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见,彼此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言语也一如既往的疏离和客气,钟成更是表现出几分惊讶来询问道:“听说合同没定下,在岛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钟懿忍不住轻笑,顺了裙摆重新坐下,给钟成又倒了一杯茶,缓缓的与之说道:“岛上发生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知道吗?还来问我?我今天过来,还想来问你。”
钟成嘴角带笑,慢条斯理的接过钟懿给自己倒的那杯茶,诧异地反问:“来问我?”
装来装去的,也挺没意思。
钟懿索性放下杯子,径直开口,直接切入正题:“不是你找人来动我的吗?钟成,我以为二叔走了你能消停一点,毕竟我现在坐在中晟老董的位置一切发展都还不错,你非要这个时候搅合,非要替代我坐上这董事的位置吗?”
钟成忍不住笑起来,眼底却是晦暗一片,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
他同样放下了茶杯,杯底在理石桌面上发出一阵响声:“很早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对中晟董事的位置并没多大的兴趣,是你一直喜欢脑补过度,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假想敌来对付。”
“说到底,还是你心虚,你知道你这个位置来的不正,害怕随时能从此掉下去,所以……”说到这里,钟成脸色骤变,平淡的眼神也在此刻突然凌厉起来,如同愠怒的猎豹,“你明目张胆的对钟建深动了手,你害怕他醒来后夺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你下此狠手。”
钟懿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与此同时,钟成还拿出了那段监控视频,明晃晃的摆到了钟懿面前,让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这个画面,最为直观了,你不如再来欣赏一下你的狠厉之心?”
钟懿眼神发紧,捶在桌底下的双手已紧握成拳,看来,这画面是钟妍提供的。
所以钟成在此刺激下,不惜在岛上就开始动手。
越想,她就越觉得这局的水是真的深。
她直接扣下平板,直勾勾的对上钟成的眼睛,索性摊开来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不如我们再来追溯一下你的内心。”
钟成挑眉,他也倒是想看看钟懿怎么追溯。
钟懿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翻开他以前的那些事挨个挑明,再质问:“你敢说你做那些都不是因为觊觎这中晟老董的位置?如果没那意思,你又为何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后面还和钟以良联手,让我差点闷死在那个会所?”
“不过……我知道你手段比我更高明。”
他能一牵二,随时和别人合作,随时能撤退,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说他们姐弟二人都差不太多,因此也能制衡到现在这个位置。
即使钟家内斗,但中晟集团却未受过什么大的影响,该发展依旧发展。
但这次,明显是触了逆鳞。
钟懿并没有被代入圈中心,而是将别人都以为是局外人的钟妍拉了出来:“钟成,你就没想过我们的好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吗?”
钟成眉眼微动,哼笑:“你这个时候来和我转移话题,大可不必。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是你先对钟建深动的手,既然你已经不想做人了,我也不必对你心软。钟建深我是一定要让他醒过来,至于中晟的董事之位,你有本事就一直坐着。”
“好,很好。看来你已经全部原谅了当时钟建深对你所做的一切了,但我无法原谅。”
钟懿沉下目光,再一次回想起那些带着阴影的事情,真的很让人来的窒息。
她指着钟成帮他回忆:“你忘了钟建深是怎么对你了吗?就因为他许诺要把中晟交你手上,所以你就原谅他,然后立志要把整个钟家都攥在手里?钟成,很小的时候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你被打被训我都愿意帮你受着。可是当我亲口听到你说我是坏人,不能让我抢走中晟的时候,我对你,就已经没有半分的感情!”
没想到她突然提起了古早的事,钟成听了后脸色微变,细长的眼眸中挪过几分不敢置信:“我什么时候说过……”
话语一出口,他突然想起来某段回忆。
那时候钟懿被钟建深整整训了两天,可怜兮兮的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从房间里走出来,惊恐不已的钟成看着这一切,大着胆子去跟钟建深求情。
可当时,钟建深逼着他说钟懿是坏人,钟家一定是自己的。
但他不是这么想,他告诉钟建深:“姐姐并没有错,我也不想要你的钟家,你能放我们走吗?”
