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宁的头低得快埋进胸膛:“请家长的事……”
唐少玲盯着单宁的脑门顶,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只得露出理解的神色,“小孩子偶尔犯错,再所难免,明天我会去见你们班主任的。”
“谢谢妈妈。”
单宁假装松了口气。
唐少玲之前也觉得单宁有些不对劲,一边和单宁说话,一边暗暗观察单宁。
无论她有多憎恶单宁,但只要给单诗语备着的心脏还在单宁那儿,她就得把单宁牢牢控制着,绝不能允许单宁的思想有一丝离经叛道。
一旦发现什么不好的苗头,就提前将那些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这会见单宁如释重负的样子,也松了口气,看来刚才是她想多了。
单诗语现在虽然在微博上小有名气,但这点名气搁到知名艺人遍地走的网络平台,也就微不足道。
这个节目不过是用来满足网站的某些方面需求,并不指望这样的节目带流量。
在竟争激烈的网络圈,不舍得浪费每天黄金时间段的流量,这样的节目不会安排在流量高峰的时间段。
唐少玲和单诗语七点前就得去节目组等着,实际上直播要到晚上十点半以后才会开始。
“我们什么时候去直播间?”
单诗语嘴角往下扯了扯,露出一丝不屑,真以为自己要上节目?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学校那些有眼无珠的白痴,叫你校花,你就真当自己是金凤凰了?
单宁从记事以前就开始抽脊髓抽血,以前频率不高,但随着唐少玲医术和野心地增长,需求越来越多。
最近一年,单宁抽好几次脊髓,抽血的频率也跟着增加,采血量也从几毫升涨到了二百毫升。
单诗语出现状况以后,唐少玲每天都给单诗语做营养餐。
贡献完脊髓和血液,也需要好好休息补充营养的单宁,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上一世,单宁虽然也曾感觉过委屈,却理解母亲的‘疏忽’,毕竟姐姐是病人,母亲的心思自然会放在姐姐身上。
抽了脊髓很痛,她就自己想办法,蹭医疗室的床躺躺。
如果抽了血,就自己省着伙食费,在外面买一盒牛奶,或者在学校食堂打饭的时候,看能不能买一份猪肝。
但这些并不能弥补身体亏损,因此从小到大,她绝大多数时间都面黄肌瘦,身体的不适让她整天有气无力,更不会有精神打理自己,整个人黯淡无光。
而单诗语会打扮,唐少玲为了名气,也舍得砸钱给单诗语打扮,再加上单诗语在微博的名气,一进一中,就被评为校花。
可是,突然有一天,校园论坛放出一张单宁的照片。
单宁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手撑着下颚,望着窗外发呆,阳光从窗口撒进来将她整个罩住,光晕掩去她脸上的黄气,美得如梦如幻。
从那以后,校花就变成了单宁。
即便单宁依然肤色暗黄,依然没精打采,但那些人却硬说那是自然美,不是人工包装出来的花瓶能比的。
言下之意单诗语是人工包装出来的花瓶。
为了这事,单诗语气得在家发了好多天的脾气。
后来,那个贴子突然撤了,单宁的那张照片再没有在论坛出现过,而单宁也永远穿着宽大校服,把自己捂得死死的,也鲜少出现在教室以外的地方。
单诗语堵不了别人的嘴,也不能硬在自己脸上贴上‘校花’二字。
她不想再和单宁一个学校,让唐少玲把单宁转走。
但单宁的语文和英语好得离谱,学校指望着单宁给他们多拿几个竞赛奖项回来。
单独转走单宁,少不了被人刨根问底地找原因。
无论扒出什么,对唐少玲的声誉都会有影响,除非两个人一起转。
单诗语不舍得顾挚。
而一中又是最好的学校,在一中上学,是她们的光杯,唐少玲再惯着单诗语,也不可能舍去这身光环。
搞不走单宁,单诗语只能慢慢消停。
校花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单诗语仍然耿耿于怀,瞪着单宁,怎么看怎么扎心。
单宁只当看不懂单诗语眼里的憎恶,只看着唐少玲。
唐少玲看了下表:“现在。”
说完,指了指搁在沙发上的两个硕大的服饰袋。
那是唐少玲和单诗语直播时要穿的衣服和鞋子:“你把那些东西拿上。”
单宁扫了一眼加起来比她整个人体积还大的包。
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一些画面。
以前,每次出行,唐少玲母女仪态万千的走在前面,她拿着大包小包又拎又扛狼狈不堪地跟在后面。
得,那母女俩要的不仅仅是背锅预备,还要一个扛包的。
单宁在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正在办公室和b班的班主任说话,内容和单诗语今晚上直播有关。
