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阴刀的反应着实让人尴尬。
我礼貌地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逡巡片刻,清清喉咙:“不知道您父亲是否有收到我寄出的信,您的家臣一定正在焦急地寻找您吧。”
人见阴刀“嗯”了一声:“我是外出时意外被强盗袭击,随我出行的护卫侍从为保护我皆战死。恐怕,父亲和家臣们都以为我已经死去……”
这可不太妙啊。
万一你因为这次意外,丢了少城主的位置怎么办?
那样继国家和人见城结盟的可能性岂不是又降低了?
我暗搓搓试探:“或许有您的兄弟姐妹在一旁抚慰,老城主不会过于伤怀?”
人见阴刀苦笑摇头:“父亲只我一个子嗣。”
我松了口气,按住胸口真心实意祈祷:“希望您父亲能早日收到信。”
人见阴刀掀起眼皮,凝视着我,琥珀色的瞳孔里蕴含着温柔的波光:“夫人真是太温柔了。”
我:“……咳。”
说实话,他这么傻白甜,我都不好意思了。
但是,我又能在哪里帮到他呢……
正好,这时候人见阴刀自己开口了:“其实,继国家最近发生的事,让我想到了自己家。”
“嗯?”
似是被我侧耳倾听的模样鼓励,人见阴刀抿抿嘴,挺直身子,继续:“父亲年老体衰,我却有病在身,且尚无子嗣。虽有忠心家臣真心相护,但城中人心依然浮动,因此对继国家的事感同身受,有感而发……抱歉,方才阴刀失态了。”
“原来如此。”我笑道,“其实在我看来,少城主的情况还不至于太过严重。”
“愿闻其详。”
“少城主刚才已经说了,只是城中人心浮动,您父亲虽年老但依然健在,您虽有宿疾但同样安在。既如此,少城主不如趁您父亲尚在,培养招募属于自己的力量。对那些忠心家臣,给予他们权力和地位,让他们帮助少城主打理庶务。如此一来,城中事务得到解决,家臣得到重用,少城主自身也不必过于劳累,岂不皆大欢喜。”
人见阴刀眼睛越来越亮,神情也从最初的怔愣、到恍然、再到喜悦,最后满是钦佩!
他望着我,身子都下意识往我这边倾了倾:“不愧是有栖川家的小姐!夫人聪慧,不下于男子!您的夫君有您相助,一定受益颇多!”
一双沉沉的黑眸从我眼前闪过。
男人面容俊美,眉宇藏着桀骜。但他穿上火影袍后,又是一位认真负责的领袖,天天为村中事务奔劳,就算是我也经常看不见他的人影。
我嘴角泛起笑意:“其实也没有帮助多少。我只是,看他太辛苦,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仅是如此罢了。”
人见阴刀叹息:“夫人和继国家主感情一定很好。”
陌生的姓氏让我清醒过来,倏然发现自己说的那个人跟人见阴刀以为的压根不是同一人!
但这话我能说吗?
当然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于是,我垂下眼,故作羞涩地扭过脸。
剩下的,就交给人见阴刀自己脑补了。
人见阴刀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随即冲我感叹:“这世间又能有几对夫妻能像夫人和继国家主这般,更多的不过是一对怨侣罢了。阴刀不敢奢求以后的妻子能如夫人一样,只希望,她最终不会怨恨于阴刀。”
看在盟友的面子上,我安慰这位小年轻:“人见少城主容貌俊秀,性格文雅,狠招女子们喜欢呢。少城主大概不知道,每当从院中走过时,那些藏在厢房里的侍女都在望着您脸红偷笑。所以少城主不必担心,您未来的妻子一定会喜欢您。”
人见阴刀的脸也红了。
他因为常年生病,肤色苍白,因此一点红晕都显得惊心动魄,瑰丽异常。
尤其当他垂下漆黑浓密的睫毛时,简直比一般女子还要俊秀得多。
“阴刀不敢奢望。”他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海藻似的漆黑长发从脸颊滑落,“夫人……也像那些……一样吗……”
他最后一句话几近梦呓,声音小得可怜。
我没听清,不由往那边侧了侧身:“抱歉,能请您再重复一遍吗?”
