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利走出羊乳店的时候,脑海里还回荡着店里放的民谣旋律。
他把旋律哼唱出声，同时清点起行装。
单刷必备的各种伤药和解debuff的道具，over。
当年解甲归田时带回来珍藏的一套完整骑士装备，over。
在某次隐藏任务里获得的传说级骑士剑,over。
把药品和道具全塞进最方便够到的物品栏，换上银光锃亮的骑士装,佩戴好传说级的宝剑,把头发梳成……咳，把头盔稳稳戴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维尔利登录村网，点开“东风”的消息框。
[村民a]维尔利：[红包]我发了一个1铜币的专属红包,快来领吧。
（老尼克领取了你的红包）
[村长]老尼克：维尔利,你不会是点错了人吧
[村民a]维尔利：没,等会儿要去单刷,给您发个红包加点幸运
[村长]老尼克：你都退役七年了，给我送礼也没用啊
[村民a]维尔利：图个彩头
[村长]老尼克：1铜币能有什么彩头，多发点儿才有彩头
维尔利想想也是。
[村民a]维尔利：[红包]我发了一个9铜币的专属红包,快来领吧。
（老尼克领取了你的红包）
[村长]老尼克：……
[村长]老尼克：年轻人,这么抠门可不行啊
维尔利弯弯嘴角,关掉消息框，用手帕擦拭自己的爱剑。
七年未见其锋芒,不知手感是否还一如往昔。
调出精神领域中的“移行之口”，蓝黑色渐变的元素光体逐渐膨胀为一扇三米高的元素门，稍微靠近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巨大吸力。
维尔利浏览坐标列表,选了个对于复健来说最友好的隐藏副本——夜灵堡垒。
夜灵堡垒的推荐等级是65~70级，其中的魔物全部是暗属性，维尔利这个圣骑正好是它们的克星，只要不是剑都拔不出来的程度，jio打都能通关，基本不存在翻车的可能性。
夜灵堡垒中有几个稀有植物的采集点，boss还有0.05%的概率掉落某种超稀有材料，该材料可用于制作盗贼职业的传说级武器，要是今天能刷出一个，直接就能在地下市场卖出几百金的天价。
在脑子里过了遍夜灵堡垒的地图和攻略，维尔利整装待发。
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尖与元素门的漩涡流相触，下一刻，维尔利整个人都被“移行之口”吸入了相连的另一个空间，而元素门亦随之隐去了身形。
……
伊莱推开装备屋的店门走进店内，头顶迎客的风铃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柜台后的人用一份报纸扣住脸仰靠在座椅里，膝盖上盖着一层毛毯。
店里昏暗，充斥着烟味，伊莱皱了皱眉，轻轻关上店门走到柜台前道：“约克先生，我来应聘。”
柜台后的人没有动静，伊莱抬高了些音调：“约克先生，我是昨天晚上报名的伊莱·洛瓦伦斯，我来应聘装备屋的兼职。”
“……”
店主约克扒下脸上的报纸，揉了揉微乱的头发。
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憔悴，皮肤青白，眼窝深陷，眼下还挂着乌青。
约克用一双困顿的眼看向伊莱，眼里带着审视。
被约克一错不错地直直盯了老半天，伊莱忐忑不安地绷紧身体，两手攥住了裤子的侧边。
注意到伊莱的小动作，约克哂笑着收回目光，并从口袋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叼着烟道：“伊莱·洛瓦伦斯……鲜花节冠军的那个勇者b？”
“是、是我……”伊莱站直了些。
鲜花节冠军这个称谓从约克的嘴里说出来带着浓浓的讽刺感，伊莱心里不是很自在。
“哼。”约克吐出一口烟，烟雾扑到伊莱脸上。
“咳咳……”伊莱捂住了嘴。
约克冷笑：“我的烟瘾很多年了，你要是受不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没事，我……我能忍受。”伊莱放下捂住嘴的手。
“你知道你将负责哪些工作吗？”约克问。
伊莱有仔细阅读过招聘启事，于是他一边回想一边背了出来：“每天打扫清洁、联系铁匠铺、冲泡红茶、给装备塑形上漆、保养装备……”
约克狠吸了口烟，面色深沉。
这小子是用了心的，他确实也缺帮手。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能坚持多久了。
“你从杂役干起吧。”约克在烟灰缸里敲下一撮烟灰，“做前三样就行，资历不够的人我可不敢让他碰我的装备。工钱暂时是招聘启事上的一半，能接受吗？”
伊莱欣喜万分：“我能！”
约克死气沉沉的脸色并无明显变化，只抓起毛毯走向里间，口中吩咐道：“去把灯点上，再把柜台收拾下，别碰货架上的装备，期间有客人来再喊我，做完这些进房间来，我还有其他事交代。”
第一次获得工作，伊莱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约克每说一条他就乖巧地点一下头。
