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化的众人面前,维尔利淡定地将身后的门带上，“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屋内众人一个激灵。
他们像被扼住命运的后颈皮的猫，只能傻傻“瞻仰”着宛如站在舞台中央的维尔利。
没人说话。
或者说，没人敢在这尴尬的时候说话。
但胎记男是个例外。
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事,为了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局面，他摸摸后脑勺开口道：“维尔利先生,这是个误会,您……您可以听我们解释。”
男生们自然是认识维尔利的。
住在这栋宿舍里的人没有不认识维尔利的。
闻言，维尔利故作讶异：“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想解释什么？”
胎记男登时愣住。
随即，他哭丧着脸看向了他们的主心骨s.z.大哥。
s.z.感受到视线,恨铁不成钢地回瞪了胎记男一眼,便见胎记男用嘴型询问自己“怎么办”。
那一刻,维尔利依稀看到了s.z.额上暴起的青筋。
维尔利：噗。
忍笑好辛苦。
“算了,开门见山吧。”维尔利也不想再和他们绕弯子，“你们的头儿是叫s.z.？我就这么称呼你可以吧？”
既然有领头羊，直接和领头羊对话就行,省了不少事。
s.z.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全称是sigma·zeta，叫我西格玛吧。”
脑海中自然而然蹦出两个对应的希腊字母,维尔利挑眉道：“很有特色的名字。”
西格玛并未对此做出回复，只正色道：“假如只是为了警告，维尔利先生恐怕也不会特意来这么一趟,也就是说，您是为取缔咱们而来的。”
“嗯？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维尔利摸摸下巴。
猜测得到确认，西格玛的脸色倒也没变得太难看，也许是结果比他想象的要稍微好一点。
“怎么发现我们的？”他问。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维尔利说。
当然是全靠“重建计划”程序的功能啦——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向西格玛全盘托出了。
只要给对方自己在这方面无所不知的暗示，起到威慑的作用，想必他们就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西格玛摇头：“被封号的时候就料到会暴露，但没想到您过来得这么快。”
维尔利直言：“毕竟我也不想宿舍的留言板上全都是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净化网络环境，人人有责。
“那，您是想怎么处置我们呢？”
这才是西格玛最为关心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屋里的男生们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俱都大气也不敢出地用小狗般可怜的眼神瞅向维尔利，好像希望以此来博得维尔利的同情，以至从轻发落。
尽管维尔利没有那个权力把他们赶出宿舍，但若是永久封了他们在宿舍发言的渠道，对他们而言也是一大损失。
更严重的，是维尔利可能会把他们的所作所为上报给上位者们。
维尔利和伊莱负责宿舍重建是来自上位者发布的任务，这件事勇者们都是知道的，因此他们丝毫不怀疑维尔利有着联系上位者们的手段。
精神网络形成以来，虽未对水军工作室的存在明令禁止，但通过不正当方式伪造多名用户的id发言，这种做法的的确确是违反了精神网络法的，一旦举报上面便会受理。
罪状都是现成的——伪造他人身份，污染纯净网络环境，给精神空间造成负担。
惩罚呢，并不严重，不过是没收作案工具，再按比例扣点他们赚到的钱罢辽。
然而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啊！
这世界的精神网络说是网络，和外面世界的那个网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就算是他们才华横溢的s.z.大哥，编写出这样一个钻漏洞的程序也花了不少功夫。
一旦被没收，要再编写一套新的……没几个月可弄不出来。
——他们还没赚到什么钱呢！
——留级同盟会的尾款都没给！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jpg
男生们担心的事情，维尔利从他们脸上明明白白地看了出来。
他一开始倒确实是想举报了事的，不过想到这群男生在精神网络上无孔不入的实力，他有了别的想法。
“话说回来，你们装女生口气倒是装得挺像的。”维尔利忽道。
“哈啊？”
西格玛绷紧的脸色微微扭曲。
其他人也皆是一愣。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我是在夸赞你们呢。”维尔利说，“你们最近不就在忙这个吗？”
“……我猜猜，不只是弹幕广告和刷单评论，那个文案多半也是你们一手包揽的。”
语毕，维尔利语气里不由带上一抹佩服：“业务完成得如此贴心，留级同盟会给了你们多少钱啊？”
“这……”西格玛看不透维尔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有些懵逼。
按理说维尔利先生不是来端他们窝点的么，怎么突然提到了他们的客户？
