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说了再见又回首的戏码,何生也是第一次演,当大爷再次开门时,何生的尴尬先于大爷的惊讶溢于言表。
“大爷,我又回来了,还有些事情想问问您,方便吗?”
大爷点点头:“可以,进来吧,正好我刚烧了一壶开水,能给你上一碗热水。”
“哈哈。”何生干笑两声:“不用了,我就问个小问题——”
“小问题也得进门啊。”大爷硬是把何生拉了进去:“还有啊,别叫我大爷了,在前面添个‘黄’字,叫我黄大爷。”
“好好。”何生顺着黄大爷的力道踏进了房门。
黄大爷将何生按在凳子上,然后端了一壶刚出炉的开水:“渴了就喝,茶没有,这水,大爷管够。”黄大爷坐下才开始正题:“想问什么啊,直接说吧。”
何生客套的恭谢几句,才转入正题:“大爷您知道刘忠渝这个人吗?”
一听见这个名字,黄大爷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刘忠渝?这不是昨夜死的那位吗,听说还是个朝廷命官,死了挺好,死不足惜——”
何生见此,似乎有点意思,便顺着话茬接下去:“这又是怎么说?”
大爷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看这架势是准备长篇大论了,何生就喜欢大爷这种性子的人,爽快,话都不用套。
“今早西边的大杨给我送来两条鱼过来,还带个消息,说是昨晚的勾栏院死了一个人,死相特别惨,皮包骨的那种,皮下还有不知名的怪虫,把他的血肉都给吸食干净了。”
何生听着描述,瞬间想到了昨晚看到的尸体,似乎与大爷的描述完全吻合。
是刘忠渝吗?居然死的这么巧?
不对,何生眼珠子转转,想起坐在梁上的女鬼,这似乎不是巧合——
“这样的人死了都活该,几年前,这个刘忠渝带着皇帝的圣旨,奉命前来查看丹徒城的民情,十二年前,我们丹徒城发生了战争,皇帝就派人下来看看战争过后的今年,百姓的日子过的如何。”
何生点点头,这事他知道,这场战争牺牲了一位女将军,呼延巧儿,这是一位少有的巾帼英雄,也是朝中老臣呼延战的孙女。
准确来说,何生对这位女英雄还有点联系,因为赶巧了,传说中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喜欢他表哥,季长安,可惜季长安一心想着修仙,不理会这场情缘——
说来也是唏嘘。
何生撑着下巴看着大爷,脑子在神游,可在黄大爷看来,这小伙子很给自己面子,听得特别认真,讲的更来劲儿。
“谁成想皇帝这次识人不清,派下了一个下流胚子的斯文败类,这刘忠渝家里有位正妻,听说刘忠渝就是攀着妻子家的地位才上去的,左右逢源,会说好话,哄得皇帝开心,得了这份差事,结果一下来,原形毕露,整日整夜的在勾栏院泡着,院中的姑娘都快要点个遍。”
何生惊悚,这——不怕精尽人亡吗?
大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爷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何生:“……”好嘛。
“但这他还嫌不够,我还记得当时勾栏院的头牌是虚雅姑娘,举城闻名,刘忠渝就将心思打到了虚雅姑娘身上,但是勾栏院的头牌是半座城的男人都护着的女子,刘忠渝未能得逞,但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虚雅姑娘自己愿意跟这个登徒子,城中男子再气愤也没有办法,紧接着下来就传来了虚雅姑娘投河自尽的消息——”
何生思索,黄大爷的说辞跟许无意的基本无差,也是不清楚投河的原因。
现在得到的唯一一个有用的消息就是刘忠渝死了,并且死的很凄惨,何生稍加思索,又问:“大爷可觉得虚雅姑娘的自尽是否有蹊跷?”
