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归不语。
“断了你的心思吧,我是鬼,你是人,道不同,终究要散的。”
璃珠张大嘴巴,好像有什么密辛要冒出来了,潜藏在身体里的八卦因子冲破封印,他上前几步,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只为了听的更清楚,何生也一步步的挪了过来,殁情握着情染,一脸正色的走近了。
三个人都凑在一起,为了听这段稀奇的人鬼情缘。
赵当归神情未变,似乎早就知道虚雅会是这么个态度,又道:“如果我死了呢?”
哇哦——
璃珠何生对视,这么疯狂的吗?
虚雅终于回头,看着赵当归:“我很感激那一日你救下我,但是那一日后的虚雅已经不再有心了,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说完,虚雅转身,又顿住,仰着头道:“来都来了,不如现身吧,也省的我去小木屋找你们了。”
殁情撤了隐身术,三人的身影陡然在赵当归旁边出现,蓦然出现三个人,赵当归条件反射后退几步,没弄明白当前的情况,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被别人听个正着,面上有一丝隐藏很好的尴尬。
璃珠冲着赵当归点点头:“不要害怕,不过一个连鬼都能喜欢上的人,应该不会被我们吓到。”
“你们是——”赵当归对上璃珠的视线。
虚雅打断了他的问话,转身看着三人道:“要在哪里谈?这里吗?”
璃珠摆摆手,“不在这里,你和殁情何生去外面,我留在这里,我觉得这位兄弟需要点儿开导。”
虚雅瞥了一眼赵当归,点点头,走出了屋门,殁情略有疑问的看一眼璃珠,璃珠挥挥手:“去吧去吧,我在这里,你们放心。”
何生瞧了一眼赵当归,将璃珠心里的盘算摸个七八成,与璃珠相视一笑,跟着殁情出去了,璃珠一人在这里充分发挥。
到了门外,虚雅坐在了走廊边上,撑着下巴瞧着刚升上来的月亮,画面意外的静谧。
“我的荷包拿来了吗?”
殁情从戒指中取出那个破破烂烂的荷包,扔给了虚雅,虚雅接住,细细摩挲着,“说吧,想知道什么?”
“城外的客栈可是你设的?栅栏上的阵法也是你弄得?城中的魂虫与北边的密林之间的魂虫有关系吗?”
殁情上来三连问,被何生拦下:“哎哎,我来问,你看着。”
虚雅转过头,看着何生,嘴角再度挂起诱惑的笑意:“郎君想问什么?”
“你还是别装了,这样咱们双方都难受。”何生道。
虚雅的笑意在那一瞬间僵住,而后“呵”了一声,回过头,重新看着手里的荷包。
何生拽着殁情一起坐在走廊边上,殁情坐在他和虚雅中间,虚雅看见这一幕倒是笑了,“这么怕我吗?”
“嗯,怕的。”何生点头,开始了提问:“这荷包的来历说说吧。”
虚雅沉默半晌,重新看向何生,眼睛如同古井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我不说呢?”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何生打太极将话头周了回去:“既然坐下了,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虚雅无声一笑,举着手中的荷包,缓缓说起往事:“这是我自己绣的,绣给许无意的,但是却没有送出去——”
故事前半部分大致与许无意说的一样,多了些后面的内容。
许无意软弱的退缩以后,虚雅消沉了很长时间,京城来的命官刘忠渝垂涎她的容貌,一直拿银子想买她一晚,只要她不同意,他就无法得逞。
但是受到情伤的虚雅做了一个超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她问刘忠渝能否娶她,刘忠渝看着美人就在眼前,着急忙慌的保证,一定娶,虚雅笑了,骗子,都是骗子,她推脱了刘忠渝的暗示,留下一句:“那等你八抬大轿来娶我的那一天,我就跟你回去,做你的金丝雀。”
刘忠渝两面为难,京城有个有权有势的正妻,泼辣无比,且善妒,所以刘忠渝一直没有纳妾,但是如今这样的绝色佳人,看得见吃不着,也是心急火燎的很,于是刘忠渝就偷偷的挪用了京城的帐库,结果被妻子姬原美发觉,摸到了丹徒,知晓了刘忠渝的算盘。
虚雅自然躲不过姬原美的暗线,被抓了起来,当初审问的地方就是向玥的家里,那时的向玥和应天生还只是个穷得叮当响的普通百姓,一听说了姬原美的背景,上赶着替她出谋划策折磨虚雅。
虚雅说到那个夜晚的时候,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都是她!”
