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刚可是想要你们的命,众人为新县令的大度所震,心中有颗小小的种子开始萌发,一个大逆不道想法浮现在他们心头。
如果……如果他真正的成为县令,大家的日子是不是就好过了?
黑衣冷笑一声:“你敢拦我?”
辛父一挺胸膛,厉声道:“我是县令,若是连自己的子民都护不住,愧对陛下赏识,日后有何颜面再为陛下守护这华朝疆土。”
众人听的心里一阵激荡,一男子满脸赤红,大声吼道:“县令老爷说的好。”紧接着另有几人出声附和,眼见效果达成。
黑衣提起曹威,直接一掌拍向辛父,辛父毫无悬念的倒飞出去,趁着歪身遮挡的瞬间,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鸡血在嘴角一抹。再一抬脸,嘴角的鲜血,大刺刺的暴露在群众的眼中。
辛大哥一声凄厉的悲呼:“爹!”上前将辛父抱在怀里。
辛父费力的连声咳嗽,演技精湛,颤抖着手指着黑衣,“曹……曹县丞……不会放过你。”言毕,身上的劲一松,晕了过去。
方才被激发满腔热血的男子,适时发出一声呼唤,“辛县令——”
与辛大哥一起对黑衣怒目而视。
“告诉你们曹县丞,要想他儿子毛发无损的活着回来,三天后准备好三十石粮食送到恶人谷,这小子是生是死,让你们曹县丞想清楚。”黑衣说完自己最后一句话,提着曹威身形一闪,在众人害怕的目光中,往山上掠去。
可怕的敌人走了,那男子一马当先来到辛县令身边,扒拉开辛大哥,一边呼唤一边探手摸他鼻息,“县令老爷……辛县令……醒醒啊。”
还好鼻息尚存,后面赶到的人,跟着男子一起把辛父抬到屋里,独留辛大哥站在原地。他想了想走到最后装死的曹家家仆身边,踹了他一脚,“还不起来,快回去给你家主子报信。”说完一脸担忧的走回院子。
屋里早听见动静做好准备的辛家母子三人,恰到好处扑到辛父身上,哭天抹地,辛母尤其入戏,“杀千刀山匪,我家老爷菩萨心肠,怎会遭此厄运,啊……上天啊……我们这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辛盼一脸黑线,她娘这话是不是过了?
假晕的辛父表示确实是过了,这怎么开始咒他了。
他不着痕迹的拧了一把辛母,辛母口中的“嗷嚎”声奇怪的一婉转,又变成看“呜咽”声。
辛盼在低着头假哭的档口,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有眼力见的村民找来村医给辛父号脉,那老大夫抚着胡须,淡淡的说道:“辛县令这是被人打成了内伤,需调理十天半个月方能下地。老夫写个方子,尊夫人到医馆拿药即可。”
辛母连连点头,并答谢。
老大夫以病人不易打搅的缘由遣散百姓,自己也一道离去。
乱哄哄的屋里就剩下一脸哀色的辛家众人,几人面面相觑“扑哧”一笑,辛盼好生疑惑的问辛母,“娘,那老大夫是你们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辛母一脸懵,“什么串通?”
“啊,不是串通。”那这老大夫难不成是庸医,辛盼暗自嘀咕。
然而首战告捷,辛家们满心欢喜,这点事也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辛父毕竟是挨了一掌,哪怕是做样子,辛母也是心里不踏实,把前些日子抓的野鸡炖成鸡汤给辛父补身子,剩下的就等着看曹广仁怎么作死了。
*
曹家
看着一群鼻青脸肿的下人,曹广仁脸色难看的像是真死了儿子,“废物!你们一个个的吃着曹家的住着曹家的,连大公子都护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我就算是养条狗,遇险时它也知道死死咬住敌人的肉,你说你们连条狗都不如。”
下人们对他的恶言恶语勉强忍耐,脸上却不敢带出一点不满之色,低着头麻木的听着曹广仁怒骂。
过了一会,曹广仁骂累了,牛饮了一壶水,一身横肉摊在椅子上,压的太师椅吱吱作响。
儿子不能不救,这可是他们老曹家的独苗苗,要是有个闪失,百年之后,他哪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可这粮食怎么办,三十石可是村里上半年的全部收成,要是全给了恶人谷,下半年的种子都没有了。
真把村民逼的狗急跳墙,他这个县丞还能平安无事吗?
