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法子?
时迁细致地思考了一下,说他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跟皇上讨论一下。
天子:“快说,快说。”
时迁没立刻把他想法亮出来,而是问天子:
“国舅和国丈家里人都被收监了,陛下觉得因何故大家仍旧对他两家的案子忌讳如此深,不敢轻易断案?”
天子道,能为什么?
还不是当初他亲爹迫于无奈把皇位传给他时,觉得他不靠谱,便对国舅下放了很多权利。
他即位的第一年,基本上是没话语权的。
哪怕现在国舅已经退了下来,积威日久,影响力还在,轻易动弹他不得。
至于国丈的话,主要是他家儿子多,官职遍布朝野,文武御史都有,又是后族,家大业大,谁想得罪?
天子只能说看到了一半,时迁又给完善了一下,说:
第一点,正如皇上所说,国舅和国丈积累威胁重,大家不愿意对上国丈和国舅就是怕打蛇不死,反被疯狂报复。
以及,怕陛下清算完国舅和国丈之后,挪出手来又开始收拾他们。
天子: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一看天子那表情,时迁就知道他心思,这是还没卸磨就想杀驴,还没把那两位厉害的拉下来,就想着处理其他人了。
虽然他们是罪有应得,但是显然这种时候这么干不大合适。
“所以,臣以为当从根源出发,削减国舅和国丈的威势,还有尽量对朝臣们释放陛下的善意。”
天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便让时迁具体说说。
***
时迁就给天子罗列了几条建议。
首先,天子的势力本身就比较薄弱就比较薄弱,所以不能一次得罪很多人,而应该团结多数人的力量去集中攻击国舅和国丈两家。
“所以,陛下可以向大臣们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陛下这次之所以会大动干戈,是因为这次京里贪官污吏的流言闹得很凶,百姓意见很大,陛下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如此严查。”
“挑中国舅和国丈严查自然是因为百姓对他们两家的怨言最深。”
“而如果国舅和国丈逃过一劫的话,那么为了平息百姓的怒气,他就会另择人选,从朝中其他臣子中挑选、严办。”
天子听了时迁的想法,看着时迁的眼神就逐渐变了味道了。
啧啧啧!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时迁了。
没想到时迁看着挺端方一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缺德的法子?
不是有句话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时迁想的法子就有这么个意思在里头。
光听时迁这么一说,他都能想到几日后的大殿上,一旦他释放出这种信号,朝臣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转而齐心协力去围攻负责办案的京兆府尹、大理寺卿时候的热闹劲儿。
那两人能抵得住天子一人的压力,可抵不住所有臣子的围攻,尤其是那几个暴脾气的武将,那可是能当场干架的主!
天子发现,一旦当为难的人变成了别人而不是自己,这看好戏的滋味真的是十分美妙。
不错不错,看别人笑话就是爽!
***
当然,能叫朝臣们一致对外,全心全意为扳倒国舅和国丈而努力的话,利益倾轧只是一方面,前提还得是叫大臣们对那两人不再畏惧。
消减那两家身上的威慑力。
“怎么消减?”
天子看着时迁,眼睛亮晶晶的。
时迁摸了摸鼻子:“这当然得要靠陛下啦!”
天子听得懵懵的:“靠我?怎么靠我?”
时迁眨了眨眼睛,一脸正色:
“对啊,就是靠陛下,因为陛下……独得天道恩宠嘛!”
天子:“……”
不是——不对——时迁他该不会是想叫朕求老天爷开眼,降下天雷来劈打那两家吧?
果然,下一刻,时迁就道:“只要天降雷霆击中那两家,臣保证那两家的威慑立马去个七八成。”
天子:???这他娘的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不不——朕不行的。”
“不,陛下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天子连连摆手:
“我真的不行。”
“你真的行的。”
天子:“……”
太子脸憋得通红,全是叫时迁给气的。
他娘的时迁,他之前还夸他,现在他要收回之前的那个夸奖。
时迁他就是个深坑,逮谁坑谁!
***
虽然天子心里气得要命,但是等时迁走了之后,天子还是将他的建议听进了心里。
于是,用完晚膳他就去思考该怎么去求求老天爷开眼了。
都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么说的话,他认真求求,许是真的能成?
接着,天子便将宫殿里的侍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而后双手合十,眼睛闭拢,嘴中念念有词:
“宽大为怀的苍天哪,快看看这蒙难的人间、这该天打雷劈的佞臣,求您降下雷霆之怒,惩治这人间的恶徒!”
天子念完祷告,睁开眼缝,一片寂静。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慈悲的司命神使啊……”
……
天子闭着眼睛挨个地将自己听过的神仙一通召唤,结果仍旧、毫无动静。
雷霆没求来,反而感觉自己像个傻瓜,真的是——好气哦!
