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和以往的吻都不同,不再是顾虑着什么的那种隐忍和温柔,相反,它充满了霸道和侵占性。
炽热的气息在两人的唇齿间交换,维尔利似乎丝毫没顾忌伊莱的口腔溃疡还没好全,伊莱只觉患处隐隐作痛,有种要窒息而死的错觉,攀附在维尔利背上的手难受地抓紧了维尔利的外套,但他的情绪却异常高涨,心腔的部位有热烈而兴奋的喜悦感在以极快的速度酝酿着。
一吻过后,伊莱大大地吸了一口空气,脸颊因缺氧而绯红,映衬得他的肌肤更为雪白。他顾不上调整呼吸,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紧张询问道:“维尔利的回答是什么呢?”
这个吻只是他在电梯里的行为的报复,他想听的是维尔利亲口说出的那句话。
维尔利没头没尾道:“我是个不合格的引导者。”
“……?”伊莱一愣。
“作为引导村民,”维尔利续道,“却一再逼得自己的勇者主动,实在是极不合格,严格来说,我不能再当你的引导者。”
“也许回去后我该向村长大人请辞?”
维尔利语调里有几分涩然。
伊莱大骇:“咦、不对,维尔利……?我绝不是不要你当我的引导者的意思,我、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引导者,我不要其他人,你并没有犯任何错,都是我……”
伊莱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所有孕育着的喜悦和热切都一扫而空。
他被维尔利的这些话吓呆了。
难道这就是维尔利想出的答案吗?那他岂不是做了无可挽回的事?他从未想过自己和维尔利不再做引导者与其勇者的那一天,他很珍视这重联系,这对他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但是方才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还以为维尔利是赞成了他的想法,原来是会错意了么?
犹如从人间毫无预兆地坠入地狱,伊莱急得快要哭出来:“维尔利,对不起,我不应该故意不回信息,不应该故意让你担心,你不要辞职,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引导者……”
“唉。”
维尔利骤然一声叹息,打断了伊莱语无伦次的话语。
维尔利将手掌放在伊莱的头上,前后左右摸了一转。
伊莱的脑袋被摸得动来晃去,他眯了眯眼,倍感迷茫,有些湿润的眸子里尽是疑惑不解。
直到把伊莱的头发摸得像是刚睡醒一般凌乱,维尔利才停下手来,微微俯下身和伊莱平视:“小混蛋,这下你能体会到我刚才的感受了吗?”
伊莱:!!!
“我,我我……”伊莱不好意思地错开了视线。
原来……原来是这样么?
维尔利只是在吓他?
伊莱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似的的发烫,好不容易才挤出蚊子一样细的声音道:“……维尔利,你这是在吓我吗?”
“你还敢自己说这句话?”维尔利咧了咧嘴,“这样好玩么?”
伊莱像耷拉下耳朵的犬类,自感愧疚地道:“不……不好玩。”
“知错了?”维尔利问。
“知错了。”伊莱嗫嚅。
“什么惩罚都能接受?”维尔利又问。
“什么惩罚都能接受!”伊莱不假思索哐哐点头。
维尔利再次叹气:“你真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万一我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你要怎么办?”
一点不长记性,各方面都是。
“维尔利不会让我做我做不到的事。”伊莱非常笃定。
维尔利无奈。
他别过脸按了按眉心。
伊莱用的激将法虽然出格却很有效,其实到了这一步,维尔利的心里仍旧没有特别明晰的答案,越是想着不能伤害伊莱就越是让他踌躇不前,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结果是如身陷泥潭一般寸步难行,但是唯独有一点他无比确定,那就是今天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如果不能时时刻刻把伊莱放在跟前眼下看顾着,那至少,要有一层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的关系作为链条将他们两人连接起来,有了这根链条,不论是他还是伊莱,想必都能有些许安心吧。
而以后的事,索性就以后再说。
维尔利放下按动眉心的手,转回了头。
心跳加快,肾上腺素飙升。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任何尝试的机会,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好好发挥。
维尔利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然后,他张开口,把心里反复琢磨过的话倾吐而出。
“伊莱,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我们依然做引导村民和见习勇者,同时也仍是朋友,但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是更加亲密的关系,比如诺顿与玛丽安,或是村长大人与布兰琪医生那样。”
“这些就是今日之事的惩罚。”
“……”
伊莱安静地听完,半晌,他的眼睫眨动了一下,过了会儿复又眨动了一下,这一次,有一滴泪从他的睫毛上落下。
从他眼里溢出的泪逐渐成线掉下,他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擦拭自己的眼泪。
维尔利制止他,扶起伊莱的头用袖子帮伊莱擦着。
“你……怎么哭了?”维尔利的脸有些燥热,心头有什么地方麻麻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边擦边难得结巴道,“难、难道这个惩罚方式你不能接受吗?”