应得忆本性就是个色胚子,那一晚回到家中,看见了闻名丹徒的虚雅被绑着双手吊在那里,先是一惊,随后看见了在姬原美身边侍奉的母亲,得知了他们的打算,胆子大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对虚雅的垂涎。
向玥一眼就懂了儿子的心思,计上心头,对着姬原美提议,让人轮、奸了虚雅,这样不干净的女人,以后如何能勾引那些有妻儿的男人。
应得忆如愿的做了这第一个“试水”——
“你们能想到我当时有多么绝望吗?我苦苦哀求,可是她们冷眼旁观,向玥更是让他的几个儿子都过来……”虚雅捏紧了手中的荷包。
何生眉头跟着虚雅说的话紧紧皱着,殁情也抿了抿唇,不做言语。
虚雅继续道:“所以我恨她们,在那个夜晚,我选择了死亡,我以为这是一种解脱,可是到最后,可笑的是变成了鬼的我居然还记得生前的一切,我怎么能忍?”
“那一个晚上,在那个屋子里所有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五年时间,到今日,只剩下一个姬原美。”虚雅转头看着殁情,眼角有些晶晶亮:“所以你们——要拦我吗?”
何生看到了虚雅眼角的亮意,有些诧异,那是泪吗?鬼也会有泪吗?
殁情也注意到这个情况,沉吟道:“你成了堕魂!”
堕魂,就是有了实体的鬼魂,一般是执念太深所致。
虚雅摸了摸眼尾的泪,嘲讽一笑:“眼泪,这五年我见过不少,不过都不是自已的。”
“你们知道吗?死去的前三年,我周日游荡,眼睁睁瞧着那些该死的人拿着姬原美给的钱活的风生水起,我恨,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徒劳的吓吓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饶恕这些人,他们一定要死,还不能干干脆脆的死,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整日里担惊受怕,我一个人的命要用他们所有人的命偿还——”
“那个客栈掌柜——”何生问。
虚雅嘴角挂上凉薄的笑:“他也该死。”
“当初就是他收拾后事,对我上下其手,什么便宜占尽了,若不是他自己不行,我还要再度经历那样的噩梦,有了那些龌龊的心思,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何生想想掌柜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虚雅陈述完这一切,站起身看着天上的圆月,不知想到什么,神情哀伤:“许无意说开的那一晚,月亮也像今日这么圆,这么亮。”说着,虚雅用上手比划:“当初我真的以为自己碰上了对的人,呵——”
何生等着殁情的决定,这个虚雅杀了这么多的人,时至今日,他居然还觉得她有些可怜。
殁情把着情染的剑柄,缓缓抽出剑身,一字一句道:“情染最爱饮亡灵血。”
这是要处决吗?何生愣着。
“所以——你要杀我吗?”虚雅开口。
“我还有两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给你生的机会。”殁情完全抽出情染,插、进了地面,剑身绿光萦绕。
“哦?”虚雅挑眉,有些意外:“你们冥府的鬼差,做事都是这样的吗?”
殁情站起身,走到了虚雅面前,与她对视,提出问题:“第一个,你为何要杀徐大天?第二个,你的魂虫从哪里来的?”
虚雅被第一个问题问的一愣:“徐大天是谁?我没有杀过他。”
何生上前帮她回忆:“就在两日前,徐大天死了,魂魄被毁,说起来与应得忆的死亡状况有异曲同工之处。”
“两日前——”虚雅顺着时间线回忆,“两日前我的确杀了人,不过杀得是那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许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