这种咨询节目和学校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但是唐少玲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增加单诗语名气的机会。
在节目定下来以后,就去找过校长,把单诗语要上节目的事告诉校长,说可以借这机会给一中做个宣传。
给学校做宣传,校长自然是乐意的。
人家给学校做宣传,他们校方也不能一点表示没有,要求到时候,各班老师组织一下,统一观看节目。
说白了,就是给直播间送点人头。
在直播的时候凑点人气,换一流平台的宣传机会,校长觉得挺划算,也就同意了。
但在追求高升学率的一中,老师们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面。
节目今晚开始,教导主任正找着各班班主任挨个游说。
上学期间,所有人不能用手机。
教导主任动不动就搞一波突然袭击,收一波偷偷带到学校的手机。
收去的手机,贴上名字,放假再统一发放。
教导主任的战果太好,锁在他柜子里的手机人均一部都还有多。
但由于单诗语身体的原因,随时可能招唤单宁,单宁被破例允许随身带着手机。
单宁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编辑好一条短信,【今晚有事,作业估计写不了了。】
手机搁在校服衣兜里,单宁把手揣进衣兜,按下发送键,把短信发送出去。
单宁刚往屋里迈了一步,手机铃声就响了。
单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用免提接了起来,手机听筒里立刻传出蒋学民暴跳如雷的大嗓门。
单宁飞快地看了唐少玲一眼,按掉免提,把手机贴到耳边,拎起搁在鞋柜上的书包,转身打开门,听着电话,走了出去。
等单宁出了门,唐少玲母女才反应过来,单宁没有把她们的东西拿上。
二人以为一个电话,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单宁回来,从窗户望出去,见单宁站在车前,那通电话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时间不等人,母女二人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一人抱一个大包出了门。
单宁低头听电话,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等唐少玲母女把东西放进车尾箱,指尖才摩挲着抱在怀里的书包,开口:“蒋老师我错了,我不该想着不写作业。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作业,再多刷几道数学题。”
唐少玲刚才说,让单宁一起上节目,却连衣服都没让单宁换一件。
显然,把她带去现场的目的和让她去医院一样,提前预备,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唐少玲母女不会让她上节目。因此,如果没有意外,她今晚处于干坐闲等的状态。
她不想熬夜,更不想为唐少玲母女浪费时间而熬夜,只要书包在,作业哪里都可以写。
单宁的声音软软的,认错的时候还带了点糯,蒋学民的火气一下就消了一大半,“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不再多说,你明天把作业好好交上来。对了,卷面分,我已经不指望你了,但你的字得给我立起来吧。明天你交上来的卷子,字再趴着的,我就让你举着椅子上课。”
单宁:“……”
单宁很小就跟着爷爷学写字,后来有时间的时候还练过,字写的并不差,考试的时候打起精神,还能拿个卷面分。
只是她平时精神不好,作业什么的完成的都很勉强,很多时候是趴着写完的作业,字也就跟着她趴着。
蒋学民:“听见没有?”
被物理老师叫到办公室谈物理竟赛问题的顾挚听到这里,轻撩起眼皮,看向刚刚还气得跳脚,转眼毛就被顺下来的蒋学民,目光顿了一顿,便又再垂落,看回正在结束话题的物理老师。
电话另一边,单宁幻想了一下自己一个女生举着椅子上课的画面,太惨不忍睹了,打了个哆嗦,连忙应了一声,“听见了。”
挂掉电话,看向已经气青了脸的单诗语,嘴角微微勾起。
扛包,不存在的。
到了地方,唐少玲母女直接去了化妆室,单宁一个人留在等候大厅狂写作业。
她以前成绩不错,但毕业多年,那些东西早就还给了老师,做起来十分吃力,单宁头发都快揪下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