伊莱拨浪鼓状摇头:“没有!”紧接着又上下点头,“我很接受!”
“我是因为太开心了。你看,我是在笑的……”
伊莱流着眼泪,嘴角却扬得很高,这算不上一个好看的笑容,可是维尔利看了,竟也不由自主放下提起的心,跟着笑了起来。
维尔利看见伊莱的身上飞出了数不清的泡泡和话语,每一个泡泡每一条语句都与他相关,毫无隐瞒地表现着对他的爱意,他怀疑伊莱眼中的自己也是这样,因为在说出那些话后,他的身体猛然变得异常的轻,仿佛卸下了一直以来背负着的重担与枷锁。
此时此刻的他如同年轻了好几岁,有种现在就能扛着伊莱去参加明年的鲜花节障碍跑,还能一举夺得冠军的畅快感。
事实也正是如此,伊莱的眼前亦飞舞着维尔利溢出的心声。
伊莱觉得自己是掉入了蜜罐的花瓣,整个人整颗心都被浸泡得蜜一样甜。
他的眼神越发柔情蜜意,波光盈盈,于是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维尔利道:“维尔利,我能说出我的惩罚吗?因为维尔利也吓唬我了,所以我也想要惩罚你。”
“是什么?”维尔利心情很好地问。
“我想要维尔利只喜欢我一个人,现在以后都是。”伊莱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唔,是有点过分。”维尔利附和道。
“维尔利能做到么?”伊莱问。
维尔利反问:“你能做到一直不离开我身边吗?”
“嗯。”伊莱毫不犹豫。
“那我也能做到。”维尔利微笑。
伊莱被维尔利的笑容晃花了眼,他听得自己的心跳乱了节拍,只得不知多少次地移开眼神:“我还有个愿望!”
维尔利道:“你说。”
伊莱这才大着胆子道:“我能摸摸维尔利的左眼吗?”
维尔利感到讶异,但还是道:“只是这个吗?你摸吧。需要我闭上眼睛吗?”
“嗯……最好还是闭上吧,不然我会有点害羞。”伊莱的声音越说越小。
维尔利闭上了眼睛。
伊莱伸出手,用指腹贴上那曾长过伤疤的位置,维尔利的体温淡淡地传来,伊莱的指尖抖了一抖。
半秒后,伊莱才敢轻柔地摩挲起维尔利的眼皮。
从深邃的眼窝到勾勒着下垂角度的上眼线,从略硬的睫毛到原本伤痕消失处的嘴角。
那条每当维尔利做表情时都会牵动肌肉的伤疤,的确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真好。”伊莱低喃。
他真切为维尔利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有几分担忧。
维尔利变得更英俊了,也许就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上维尔利。
小小的嫉妒在伊莱的心底萌芽。
“维尔利,能把头再低下来一点吗?”伊莱道。
“嗯?没问题。”
虽不明白伊莱想做什么,维尔利依言照做。
左眼上抚摸着的手指持续游动,维尔利忍耐着痒意。
黑暗里看不到伊莱的脸,也看不到那些飘散出的想法与心声,维尔利只能依靠身上的各个感官来确认伊莱的动作。
伊莱现在应该是在揽住他的脖子摸着他的眼睛,然后有一阵温热的气息接近了,是伊莱的脸靠了过来吗?
维尔利想象着伊莱的样子,随即,他感到左眼皮贴上了两瓣柔软的物事,接着是湿漉漉的触感,莫非是舌头……?
维尔利心里疑窦丛生,不清楚伊莱此举意欲何为。
伊莱在亲舔他的眼窝吗?这幅情景貌似有点诡异啊。
下一刻,维尔利感觉到眼皮的部位碰到了伊莱的牙齿。
伊莱用嘴唇轻轻地含住了那一层眼皮,上下牙轻微咬合。
维尔利:?!
好在伊莱的行为至此戛然而止。
“好、好了。”伊莱脸红红地宣告结束。
维尔利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一头雾水地问:“刚是在做什么?”
“我在吃醋。”伊莱老实坦白,“以后会有更多人喜欢维尔利,我好想在维尔利的眼睛上再留一道疤痕,可是我舍不得伤害维尔利。”
维尔利揉眼睛的动作一顿:“……你的发言挺危险的。”
伊莱话锋一转:“维尔利,我们现在是恋人了吗?”
事到如今还否认就没意思了,维尔利首肯道:“是,我们是恋人了。”
伊莱弯弯眼睛,粲然一笑。
“那么,可以和我牵手吗?”
他幸福地勾住维尔利的手指。
世界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天开出了美丽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