人见阴刀猛地抬头,睁大眼看着我,目光恍惚又震惊,仿佛刚从梦中惊醒。
我和他对视几秒,他刷地站起身:“抱歉!打扰夫人了!阴刀这就告退咳咳咳咳!”
他用手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更红,连眼尾都带上了一丝红痕。
这让人见阴刀原本只是俊秀的脸孔,陡然多了份妖异。
我被这份异常之美晃了一眼,再回神时,只看见人见阴刀掀开竹帘,仓皇逃离的背影。
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猛兽在背后追他。
到底对这位病秧子盟友放不下心,我遣了个侍女去喊医师。
一个小时后,侍女向我回禀,说是人见少城主并无大碍,只是情绪太激动,诱发了咳疾,现在已经服了药在歇息。
“少城主还说,等明日他身子好转,再来向夫人致歉。”
我莫名其妙:“又不是他想生病的,他需要道什么歉,还是让那位殿下好好休息吧。”
侍女替我传话去了,过了片刻回来说,人见阴刀表示“知道了,不会再来打扰夫人”,就是看表情似乎很落寞。
我:“……”
想了想,我让侍女找来笔墨,又写了一封发往人见城的信。
***
人见城的队伍约在一周后抵达了继国家。
领头的,居然是他们的家老。
那个老头子一看见人见阴刀,就哭着扑上去,跪在地上大喊:“少主您受苦了!老臣有罪,未能及时寻回少主!少主您似乎瘦了,脸色好像也不太好,少主您渴不渴累不累现在伤口痛不痛……”
我觉得这位老先生,一个人就比得上我院中的七八位侍女。
人见阴刀被他抱着腿,一脸尴尬地看着我:“抱歉,夫人,让您见笑了。”
见笑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吵。
我冲他微笑:“哪有。少城主的家臣对少城主如此关心,只能叫人羡慕。”
那位家老这才想起我,在地上转过身,前额抵在地面上,双手撑在耳朵两侧:“感谢继国家对我家少主的救助!如此恩情,人见城上下会永世铭记!”
我自然说了几句客套话,让这位家老起身,之后便是顺理成章的结盟。
人见城连结盟书都提前预备好了,看得出诚意十足。
因双方都是真心实意,因此签订结盟书时一片和谐,半点争斗也无。之后,便是庆祝仪式,有早已准备好的舞女上前献舞。
就是在这团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我看见人见阴刀对人见城的家老耳语了几句,后者面露难色,但人见阴刀又说了几句话,后者才一脸悲壮地点头应下。
我有些好奇他们说了什么,但中间隔着一大群翩翩起舞的舞女,我又不能直接问,只能强按住好奇心收回视线。
宴会中途,我感到气闷,便叫来几个侍女陪我出去走走。
站在庭院里赏花时,我听到不远处有说笑声。略一思量,就想起应该是随人见城家老而来的护卫队,这次结盟宴会他们虽没资格参加,但也被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有专人送去好酒好肉。
说起来,在人见城的这只护卫队伍里,除了常见的武士,还有几名打扮更像忍者的人,其中甚至有一名年轻女性。
想到忍者,我就想到了斑,脚步不自居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挪去。
离那座单独院落越近,说笑声越大,声音越越发清晰。
数个男人的声音越过院墙,径直入耳:
“你们今天看到没有?那位继国家的主母可真美啊!”
“什么?那位夫人不是戴着蒙纱的斗笠吗,你怎么看见的?”
“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正好我抬头,正好就瞄到那层薄纱中间的缝隙……嗨呀,我一下就看呆了!还好家老大人他们忙着说话,没人注意到我。”
“真有那么好看?到底有多美……跟珊瑚比怎么样?”
“……”
“你什么意思?!”
“诶诶,我们也没别的意思,我们是在夸珊瑚长得好看!”
“这里是继国城!你们随意谈论人家主母容貌,也不怕给少城主和家老惹上麻烦!”