“有啊。”黄大爷不假思索的回答:“虚雅姑娘的性子全城的人都知道,平静如水,不争不抢,这样的人如何会投河自尽呢,定是有原因的,但是这种事硬要追查起来,肯定与那位朝廷命官脱不开关系,城中高官不想得罪命官,就含糊其辞的过去了,说起来,虚雅姑娘也是冤得很。”
这一番话下来逻辑清晰,何生不由得多看大爷一眼。
“你表现的这么惊讶作甚?”黄大爷捕捉到何生的眼神,清清嗓子道:“大爷以前是做捕头的,先城主死后我才主动请辞,开始倒腾起卖鱼的生意。”
“这样啊——”何生恍然大悟,慌忙行礼:“失敬失敬,小生有眼不识泰山啊。”
大爷端着杯子吸溜一口水,摆摆手:“什么失敬不失敬,都是过去了,现在我就是个卖鱼的黄大爷。”
“现在的丹徒城比不得先城主在世的时候,在其位的都是些心思龌龊的人,索性我就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离开了,现在不也是过得挺好吗。”
何生连着“嗯”了几声:“大爷是个开明人,懂得及时抽身,不委曲求全,若渝海国多些像大爷这样的人,那应该是是空前盛世了。”
“不敢当不敢当——”黄大爷“额”一声,看向何生:“我这知道的也差不多说完了,剩下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们若是要追查这件事的话,大爷给你们指个方向——”
何生“哦”一声:“愿闻其详。”
黄大爷压低声音道:“刘忠渝的夫人兴许是个着手点,你们接下去可以去京城试探试探。”
何生若有所思的品着黄大爷的话,而后离开了。
再回到木屋的时候,许无意已经不见了,何生看向殁情,璃珠插过来挡住了何生的视线,解释道:“三个问题问完了,咱们也是言而有信的人,我就放他走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何生:“嗯,我知道。”不过你挡住我和殁情之间算是怎么回事?
璃珠刚才看到殁情亲手炼化骨灰,交给何生,这样的事,按照殁情以往的性子,肯定不会做的,嫌麻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无法告人的小秘密,之前卖簪子的时候,何生那个眼神就不对劲。
何生一脸疑问的看着璃珠:“还不让,我有事要说。”
“就在这说。”
“……”发什么神经?
璃珠拦何生拦的很紧,但是身后殁情自己走过来了,“问到什么了?”顺手揪着璃珠肩上的衣服,把他拖开了。
见此,何生冲着璃珠得意一笑,这什么时候了,不分轻重缓急啊。
“那位大爷说昨晚在勾栏院死的人就是刘忠渝,还说虚雅的死因有蹊跷,让咱们去京城调查一下刘忠渝的妻子,这是个着手点。”
“京城?”殁情食指敲着情染的剑鞘,“没必要,直接问虚雅。”
“虚雅?她如何会配合?”
殁情的视线落在何生身上,万年不变的表情,看的何生背后发毛,双脚往后撤一步,璃珠闪身过来搭着何生的肩膀,小声道:“你在慌什么?”
何生挣扎不开,“你们这样看着我,我能不慌吗?”
殁情站起身,走到何生跟前,右手摸摸何生的耳垂,何生瞬间安静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这就够了,谁曾想殁情居然俯下身,脸都快贴上了,这么近的距离,睫毛都能看的根根分明,何生感觉到脸不受控制的发热。
身后的璃珠更是瞪大眼睛,瞧瞧,瞧瞧,还说没什么,当着他这个灵宝的面都开始亲热上了吗,两个人啥时候好的?难道是在勾栏院那会儿?
璃珠忍不住想东想西,看着何生的眼神渐渐带上了刀子,这个臭男人!
“你耳垂很厚,是个福大的人,我护着你,别担心。”
话说完,空气安静一瞬,璃珠没忍住嗤笑出来,何生脸上的温度也瞬间降下去,害,瞎激动了。
殁情看了一眼笑的收不住的璃珠,有点疑惑:“我说的话,很好笑?”
“没没没!哈哈——”璃珠更收不住了,“只是有些忍不住而已。”
殁情不再管璃珠,对着何生说道:“虚雅中意于你,所以——”
何生这下明白了,打断殁情的话:“所以打算要我当诱饵是吗?”
“你不愿意?”殁情抱着情染,眼睑微敛,想了另外一个方法:“若真不愿,我变成你的样子也未尝——”
“不用。”何生打断殁情:“我去就行了,你们俩藏在暗处,等我将虚雅引出来,你们趁机降服。”
璃珠收了笑,走了过来,怼了怼何生胳膊:“别这么冲动,我觉得殁情的提议可以考虑,万一到时候解救不急,你这小命可就难说了。”
“不用说了,就这样,当作历练也是好的。”何生挥手定下这个决议,不过豪气过后,又道:“你们要保护好我!”
璃珠听这话又想奚落何生,旁边殁情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