曹广仁思前想后,陡地冒出一句:“召集所有家丁到院子里,再去个人把县衙里的衙役都调过来,管家。”
“小的在。”管家上前一步。
“去找李典史的儿子让他把手下的士兵带过来。”曹广仁吩咐完,摆摆手。
下人们退下。
曹广仁起身往书房走去,起笔写了一封信,正想叫管家,后知后觉的想起管家已经被他派了出去。他自己出去找到信鸽,把信绑到鸽子腿上,双手往上一拖,鸽子飞走。
他脸上发沉的望着鸽子飞远,不大的眼睛里寒光一闪。
只过了一会儿
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一大群人聚集在院中,李典史舔着脸上前,“大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把弟兄们都叫来了?”
曹广仁斜眼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李典史脸上一僵,心里骂娘,装什么大头蒜。
曹广仁素来就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李典史明知,却非要回回热脸去贴冷屁股,上赶着找不自在,也怨不得别人不给他面子。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曹广仁一马当先往府门口走去,一堆人不明所以,这是要干嘛去,就算要打家劫舍是不是也得说说怎么个流程。
结果倒好,啥话不说,你说走就走,就你脸大。
曹广仁还真就脸大了,你就算心里不满你也得憋着,除非是不想在五平县待了。
当然,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家乡,所以心里有气,你也得憋着。
浩浩荡荡一群人出现在街上,还有拿着兵器的士兵,村民们除了在辛家看戏知道原委的,其他人惶恐不安,呼啦啦的全往家里跑,顺便把门顶的死死的。
长期的压迫,让五平县的村民,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何况这么大的动静。
那更是吓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而那些已经想到曹广仁会来抢夺粮食的村民,更是无头苍蝇一般。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躲过这一劫……
曹广仁来到街头的人家,吩咐衙役们,“把门砸开。”
衙役们上前猛踹房门,活活把门给拆了。抱在一起脸色发白的村民瑟瑟发抖,“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曹广仁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搬,把所有粮食都给我搬走。”
此言一出,李典史腿一软差点跪下,这这这,这是要干什么?
“大哥……”
“闭嘴,赶紧搬,所有人的粮食全都给我搬出来,违令者,逐出五平县。”
对此,不管是心里怎么想的,都不得不执行起曹广仁的这项命令。一时间,五平县鸡飞狗跳,村民们痛哭流涕,怒气冲天。
见识过辛父胸怀的村民,心里一动,决定去找他商量对策。
注意着风吹草动的辛家人,在大伙还离院子不远的时候,赶紧让辛父卧床。
少顷,村民们一窝蜂的涌入辛家,狂奔到辛父床边哭天抹泪痛斥曹广仁,辛父长叹一口气,“曹县丞此事的确是不对,怎么能拿乡亲们的粮食,这不是要人命吗?”
“可就是,往年欺压我们算了,好歹给条活路。”
“我们要反抗,不能再任由他胡作非为。”
“对,反抗!”
众人情绪激动,你一句我一句的声讨曹广仁,眼睛却眼巴巴望着辛父,等他拿主意。
“辛某有心帮大家,但如今连这床都下不去,实在是我这个县令没用,手中无权也帮不了大家。”辛父一脸愧色,一拳砸在床上。
“现在该是大家团结一心的时候了。”年长的老人幽幽道。
众人静默
眼神逐渐坚定,先前声援过辛父的男子一马当先,神情愤慨,“我孟光一把子力气,四肢健全,再不想受曹贼的欺辱,诸君可愿与我讨伐贼人,还我五平县一片朗朗晴空!”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
谁不是热血男儿,当前头没有生路时,有多少压迫就有多少反抗。
五平县的村民们第一次被迫反抗,吓坏了曹广仁,他正在监督强征粮食,突然一大群手里拿着锄头,棍棒的村民奔涌而来。
热血上头的村民们战力非凡,打的曹广仁的手下抱头鼠窜,兵卒们本就是五平县的人,又不是所有人都十恶不赦,但凡心里有点良知的,动手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就被一点也不犹豫的村民全部摁倒,再没有反抗的能力。
李典史一看情况不妙正想逃走,一个锅盖越过人群,"哐当"一声把他砸了个人仰马翻。
至此,五平县村民大获全胜。
人们抱头痛哭,欢呼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曹广仁如丧家之犬般逃回曹府,心中仍然是不相信平时乖巧的村民敢有胆子反抗他。
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而此时返回辛家报喜的村民,却发现他们下不来床的辛县令,早已经独身前往恶人谷谈判,解救曹威,说是这样曹县丞就不会为难大家了。
“辛县令真是个好人。”
“谁说不是呢,都怪咱们动手晚了。”
“兄弟们,带上家伙咱们杀上恶人谷去。”
义愤填膺的村民们正要上山,恰好看见他们的辛县令,用绳索牵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曹威下山。
村民们震惊,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县令!
怎么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心善,负责任,不畏强权,如此县令,是他们什么时候修来的福分!
经此一役,辛父终于在五平县成功上位,成了名副其实的县令大老爷。
辛盼的种田大业即将正是开始。