥道:“陛下金安!”
张子畅看着跪在殿下的巴青,淡淡道:“抬起头来!”
巴青缓缓抬头,大胆去看张子畅。
她这一看心下乱跳,原来赵国皇帝这样俊俏!
张子畅随意看一眼巴青,却是跟巴昱新道:“贵国公主妙龄,合该配一个年岁相当的,恰好朕第三皇子年已十七,未曾婚娶,便择吉日,让三皇子迎娶贵国公主为皇子妃罢!”
巴昱新一听,忙当殿拜谢道:“陛下英明!”
巴青一听,却是一阵失望。
嫁不得当朝皇帝,若嫁得大皇子,没准也有贵为国母的一天,但嫁与三皇子么……
巴昱新又再禀道:“还有一事要求陛下恩准!”
张子畅颔首道:“王爷请说!”
巴昱新便清清嗓子道:“既是联姻,自是有来有往,在下想求娶赵女为王妃。”
张子畅略一皱眉道:“此事却是为难。朕的姐妹们中,皆已婚嫁生儿育女,至于朕的女儿,年纪却小,不能匹配王爷。”
巴昱新忙道:“陛下不须为难,在下求娶的,非是赵国公主。”
张子畅一怔,问道:“那是求娶何人?”
巴昱新拱手道:“在下想求娶罗家女罗文茵为王妃,求陛下恩准!”
他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李汝安一阵一阵的郁闷,恨不能把巴昱新叉出殿去。
杨世浩却是皱着眉,巴昱新才至赵,怎么就识得茵儿了?
崔元舟狠狠瞪着巴昱新,这蛮子倒是敢开口,不怕出殿被戳个血窟窿?
张子畅还没说话,淳于明也当殿拱手道:“禀陛下,游离国和赵国纷争数十年,如今却有求和之心,此番只求陛下将罗文茵嫁与在下为妻,共建和平友好。”
张子畅拿起元国和游离国的国书看了看,淡淡道:“巴王爷,淳于太子,你们一个年纪三十,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五,可罗家女年已三十五,并不是你们的良配。朕另选美人配与你们罢!”
巴昱新马上道:“陛下,在下自兵器铺门前见过罗文茵一面,惊为天人,非此女不娶,求皇上成全!”
淳于明也扬声道:“陛下,在下并不计较罗家女年龄,只想求娶回国,立为太子妃,游离国从此与赵国成为兄弟国。”
张子畅把手上的国书拍在案上,扫视巴昱新和淳于明一眼道:“婚姻一向是结两性之好,联两国邦交,只是有一个前提,须得你情我愿,方成佳话,若有一方不情愿,将来成为怨偶,则变成家国情仇,于两国邦交不利。”
他顿一顿,“为此,朕自当召见罗家女,当殿询问,可愿嫁与你们其中一位,若愿意,朕自当赐婚,若不愿意,朕也不能相强,到时自会另选美人配与两位。”
他说着,不待殿中诸人再说话,就摆手道:“今日至此,退朝!”
张子畅下了早朝,至养心殿,一下摔了两只杯子,怒声道:“元国那位蛮子浑身野毛,也敢来求娶茵儿?游离国太子獐头鼠目,一开口就说为着两国邦交,想求娶美人,不怕闪了那嘴丑牙?”
林公公听得不敢笑,巴昱新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哪儿浑身野毛了?至于游离国太子,相貌虽不及皇上,但也绝对说不上什么獐头鼠目。皇上看他们不顺眼,就这样编排他们。
张子畅在殿内生气,一会儿杨公公进来禀道:“皇上,杨大人和崔将军求见!”
“宣!”张子畅坐到案前,心道:杨世浩和崔元舟当有办法断绝巴昱新并淳于明的念头才是。
李汝安这会出宫,思想着一国王爷并一国太子当殿求娶罗文茵的事,再瞥见朝臣似乎带了嘲笑的眼神,心下极是不痛快。
罗文茵啊罗文茵,你既求和离,就该安安份份待在罗府,为何又招摇过市,引惹得元国王爷和游离国太子注目呢?
如今这麻烦太大了,也不知道皇上有何法子解决?
若没有法子,你岂不是要远嫁?
将来儿女想见你一面也难。
他心中叹气,至回府,却见孙嬷嬷站在门外,便问道:“可是兰儿不适?”
孙嬷嬷一脸激动道:“将军,姑娘听闻元国使者并王爷巴昱新访赵,有一事要禀王爷。”
李汝安诧异,“何事?”
孙嬷嬷道:“此事跟姑娘有关,还请将军移步,姑娘会当面禀告。”
李汝安闻言,突然想起在金殿见着元国公主巴青那一幕。
兰儿相貌跟那位元国公主,倒有几分相像。
乌兰此会却在房中呜呜哭着,听闻此回访赵的,是二皇兄,自己真的苦尽甘来了。
那时宫中大乱,自己随大皇兄二皇兄出逃,却在半途失散,以至掉落水中,好在被孙嬷嬷所救,共同逃至浣月国,被国舅爷收养为义女。
还以为此生回国无望,以为和大皇兄二皇兄从此天人永隔,没料到还有再见的一日。
恢复元国公主身份的那一天,当是自己成为将军府正妻那一天。
至于罗文茵,从此要仰望自己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