“嗤——你这山民,吓唬起人倒是头头是道。珊瑚姑娘,我要是你,就好好劝劝你这位同伴,免得乱说话惹祸上身。”
“算了……”
接下来就是几句女子的劝说,院墙里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随即,新的说笑声重新响起,还是最开始那几个人,之后出声的“山民”和女子再无声息。
“……抱歉。”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我一跳。
转过身去才看见人见阴刀跟游魂一样,站在我不远处的后方。跟在我身边的几个侍女也没发现他,刚才个个跟我一样紧张。
人见阴刀微微抬起头,苍白的小脸在黑夜中如精魅般泛着微光。
尽管我知道那只是周围几处石灯照射下的反光,心脏还是漏跳一拍。
人见阴刀往我这边走了几步,一股酒气乘着夜风从他的方向吹来。
他眼圈泛红,声音略哑:“他们冒犯了夫人,我这就让他们向夫人请罪。”
我眨眨眼,在人见阴刀下一个动作前制止他:“没关系。倒是他们说的山民是什么意思?”
人见阴刀蹙眉,有些困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顺着我的意思站在原地没动:“是除妖师。家老担心从人见城来继国城的路上,会遭到妖怪攻击,因此雇佣了几名除妖师。”
我:“……除、妖、师?”
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有人,还有妖怪。
那些妖怪还不像九喇嘛那样,数量稀少,相反妖怪种类五花八门,数目繁多,其中有强大的,也有弱小的。但再弱小的妖怪,在人类面前始终占优势。因此包括巫女、除妖师、法师这类驱魔除妖的职业便应运而生。但相比另外两个同行,除妖师的地位更低,被划属为“部落民”中的“山民”,靠到处接任务除妖为生。
这不就跟忍者一样吗。
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继国城内竟然没有除妖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个念头刚冒出,就有一身形窈窕的女子从我背后的院落中走出。
看见人见阴刀和我,女子一僵,慢半拍单膝跪地:“……少城主,夫人?”
人见阴刀抿紧嘴唇,表情阴晴不定。
我瞥瞥他,主动上前扶起这位年轻女性。
她的穿着打扮真的和忍者类似,都是佩戴那种贴身软甲,以轻便为主,便于活动。
这位名叫“珊瑚”的女除妖师据说是这次除妖师的头目,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头目,实力应该不错。
想到这里,我看珊瑚的目光更热情了。抓着她的手,冲她笑道:“没想到这次人见城的护卫中还有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你怎么能跟那群男人住一起呢?如果不嫌弃,就由我为你单独提供一件住处吧。”
珊瑚满脸惊讶,随即脸慢慢红了,低头躲开我的目光:“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直接转向人见阴刀,“少城主认为如何?”
人见阴刀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珊瑚,才对我扬起笑容:“夫人心善。珊瑚就麻烦夫人照顾了。”
我立刻让一名可靠侍女带珊瑚去我的别院,准备好房间、换洗衣物和吃食。
在我吩咐的时候,被我握住手的珊瑚忍不住低低出声:“夫人。”
“嗯?怎么了?”
“不必,如此麻烦。”珊瑚咬着字眼,慢吞吞道。
我笑了:“年轻姑娘在外本就不容易,我只是想要你过得稍微舒适一些。我听少城主说你是除妖师,年纪这么轻轻,就要和妖怪以命相搏,真是让人钦佩。我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表达我对珊瑚你的敬意。”
珊瑚的脸变成了红珊瑚色:“我……夫人,过誉了。”
目送珊瑚乖乖跟着侍女离开,我仿佛看见不久的将来,一队除妖师入驻继国城的景象,笑得愈发温柔和蔼。
一旁的人见阴刀叹息:“夫人的性子未免太好了些。不但阻止我惩罚那些出言不逊的足轻,现在连对一个山民都照顾有加。”
我冲他眨眨眼:“可是那些武士是在夸我漂亮,如果因此惩罚他们,岂不是在说我不美?”
人见阴刀哑口无言,半晌笑了起来,脸上的郁气一散而空:“夫人说的是。是阴刀想岔了。”
“少城主也是从席间出来透气的吗?”我开始往回走。
人见阴刀跟了上来:“……不,我是来找夫人您的。”
“诶?”