气的想把时迁抓过来、暴打一顿。
但是到了第二天,天子气消了之后,他又开始求了。
可惜,毫无进展。
到了第三天,天子甚至跪求上天。
这个打从即为后就没跪过的皇帝,明明知道能求来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但他还是愿意为此跪下试一试。
*
哪怕是时迁,晓得天子很好,但是也不知道天子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当然,他此刻是真的并不知情。
毕竟,干了这么傻的事情,天子肯定瞒的死死的。
其实,降低国舅和国丈的威势非常简单,就他媳妇儿随意劈两雷的事儿。
但是时迁这人愣是忽悠天子许久,就是为了将这雷的来历安到天子身上,这样就能将媳妇身上潜在的风险移除了。
得亏天子不知道这事儿,否则时迁他可能真的会挨揍!
*
时迁在宫里忽悠完天子回来后,忽然告诉锦欢,说她这回可以再感受一回雷劈的手感了。
锦欢:“……”
相公转了性子了?他不是不高兴自己动手的嘛?
锦欢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问他:
“嗳,相公,你这是认真说的?”
时迁:“你说呢?”
锦欢:“……嗯,我觉得……嗯,我觉得相公你是认真的!”
时迁忽而笑开:“那就是认真的。”
时迁这一笑,温润而明亮,晃花了锦欢的眼。
哇哦,她家相公真的好赞!
为人子,孝顺;
为人父,高大;
为人夫,宠妻;
为朝臣,清明。
吹爆!
*
不过,等锦欢在他说完之后就立即要动手的时候,时迁拦住了她。
“怎么啦?”
时迁:“我替你找好了背锅的善后,得再等等,等三天后,这口锅天子背得更牢固些!”
锦欢:???
于是,等天子抓耳挠腮磨、耽精竭力求了诸天神佛三天,已经差不多绝望之时,艳阳高照的京都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轰隆!”
“轰隆!”
“轰隆!”
……
接着,百里惊雷接二连三炸响,仿佛绚烂多姿的爆竹,带着庆祝、礼赞。
天子在皇宫中听着这悦耳的惊雷声,险些没哭出声来。
他求来了,他求来了,他真的求来了天雷!
他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
不单是天子,京城的百姓眼中也绽出别样的神采,老天爷真的是长眼的,真的会帮他们老百姓伸冤的。
京城的百姓们纷纷踏出家门,朝着被雷劈的国舅家和国丈两家迈进。
两家的府邸俱是修缮的豪华富丽,假山、花园、湖水、金鲤应有尽有。
但是,此刻,两家跟炸锅了似的,乱糟糟的一片。
任是谁家大白天的好端端的坐着,忽然被雷光顾了也安生不了!
此刻,满府里都是女眷的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锦欢控制着力度,并没真的要劈死人,只是劈了两家的屋顶。
架不住它够吓人啊,府里乱糟糟的一片。
百姓们闻风而来,呼啦啦一片喝两家倒彩、咒骂两家缺德事干多遭报应的声音。
下人们也叫这场雷劈得心惊胆战,这样的主家继续呆着怕是小命休矣,便有几个惜命的下人生出外心来,趁乱偷了主家值钱的东西逃走。
好家伙,这种事很容易引起跟风的,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本来只有几个人偷,后头队伍渐渐壮大。
围在两家的百姓们看到那些金银珠宝,眼红了一片,都是从他们老百姓身上压榨抢夺过去的。
他们能抢,自己为什么不能抢?
说时迟,那时快,国舅府和国丈府,已是怒气腾腾、抢夺一片,闹作了一团。
国舅府的夫人小姐全都被吓得傻眼了,只愣愣地缩在一团,不敢言语。
国丈府里的夫人们哭成一片。
心疼的!
“那是我的珠宝。”
“那株血珊瑚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
“我的银子——”
……
这是她们的钱啊,命啊!
好不容易才靠皇后发了家,还没焐热,就被抢了。
平日里,享受了男人们挣来抢来的银钱和荣耀时,家里的夫人太太们养尊处优,毫无意见。
等家里因此被雷劈了,抢了,女眷们闹腾开了,抱怨男人们平时不干好事,连累她们这些无辜的人。
国舅老爷直接叫家里的几个儿媳气得厥过去!
*
此番,国舅和国丈累计了多少年的威慑力一朝散尽。
这还不算,朝臣们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悬了一把刀,天子再略微表演一番,都不需他怎么卖力,朝臣们便纷纷倒戈,人人都赶上来踩两家一脚。
威名赫赫的国舅府和国丈府一朝轰然倒塌!
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想加更来着,不小心睡着了。
我错了。
认错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