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懿在和宋振云聊完凤尾岛项目的事后,便借口有事要离开,宋振云叫住了她,欲想她多留一会:“这么快就要走吗?我还想和你谈谈别的事情。”
钟懿收拾自己的包,微勾嘴角,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回应:“来日方长,宋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吧?”
宋振云只能由着她,亲自将她送出厢房。
来到一楼大厅时,钟懿看到了派对的一些物料,发现这就是钟妍要来参加的那个派对。
站在身边的宋振云看她驻足停留,以为她对这个派对感兴趣,便开口说了一句:“这派对年轻人挺多的,要不要我带你进去看看?就像以前我们参加过的舞会一样。不过现在玩的和我们那时候就不同了。”
钟懿并没有兴趣和他一起回顾以往,只见她收拢裙摆,抬眼准备说话的时候,在二楼的玻璃窗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振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颇有些惊喜的说道:“这不是小妍吗?妹妹在这,真不打算进去看一看?”
他以为钟懿看的是钟妍,但她实际看的是站在钟妍身边的陈生。
他侧身站着,与和他相仿的同龄人站在一起,从这个角度看,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嘴角的弧度。旁边靓丽的女生挨着他说话,只属于他们一个年龄层的青春气息流淌在整个空气里。
好像无形中,在钟懿的面前便阻隔了一道墙。
宋振云忍不住感慨:“他们这年纪真是好啊,想爱就爱,想自由就自由,看着我还挺羡慕。”
钟懿低下目光,一语不发的走出了大厅。
的确,他们那个年纪,又没有家庭的困扰,确实让人羡慕。
尤其是看到陈生,钟懿情不自禁的就想让自己再年轻几岁,和钟妍一样大那就好了。
他可以有和他共同的话题,和他相仿的年纪。
想着想着,钟懿觉得自己天方夜谭。
她坐在车上,回想着方才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伤心吗?亦或者愤懑?
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就似深深的无力感,横亘在身体。
她的确迷失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脆弱很多。
钟懿以为自己在钟建深这么多年的强压下,已经练就了满腔的狠意与算计,尤其是曾经唯一付出过的感情还只是被施伯霖利用而已,但是,她终究只是高估了自己。
“去医院。”
她突然和司机开口,来到了钟建深所在的医院。
他的病房经过两次事件后层层把关,若不是直系亲属,谁都见不着他。顾老那边也尤其的照顾到位。
钟懿脚步沉重,内心情绪翻涌,提着脚步慢慢的走往了病房。
没了钟以良的背后动手,钟建深情况果然好转很多,就连面色都红润了一些,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病重之人,反而只是像睡着了而已。
钟懿漫不经心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周遭的仪器滴答的声音,她面色凛白,盯着钟建深的脸慢慢的从包里掏出那张手写信。
当初从陆姨那拿来的。
看着上面写的钟懿名字,她觉得有些可笑,低着声音问钟建深:“这是你写的吗?”
“陆家豪说这是陆姨留下来的东西,我虽然知道你有可能会把这东西给陆姨,但我却不信你会写我的名字,而不是钟成。”
她哼笑着,在钟建深的面前,将那封手写信给撕的粉碎。
而如此近距离的与之对视,钟懿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曾经令她痛苦无比的画面。
第一次被钟建深施暴的时候,那时钟懿才八岁不到,福利院的阿姨告诉她以后这就是她爸爸,会对她好,会爱她,还要她一定要听话。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钟建深就把她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嘶哑着喉咙连连求饶,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爸爸,可是并没有让钟建深停止他的暴力。
后来不仅仅是自己,连养回来的钟成也时不时和会遭遇他的暴力,钟懿对其感同身受,会为他求情,会在他关禁闭的时候安慰他,偷偷给他带吃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和自己一样是受害者。
可令其觉得可笑的是,某一天,她亲耳听到钟成对钟建深说,他不喜欢姐姐,以后钟家一定是自己的,他一定会好好念书不让任何人抢走他的钟家。
原来她付出的那些好,并没有被他承认。
这都拜钟建深所赐啊。
但凡他善良一些,钟家都不会闹到这个场地!