看样子维尔利对他们这个单子的业务了解得还挺详尽的，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留级同盟会才是其目的，端他们只是顺便为之？
西格玛心思百转着，维尔利装作没看到西格玛的迷茫，继续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找上你们做这个业务的？”
西格玛没有作答，脸上有几分犹疑。
见状，维尔利的神色淡了几分。
他声音稍冷道：“也许是我的态度太软和了，以至于你们产生了一点错觉。我现在并不是在和你们聊家常，也不是在讲条件。你们那些或真或假的id，我现在就可以把它们全都封掉……我是说全部，包括你们还没动用过的那些。”
程序进化前或许维尔利还无法做到这一步，但在程序升级后的现在，s.z.几人仅靠以自身勇者id为根源分裂伪造出的虚拟id在程序面前已无所遁形。
当时程序上交给他的这些名额显示着南栋1-4八名勇者的名字，所以维尔利就以为所有的id一共只有八个。
来的路上他又核实了一下才发现了不对劲。
程序识别的是八人的精神领域“源头”id，因此自动把分裂出的也算作他们本尊了，但实际上，这个水军工作室为了刷弹幕和广告动用出的id却有几十个之多。
也难怪怎么封都封不完了。
想必这群男生也没想到“重建计划”程序如此智能高端，让他们费尽工夫制造出的伪装便如妖怪见了照妖镜，一下子就现了形。
如果说方才的男生们只是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猫，此时此刻，他们就是脖子都已绑到了砧板上的鸡。
只待维尔利手起刀落，宣布他们的死刑。
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如坠冰窖，人人脸上都弥漫着恐慌的情绪，西格玛勉强镇定的表象终于还是维持不住了。
自己猜到维尔利知道了全部，和对方真的把他们的底牌就这样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没有装傻的必要了。
“4月5日，因为正好第二天是地母节，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西格玛认命地坦白从宽，“晚上的时候，我的工作邮箱收到了留级会发来的委托，是我们工作室成立以来第一个大单子，故而大家都很重视。”
维尔利在心中回忆着自己根据情报卡做的时间线，留级会打听“生命泉水”信息是在3月31日，4月3日雇佣了莉莉，然后在4月5日找上了s.z.的工作室。
好小子，动作挺快。
“大单子……听起来不只是刷刷广告和评论这么简单啊？”维尔利反问。
“是的，还包括了网店网站的搭建等琐碎业务。”西格玛颔首，“我们为此要了不菲的报酬，留级会会长说暂时给不出来，当天就只付了定金。”
维尔利揶揄道：“只给定金也这么尽心尽力，你们就不怕事成之后他们不给尾款么？”
西格玛皱眉嘀咕道：“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他顿了顿又说，“在您过来前我正想找他们再要几笔呢，您封了我们那么多id，我们也是元气大伤的。说起来，之前也找他们要过钱，可能那时候还没赚到多少金，发过去的消息总是石沉大海，后来赚到钱了，意外慷慨地给我们打了过来。”
如西格玛所说，这几天“天使之吻”的销量有所飙升，留级会自然是赚了不少。
留级会肯给钱了，西格玛的心思也就活泛了，更是想多敲诈几笔，要不是维尔利找上门来，说不定钱已经成功到手了呢。
维尔利听西格玛说完，进门不久后就升起的想法变得更为笃定。
与其废了留级会的这双翅膀，不如把他们转变成他这边的力量，岂不是两全其美。
于是维尔利道：“那就按你原本想的那样向留级会要钱吧，多要点。”
“你说啥？”
西格玛再次陷入了懵逼的状态，连眼尾的刺青都在不时抽搐。
他咋就跟不上维尔利的节奏呢。
“您……您到底要我们怎样？”西格玛问。
“不怎样，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做，我也一样，照常封你们的id。”维尔利说。
“您的意思是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其实……”
听到这儿，西格玛觉得自己似乎懂了。
“留级会要是不找你们也罢，要是找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告诉我。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维尔利道，“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想反聘用你们，钱也会给的，你们接受这个委托吗？”
男生们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看向西格玛，等待他们的s.z.大哥做最后的定夺。
西格玛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心中微叹。
他还能如何，这把柄已经在维尔利手里了，事成定局，他们的饭碗丢不丢全在维尔利的一念之间。
别说对方能给多少钱，就是不给钱，他也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们接受。”西格玛沉重点头。
维尔利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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