约克抽着烟关上里间的门，留下伊莱一个人在店里。
“首先是点灯……”
伊莱抬手挥去萦绕不散的烟雾，念叨着环视店内。
柜台上和店门口的灯架上各有一盏油灯，伊莱用约克丢在桌上的火柴将两盏灯点亮，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屋里烟味太重，伊莱把店门和窗户敞开以便通风，然后撩起袖子去收拾柜台。
柜台堆满了杂物和书籍，烟灰缸里全是烟屁股，十几个揉成一团的纸团凌乱地散落在台面和地板上。
——这比他的书桌还乱啊！
伊莱犯了难，他的房间向来都是维尔利在整理，他从没亲自动过手，这会儿大话放出去了方知能力不足。
他姑且先一个个捡起纸团，谁知找了圈没找到扔纸团的纸篓，只能把纸团塞进虚拟背包里堆叠在一起，预计找个时间去其他商店卖掉。
堆叠好17个纸团，伊莱的视线落到封面各异的书本上。
书籍就好打理多了，伊莱将桌面上摊开的没摊开的书都归到一处码放好，部分看标题应该是小说类别的塞入书架，另一部分分不出种类的摆放在柜台一侧。
在伊莱发愁于五花八门的杂物都该往哪儿归类时，约克在里间喊道：“都做完了吗？”
伊莱连忙回答：“快了。”
“你把我那本……”说到一半约克话音一转，“算了，我自己出来拿。”
里间门从内打开，换了身家居服的约克形容疲倦地走向柜台。
行走间，他神情麻木，步履迟缓，鞋底重重地擦过地面，整体给人一种行尸走肉的观感。
约克第一眼就扫向了柜台，随即，他的眉心紧锁成一个结。
“这就是你说的快了？”约克嘲讽地问道，“你真的有收拾过？”
伊莱心里咯噔一下，惭愧道：“还没来得及收杂物……”
“不用了。”约克把左手夹着的烟塞进嘴，指了指某一个书堆，“那堆账本里为什么会混入杂志和报纸？”
“我……不知道那是账本。”伊莱低头，指尖开始发凉。
“是不是觉得把废纸团捡完就等于收拾过了？挺能耐的，真的。我都能做得比你好。”约克面无表情地数落，“你是来打工的，不是来体验人生的，少爷。你这样有资格从我这儿拿到工钱吗？”
伊莱眼眶一红，头垂得更低，简直无地自容，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只说让他收拾，也没告诉他哪些该做哪些不能做，他是做得不好，可也没必要说那么难听的话吧。
维尔利就不会说这种话，而且会耐心地教他。
伊莱泪腺松动，几乎要落下泪来，可是想到自己昨晚许下的承诺，他拼命地咬紧牙关，克制住哭泣的欲望。
——连这点挫折都扛不住，他要如何回去面对维尔利。
胸口的不忿和委屈被伊莱强行压下，眼神渐渐回复清明。
是他自己选择来装备屋打工的，能力也的确不足，约克话说得难听，有些地方却并没有骂错。
约克和他无亲无故，没有义务教导他，拿维尔利和约克比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学，拼尽全力地去学，学会做好这份工作的每一个步骤技巧，堂堂正正地从约克那里领取工资。
即便他做了这些仍然被辞退，但至少那时候他真正学到了新的技能，绝不是一无所获。
带着复杂的情绪，伊莱咬了咬牙，重新抬起头直视约克：“我会证明我有资格的。”
——他不能退缩，祸事是他闯下的，他要减轻维尔利的负担。
约克不为所动地掸掸烟头：“在你之前，有不亚于五十个勇者对我说过这句话，你猜后来怎么着？”
伊莱不接腔，他猜自己不接腔约克也会往后说下去。
“后来，他们没一个人把自己画的饼变成现实。”
“你的引导者多半和你科普过我的脾气有多么差，他是对的。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这张嘴从来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只认能力不认人，话说得漂亮，能力不过关，这种人在我跟前一文不值。我没空和你们玩幼稚的扮家家游戏，不值得我给钱的应聘者我一律扫地出门。”
言毕，约克唇边挂上一抹讥诮。
这名勇者两眼通红，眼看就要哭了，想来马上就要说出放弃两个字。
这些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总是这样天真浮躁，让他瞧不上。
在约克的冷眼注视下，伊莱握紧双拳，身体颤抖。
——呵，果然是要放弃。
约克撇撇嘴做出来一个请慢走的手势，却没想到柜台对面的少年一字一句，态度坚决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那我就做……第一个履行诺言的勇者。”
约克一愣，指间的烟掉到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bgm分享：水瀬ましろ-砂のこども
这首到底有没有推过啊我失忆了……
码这章的时候差点儿睡着了，回过神来一看特么都写的啥啊看都看不懂，遂删掉几百字重写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