那些刺眼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钟懿的眼前飞速转换,她感觉情绪翻涌,又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没了钟建深,钟家就会彻底的落在自己手里。
可是他一旦醒来,一旦亲口说出把钟家交给钟成的话,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朝白费,全部清空!
“钟建深,你既然那么不喜欢小孩,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回钟家?”
她无力的露着笑容,苍白脸色,眼神空洞。恍若置身洪流瀑布,堵的让她窒息。
看着钟建深一动不动的身体,她颤抖的伸出了手,瞳孔随之放大,满眼的恨意与锐利。当掐住钟建深脖颈的那一刻,她骤然发力,失去理智一般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呼吸。
手下的人无半分挣扎,可钟懿的身心却似遭遇千刀万剐,她双目猩红,剧烈的呼吸让她的额角的青筋愤起!
窗户没由来的被外面的风吹响,砰的一声,她恍若梦醒,猛地松开自己的手后退倒地。
她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耳边嗡嗡的响着。
急促的呼吸声让她的理智一点点的归位,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钟懿屏着一口气渐渐的靠近,试探性的将手伸到他的鼻息之下。
见仪器上检测到正常的心跳后,她浑身如被抽空了魂魄一般,瘫软的靠在了墙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目光骤暗,最后一点支撑身体的力气也消失殆尽。
刚才,她动了杀心,起了让他消失的念头。
可偏偏,为什么又停下了手?为什么现在又没有勇气送他走?!
钟懿失落的低头,放空了自己。
置于洪流中心的她,放弃了抵抗和挣扎,任由自己自生自灭,随波流动。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表情晦暗,长廊上值班的工作人员见她这模样,谁也不敢多问,目送着她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钟懿来到医院后湖,身心俱疲的她再也没有顾及其他的,直接席地而坐,身心彻底的放空。
而这个时候,陈生赶来了医院。
他原本是和钟妍在派对上,不过中途钟妍听说钟懿去了医院,不由得笑起来和陈生分享:“我姐去医院看我爸了,我这心里也落下了一块石头。你可能不知道,我姐姐和我爸爸之间一直都有隔阂,我就怕他们生分了。”
听到钟懿在医院,陈生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但这派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场。
钟妍看他心不在焉的,碰了他一下:“想去找我姐啊?”
陈生摇头否认,钟妍接过他手中的酒杯,耸肩表示:“我想一个人呆着,你提前下班吧,等会让司机接我就可以。”
陈生皱眉,不解的看向她。
钟妍佯装不满:“哦吼,让你提前下班你还不情愿是吧?”
陈生清楚她的意思,但知道自己职责所在:“我不急。”
“你是不急,万一我姐在医院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你难道愿意看到那些所谓的医护人员帮我姐调整好情绪吗?你比他们都合适。”
“别谢我,我只是给我爸爸积德,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她这番话提醒了陈生。
钟懿之所以没有经常去看钟建深,那是因为每一次相见,她情绪都不好控制,之前的好几次,都有失控过。
陈生担心他,顺着钟妍的话离开了派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医院。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在钟建深的楼层见到她。
由于他之前有和钟懿一起来过,值班的工作人员对他并不陌生,好心的告知了钟懿离开的方向。
他马不停蹄的又往医院的后湖走去。
来医院的路上,他路过一家甜品店,给钟懿买了一个小蛋糕。
拎着那小蛋糕在寥无人影的后湖转着,看了好久才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钟懿的身影。如果不仔细看,真以为那是一团草的阴影,根本就不会想到那还坐着一个人。
她平日里病态般的爱干净在此刻已经不好使了,陈生见她毫不顾忌的就地而坐,猜想她一定是心里有事,所以才顾不上那些,选择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里。
他泛起几丝心疼之意,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的往钟懿身边走去。
他脚踩草地的声音引起了钟懿的注意,只见她猛然回头,在见到是陈生后下意识地收起凌厉的视线,转而柔和的正视前方,嘴里淡然的问着:“你怎么过来了?”
陈生蹲在她的身后,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看到她没什么事后顿时放心了很多。
他毫无预兆的将下巴搁在钟懿的肩头,然后献宝一样把蛋糕举在钟懿面前:“给你带了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来治愈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