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回来的第二天,他二哥一家三口齐齐上门。
时勇拎了一篮子鸡蛋,进屋后递给弟媳妇后.就去找兄弟说话去了。
孙氏挺着个大肚子,右手牵着草丫,进门后就对着锦欢堆起一脸的笑,说来知道弟妹怀孕,拿了些鸡蛋过来给她补补身子。
草丫也喊了句三婶。
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怎么看都可爱,锦欢一时欢喜,进屋放鸡蛋功夫又给她掰了个拳头大小的枣糕。
接着锦欢又给孙氏搬了条凳,笑说嫂子客气了。
小丫头倒是乖觉,说了声“谢谢三婶”后,便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枣糕,很珍惜的样子。
看得孙氏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啪嗒了两声。
锦欢:“……”
孙氏也没不好意思。
怀孕的女人比较馋嘴,她又舍不得花钱买这种又贵又不禁吃的零嘴,一双眼睛略带期盼地看着锦欢。
锦欢微笑且装傻充愣。
孩子便罢了,你还占便宜上瘾了?
***
见着锦欢确实没有给她也拿一块的意思,孙氏艰难移开眼睛,眼不见嘴不馋。
心中却道:这个三弟妹可真够抠的!
却不知锦欢心里也在纳闷:按说她有了身子,当嫂子的自个来看正常,何至于一家三口齐上阵?
两人心思各异,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着,多是孙氏在说,锦欢偶尔点头附和下。
像是这会儿,孙氏等来等去没等到锦欢主动问话,她索性自己拐过去:
“当家的还没出来呢!哎呦,弟妹,我们家这口子咋没点儿眼色,都这么久了还顾着跟兄弟聊天,别把三弟累着了。”
锦欢:“……没事儿。”
没听到想听的,孙氏继续道:“我们家这个打知道三弟回来就坐不住,怎么都要来跟兄弟说说话,弟妹和三弟不怪他就成。”
锦欢:“……嗯,二哥有心了。”
孙氏:“……”
见锦欢不是很想多说,孙氏又吹她本人,说弟妹这个脸色越发好看了,红润有光泽。
锦欢终于不惜字如金,肯多说几句:“也是娘照顾的好,天天给我炖汤食补。又是鱼汤不是鸡汤的,还有各种菌汤……”
这回换孙氏不想说话了,当她面炫耀婆婆,过分了啊!
两人刚说到时母,时母串了两尾鲫鱼进门:
“三儿媳,我刚从你王伯家买的,刚打上来的鲫鱼,新鲜着呢,待会给你炖上一尾,你多喝点!”
听锦欢应了一声,时母这才看向孙氏:“今儿怎么过来了?”
孙氏干笑:“不是娘说弟妹怀上了嘛,我拎了鸡蛋来给弟妹补补身子。”
时母点了点头,说她这回做事还像样,往后做事该也有章程些,别眼皮子太浅。
提点了二儿媳几句,又对乖乖坐在儿媳腿边的草丫哄了一句:
“奶一会炖的汤也给咱草丫端一碗喝,尝尝鲜!”
草丫“咯咯咯”笑。
孙氏:“……”掐着手指,不言语。
***
时母进了灶屋,很快烟囱冒起烟火。
孙氏又弱弱吹了锦欢几句,瞧着不如前头劲头足。
却不知,锦欢心里正在暗暗警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锦欢生怕二嫂这么卖力吹她,是心里有算计,便多是倾听,很少发言。
孙氏面色怏怏,感觉越发没劲。
***
很快,院子里飘起了鱼汤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孙氏“咕咚”咽了下口水。
草丫咬了一半的枣糕,也停下了,眼巴巴地瞅着灶屋。
时母先盛了一大碗给锦欢。
碗就在身边,孙氏闻着更香了,眼睛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就移不开了。
那碗里颜色奶白奶白的,满满一大碗,瞧着就浓厚鲜香。
“咕咚,咕咚,咕咚……”
锦欢让了孙氏一回,不过孙氏不敢跟锦欢抢,怕婆婆骂人,便没要。
只眼巴巴地瞧着灶屋方向,想着怎么也是亲儿媳,应该也会给她端一碗吧?
很快,时母盛了小半碗,给了草丫。
孙氏:“……”
接着,时母故意在灶上磨蹭许久,磨得孙氏气没了脾气,这才给她端了一小碗。
到底孙氏挺着大肚子,时母不至于一碗汤舍不得给她,就是想到二儿媳之前干的那些事,心里堵得慌,直接端给这媳妇她觉得亏了她的鱼,这才晃她一回。
最后锅里还剩两小碗,时母匀了匀,端给了屋里两儿子。
当然时勇没好意思喝,给弟媳妇补身子的他哪里好意思?
时母叹了口气,二儿子家她就没见买过几回鱼啊肉的,趁着这会功夫,免不了念叨几句:
“你们也不是没钱,偶尔好歹也吃些有油水的,补补身子。再说孙氏还怀着娃,隔个几日喝点鱼汤,筒骨汤对娃也好。”
时勇点头应是,心里却无奈,钱都叫婆娘拿着呢,她不乐意自己能怎么办?
孙氏也听见婆婆话了。
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哪里舍得自己经常花钱买这些?
婆婆也就嘴上说得好听,不然,天天给三弟媳炖汤,怎么就不能顺便给自己带一碗?