“咳咳咳,我身体还未好全,恐怕要再叨扰夫人一段时间。”
我脚步一顿,有些微妙地朝青年看过去。
果不其然,他目光闪烁,直视前方,就是不肯和我对视。
我:“……”
原来之前他跟人见城家老交头接耳,说的就是这事,难怪当时的家老一脸壮烈。
夜色遮掩了很多细节,比如阴刀微微泛红的脸,再比如他攥紧袖口的手指。
我开始有些头疼,沉默数秒,突然有了个主意:“少城主身体不好,的确不易奔波。”
我听见阴刀长舒一口气。
我:“……呀,今晚月亮出来了。真美啊。让我想起了我的夫君。”
人见阴刀:“……”
原本跟我一起抬头的他,霎时间表情有些灰败。
余光捕捉到这点,我继续回想着斑先生的相貌,嘴里说着让人误会的话:“有一次,我在月下吹笛给他听。那晚的月亮,就像今晚一样呢,真让人怀念。”
“……”
人见阴刀非常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这样吗,真好。”
我意味深长地瞅了眼这位忧郁病美男:“是啊。自从离开我的夫君,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
人见阴刀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正好这时候,我们已经重新站在了举办宴会的房间外。
我停下脚步,站在如水的月光下,满脸羞怯:“这句话可能由我对少城主来说不太好。但是少城主不必过于担心未来夫妻感情,因为我和夫君成婚前也未见过面,可如今……哎呀,不好意思,让少城主见笑了。”
这次,人见阴刀默然许久。
久到头顶月光再次被乌云遮住,他清淡的嗓音才在黑暗中响起:“继国家主真让人羡慕。”
***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梳妆镜前由侍女为我梳发时,想起一件事,随口命令:“送一瓶发油和三盒润手膏给珊瑚姑娘。”
早饭之后,珊瑚姑娘果然主动拜见我,带着那一瓶发油和润手膏:“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一脸惊讶:“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冒犯到珊瑚你了?”
“没、没有。”英气十足的女除妖师再次脸红,“我只是……”
她低头看向包装精致的发油和膏体:“只是太贵重了……”
我倾身握住她的手,假装没注意到珊瑚的那一瞬间退缩:“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珊瑚的头发和手都很美,只是需要一点呵护。”
我捧着那双布满老茧和划痕的手,打开其中一盒护手膏,将又香又软的膏体涂抹在那只手上,慢慢推开、涂匀、按摩:“珊瑚不必羞于展现你的手,这是你的勋章。就算是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战斗,这样的珊瑚美丽勇敢,其实让我很向往。”
“夫人……”
“在我看来,我如那笼中鸟,珊瑚却是在天空展翅翱翔的鹰。笼中鸟向往着天空,却又不敢踏出牢笼,所以她格外羡慕能飞的鹰。在鹰落地休息时,笼中鸟就忍不住为她提供自己所能给出的最好一切。食物、衣服、休息之处、包括这些,既是我送给鹰的礼物,也寄托着我对天空的向往。
能看见珊瑚通过这些恢复精神,以更好的状态生活战斗,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抬起头,望着眼泪打转的美丽姑娘,真心实意道:“不知道珊瑚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呢?”
珊瑚哭了。
哭得稀里哗啦。
等我松开她的手时,她低头轻闻,又抬头冲我笑:“好香,真好闻。”
我用手帕擦去她的眼泪,就像拂去一朵鲜花上的晨露,让这朵花更加光彩夺目。
珊瑚对我说:“夫人的礼物我回报不起。我只会除妖这一件事,因此只要夫人有要求,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帮夫人解决!”