却遭来钟建深狠狠的一掌,厉声呵斥:“你一个男子汉,难道想让她和你来争抢吗?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钟建深跟一个疯子似的揪着钟成的衣领逼迫,他就这样,哽咽着说下了那些话。
但没想到,被钟懿听到了心里,记恨了整整十几年!
难怪,她突然就对自己生分,难怪她性情大变再也不和自己亲近。
钟成忽然理清了某些东西,可明明那么简单的事,他却纠结到了现在。
钟懿见他沉默,忍不住嗤笑起来:“怎么?你突然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还曾说过那些话是吧?”
“所以你后来口口声声跟我说对中晟没什么意愿,但又处处给我使绊子,你让我怎么不把你当成敌人?钟成,你的伪装比我差不太多少。所以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假意惺惺的客气什么。”
“你要中晟,那就大大方方的从我手里抢过去,你要钟建深清醒,只要你有本事,我无话可说。但我要提醒你,留意下我们的妹妹,别斗来斗去,让别人捡了漏!”
“岛上那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就看一看,这个钟家,到底是谁的。”
撂下这句狠话后,钟懿欲走,却不料钟成一把拽住了她:“你听到的都是钟建深逼我说的!”
钟懿一顿,抽出手臂后感到不可思议的笑了笑,钟成呼吸加快,很多的回忆也接踵而来:“他要挟我,如果不说,就不放你出来。”
“疯子。”
钟懿撂下一句话,不知道是骂钟建深还是骂钟成,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里,剩下钟成在莫大的冲击中渐渐回神。
他感到荒唐的坐下来,某些场景如走马灯一般迅速划过。
他以为钟懿的冷漠是讨厌了自己,讨厌钟建深,乃至讨厌整个钟家。
所以她偏执至此,不惜和钟以良联手,目的只是为了扫清钟家一切障碍,自己登顶。顺便,报复那个曾经让她吃尽苦头的养父。
可现在,他却突然知道,他和钟懿之间的隔阂,都是拜钟建深所赐。
他以为钟懿不是善人,抱着阻止的念头与她处处抗衡,在亲眼看到她差点送走钟建深后,他觉得钟懿再也拉不回了,于是他也跟着做了那个罪不可恕的推手。
其实真正的疯子,恶人,是他们的养父。
他们只不过是他疯狂道路上深受其害的棋子……
-
同样的,钟懿也不平静。
因为方才钟成所表现出的,并不是假的。
她的内心好像有无数只触手在搅动,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平静下来。
“司机,去钟家。”
她忽然临时变向,钟家宅院里现在已经没有住钟家的人了。
自从杨钰真带着钟显然他们离开后,这里又仿佛回到了钟建深刚病重的那会,只有宅院里的几个佣人在守着。
他们见到钟懿忽然过来,都诧异不已,上前问候。
“大小姐,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钟懿看了他们一眼,表示:“不用忙活了,各自回去吧,我在这呆一会就走。”
他们见钟懿心中有事,是也不敢在这多呆,遂相视一眼便自顾自的离开。
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就静了下来。
钟家宅院很大,大到以前第一次被接来这里的时候钟懿都能迷路,最后还是陆姨找了好久才在一个保姆房里找到她。
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她都记得很清楚。
钟懿坐在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下,抬眼看着那富丽堂皇的钟家主楼,情绪暗涌,但她思绪却没有一个始终,各种各样的情绪时不时的窜出来。
陈生知道她去找钟成了,见她一直没有回来,很是担心,询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钟家。
眼看天色渐黑,他不放心钟懿一个人呆着,遂前往了钟家。
当他看到钟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背影时,心脏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上。
他看到过钟懿很多次这种孤独又淡漠的模样,一开始并没有感觉,但越到后来就越觉得心疼。
她看似拥有那么多,但实际心中空荡荡,连陈生自己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他有没有走进她的内心。
他不忍打扰,就一直在远远的院门口站着等她。
秋风萧瑟,唰唰而落的梧桐叶更平添了几分孤独的意思。
陈生转身之际,钟懿忽然在那边叫了他一声:“站了那么久,腿不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六点九点双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