最后结果就是,鱼汤孙氏是喝到了,但是因着心情不佳,味道也就打了折扣。
喝完鱼汤之后,孙氏就没什么心情再留下了。
明明本来全家一起过来是来修复跟三房关系的,结果最后孙氏却愣是吃了一肚子气回去。
回去后她跟时勇酸溜溜说,老三媳妇可真是走运,在娘家就出了名的受宠,嫁人后也是相公疼就罢了,婆婆也宠着惯着,好东西喂着,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又说都是儿媳,婆婆两样对待,明显偏心。
尤其是跟锦欢搭话那会儿,叫孙氏听来,只觉得三弟妹每一句都是赤.裸裸的炫耀,想到若是不分家这些她也能享受到,心里真是跟咬了黄连似地泛苦。
她真的后悔当初干嘛想不开跟大嫂一起闹分家,忍不住跟躺在身边的孩子爹吐了两句苦水。
却没意识到她吐的苦水里面把孩子爹也给带了进去,时勇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翻了个身,没理她。
***
隔壁两口子起了龃龉,这边锦欢窝在时迁怀里,心思翻转,动作就不老实。
偏她惹火而不自知,知道又不能帮着降火,一时倒是苦了时迁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这不,锦欢一个翻身,不知道又碰到了时迁哪里,只听他闷哼一声,一把扣紧锦欢的双手,不叫她动弹。
锦欢懵懂地看他,手腕被时迁嘞地有些疼也没管,只觉得自家相公变了,待自己不如以前温柔了。
难过。
时迁却没松手,反而头一低,对着锦欢啃了半天,又哄得锦欢在被子里用别的法子帮了他一回。
闹了半个时辰,时迁方一脸餍足抱着人问她先前是咋地了?一直不安稳。
锦欢掌心红得厉害,手腕也叫时迁弄疼了,心下有些委屈,便不吱声。
时迁见她这娇气的小模样心下开怀,低头凑她耳边吐着热气,呢喃腻人的情话哄她,不时擦过她耳珠。
锦欢立时便软了身子。
***
怕时迁再闹,锦欢不敢再招惹他,便跟时迁说了下白天的事情。
说这话时,她很不好意思。
讲她看二嫂先待她特别客气,又念叨二哥特别挂念你,后头又吹自己半天,搞得自己以为她有事要求人。
只怕不是好事,她愣是防备了大半天,结果人家好像就是单纯来送鸡蛋,外加蹭了碗汤,旁的啥事没有。
她感觉自己好像把人想坏了!
她头靠着时迁胸膛,把她私下想人不好的事完整给时迁说了一遍,说完她脸微红说相公我感觉自己都不纯真了!
时迁:“……”
好在时迁理解她意思。
时迁先给锦欢捏了捏她手腕,把人伺候舒服了方接过她话茬:“你也不算想错!”
锦欢就问什么意思?
时迁手上动作不停,说他们这个二嫂心里很有些成算,这是主动放低姿态想修复两家关系来的。
从前时迁没用不说反而是个拖累,怎么闹孙氏都不怕,眼看他一下子爬了起来,后面前途还广,孙氏自然不能再跟从前一样。
哪怕从前得罪了,现在该弥补弥补,顶好能把关系补得再亲密一些,这样往后有好处便能靠得上。
***
时迁这么一说,锦欢明白了,略略安下心来。
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时迁刚中秀才那会儿,她以为两家会上赶着往上凑,但两家都没有。
后来便没再想了。
现在看来,只怕孙氏是觉得那会儿上赶着太明显,家里那回正热闹又人来人往的,也容易被人嘲笑。
现在便是准备慢慢修补。
想明白了,锦欢只觉得麻烦,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这个二嫂才好?
时迁笑了笑,说随意就好,左右两家关系现在已经这样,有爹娘在中间连着,不好太生疏叫爹娘不高兴。
再说,从前家里兄长待自己都不错也是事实,只看二哥的面子也不好太过,随她去罢了。
想了下,时迁最后又补了一句:“情分这种东西,不是说修补就能修补得上的,咱们心里有数就成。”
锦欢点了点头。
知道时迁的态度,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放下一桩事,不多会儿,她沉沉睡去,想好的叫时迁明早起来时候叫她的事情也给忘了。
果然,等她一觉睡醒,旁边位置早空了。
她手摸过去,热乎气也没了,只怕走了好一阵儿了。
她心下一时空空的,但相较之前时迁离开那次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祈祷,盼着时迁明年的乡试一切顺利,如此一来,夫妻两人便不用总这么聚少离多下去。
***
时迁走后,家里日子又安稳下来,只除了锦欢大嫂赵氏知道孙氏没跟她商量单独跑来隔壁卖好,跟孙氏吵了一架。
没两日又送了篮鸡蛋过来。
相比较孙氏,赵氏更要脸一些,做不出在弟妹面前言不由衷吹捧她,丢自己长嫂的脸面。
殊不知像赵氏这样锦欢反倒更自在一些。
后头锦欢亲娘米氏还有两个舅妈也一起来了一趟,又提了两只鸡还有几十个鸡蛋,以及红糖等等。
等天一天天地暖和起来,时母又抱了二十多只鸡崽,说是为她生产之后做月子时候做准备,以及时夏成亲做席用。
锦欢打从怀孕开始,鸡蛋就没断过,尤其乡下人家送礼,特别喜欢鸡蛋,不费钱还拿的出手,导致锦欢快吃鸡蛋吃伤着了。
想到做月子时候还得继续吃鸡蛋,锦欢顿感一阵头皮发麻,她觉得她怕是得了一种见鸡蛋就头疼眼疼的毛病!
恨不得将这二十只鸡全给小姑子席面上用掉才好,免得它们“造孽”再下鸡蛋祸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