这可不是我希望的答案。
我笑了笑,拉着珊瑚的手告诉她:“我希望我永远不用麻烦到你。既是害怕妖怪,也是希望珊瑚能永远这么美丽平安地活下去。”
珊瑚红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对她道:“其实继国城目前既没有巫女法师,也没有专业除妖师。或许将来某一天真的会需要珊瑚也说不定。”
“什么?城中没有吗?”珊瑚惊讶,“一般城主都会请一两位巫女或法师保护自己啊。”
谁知道那个离家出走的继国家主怎么想的呢。
我点点头,叹气:“所以我一直很为这件事担心。经常听说各地妖怪作乱,真怕哪一天此等灾祸就降临在继国城。想去请一些除妖师来城中坐镇,实在又不知从何处去寻。”
珊瑚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对我说:“如果夫人不介意,我可以回去问问我父亲。我们村子都是除妖师,或许有人愿意来继国城。”
我惊喜万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就麻烦珊瑚了!”
珊瑚松了口气,抬起头:“哪有。我原本还担心,夫人看不上除妖师,更想找巫女或法师。”
我摇头:“对我来说,除妖师和巫女法师并无区别,都是从妖怪手中保护人类的伟大存在。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样伟大的除妖师,会被划为部落民。虽然以我一人之力,无法让除妖师从‘山民’的身份中脱离,但至少在继国城内,我会将除妖师视为普通子民。”
珊瑚不说话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能察觉到她内心的剧烈动摇。
我笑了一下,转而聊起其他事。
***
之后的事简直顺理成章。
珊瑚随人见城家老离去后不久,我就收到她的来信,信中称,她回去跟她父亲说了之后,有十几名除妖师愿意迁往继国城。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立刻在城中专门划出一片地方给这些除妖师居住,并回信给珊瑚,告诉她那些除妖师随时可以过来,登记之后就能成为继国家麾下的城民。
一想到将来有一个村的除妖师住在城里,我就安心了。
不是没有家臣对我过于“重视”这些山民提出异议,但在我故作忧虑地提出“南边有蜈蚣精作祟,毁了半个村子”“西边有猫妖出没,顶替城主之女身份,吞噬数十人”之后,那些人不吭声了。
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继国家的武士足轻们强归强,面对妖怪还是不堪一击。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家臣对妖怪这么恐惧,还跟一件旧事有关。
据说那位继国严胜家主离开前,曾有一次带队出去巡逻,结果就在途中遭遇了妖怪,一队数十人横死,唯有家主本人被一名路过的高人救下。这是继国家离妖怪距离最近的一次。
有这等惨案在前,家臣们自然乐意多出一些除妖师保护他们。
说来也巧,差不多在珊瑚的族人到来后不久,继国家治下的一处村子里,真的出现了妖怪。
不用我多说,听闻消息的除妖师们立刻点起人手,戴好装备,准备出发。
因是第一次,我乘坐马车亲自送他们出城,最后几乎是在这些除妖师的感激涕零中,目送他们离开。
回去的路上,路过上次捡到人见阴刀的那条河,我便想休息一下,离开马车到外面透口气。
结果刚在河边站定不久,我就听周围巡逻的武士起了骚动,旁边侍女更是望着一个方向失声尖叫。
顺着他们的视线,我看见一团泡在水中的鲜艳红色。
再仔细一瞧,原来那是个人的头发,周围浅一点的红是对方身上流出的血。
我:“……”
这条河是被诅咒了吗?还是固定的抛尸地点?
怎么上次飘来一个人见阴刀还不够,这次还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武士们已经准备好打捞人的工具。
等把人捞上来之后,原本围上去的人群又刷地一下散开。
我实在不理解他们的反应,下意识抬脚走过去,却被侍女和护卫们拦住:“夫人退后!”
“那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
活的?会喘气的?人形的妖怪?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踮起脚从人和人的肩膀缝隙看去。
首先入目的,还是那头鲜艳的绯色长发。
然后是从红发中探出的白色长角。长角下的耳朵也是尖尖的。
哦豁。
真的是妖怪呢。
不过妖怪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我正心中纳罕,对上一双陡然睁开的金色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嘴,骗人的鬼……
人见阴刀已经彻底被她带到沟里去了——【呜呜呜她居然跟继国严胜感情辣——么好?!】
继国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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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大家评论,笑死我了。姐妹们都好会哦!
放心,下一章斑爷会露一次面宣誓他的正宫主权!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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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06-2016:00:00~2020-06-22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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